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在何時，或許是在夢裏，或許是在字裏行間，也或許是在虛無縹緲的記憶裏，看到純淨的白雪皚皚，看到銀裝素裹著這個世界，籠罩著中華大地。

闊別數年，終於在這個寒冷的日子裏，見到了雪飄。收到許多朋友的簡訊，大家都在問我。“下雪了麼？”是的，已經下雪了，天氣預報報告了很久，在內心裏期待了很久，終於還是等到雪花飄落下來。

打開窗戶，風兒就呼嘯著吹進來，帶著一絲寒冷還帶著紛紛揚揚的雪花。深夜的時候，一個人不成眠，找了個看雪的理由，獨自走在雪地上。驚歎著這銀裝素裹的世界，別樣的感覺。只是淡淡的憂愁縈繞心頭，卻是無法真的開心起來。

2009年11月11日。傳說中這是單身的人過的節日，美其名曰“光棍節”。無法去考究因何而來，也懶得去理會。從來沒有過過這樣的節日。但是，這個日子卻突然開始成為我生命中一個具有標誌性的時間。是在這個日子裏，闊別7年有餘，我有幸見到北國的第一場雪。

晚上8點的時候，一個人騎著腳踏車穿梭在馬路上，昔日黑色的泊油路面早被白雪覆蓋，入眼只是一片白茫茫，一直延伸到遠方。路上行人少了許多，車輪駛過留下一條條凹凸不平的痕跡，而車輪上也沾滿了白色的雪花。天空的雪繼續飄著，落在我的頭上，身上然後消失不見。風還是很大，吹著雪花直往眼睛裏飄，讓我快看不清楚前進的方向，才想起怎麼自己出來的時候竟然忘記了戴上眼鏡。

我在廣場邊沿停下車子，看到雪地上一對情侶的擁抱。男孩將女孩瘦弱的身體緊緊抱在懷裏，女孩的頭輕輕靠在男孩寬闊的肩膀上，他們因為呼吸呵出的空氣變成淡淡的白霧冉冉上升。很明顯，這是一對剛剛戀愛不久的情侶，以致于我遠遠地能看到女孩臉上的紅暈和男孩的緊張。

我微微一笑。心裏默默地說聲祝福，祝福這對在雪地上擁抱的情侶，也祝福所有有情人。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我抬頭遠眺，看到對面一對同樣在等紅綠燈的情侶。男孩的大手牽著女孩的手，女孩幸福甜蜜的微笑與雪相融。或許是冷，我看到男孩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取下來，要幫女孩戴上。女孩只是微笑著，任男孩看似笨拙地動作將圍巾系在脖子上。這樣溫情的舉動，這樣細微的關切，我想女孩是如此幸福，男孩圍住的不僅僅只是女孩裸露在風中的脖子，而是系住了女孩對他一顆熱愛的心。

我不由得緊了緊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它被我藏在衣服裏，想著如果有個女孩會幫我系上圍巾那應該是很幸福很美好的事情。

路邊的行道樹上，雪花鋪散在樹丫，遠遠看去仿似是一個個白色的燈籠掛在樹梢。一些還未完全掉落的樹葉，就這樣迎著風輕輕地搖擺。我不知道它為何還未落葉歸根，只是見到它如此的顫抖，卻無法得知它究竟是在害怕還是在歡喜這場雪的到來。

遠處的屋頂上仿佛被蓋上了一層薄薄的雪被，房子會怕冷麼？冬天真的到了，而這雪被必然可以溫暖房子的身體吧？馬路上所有的車子都開始慢慢地行駛，車子少了許多，昨日還那般喧囂的馬路似乎也安靜了許多。馬路邊上小賣部也早早地關了門，但那些酒吧門前的霓虹卻是五彩繽紛，燈火輝映在雪地上，這是只有在冬日的夜晚才能見到的美。

不知道是哪個酒吧裏的音樂，竟然從半閉著的窗戶穿了出來。我側耳傾聽，竟然是那首在學生時代就風靡校園的《同桌的你》。“明天你是否會想起，昨天你寫的日記，明天你是否還惦記，曾經最愛哭的你……”淡淡的憂傷，點點的情結，這個歌手模仿得很像老狼的聲音。在這樣的雪夜裏聽來，卻又與往昔有太多不同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我們都已經長大了吧！年少的青春早已經隨風飄逝。”我這樣想著，心下不覺黯然。我已經不記得自己的同桌的樣子，也不記得那些學生時代的面孔了。人長大之後，許多事情就慢慢地開始被淡忘。我不知道那些昔日的同窗如今都身在何處，而我獨自流浪在北國的大地上，為著夢想一往無前。

驀地想起自己寫在中學時代的日記。已經有7年未曾翻閱過了，但是我還那麼清晰地記得，它們都被我珍藏在故鄉的抽屜裏。日記裏面記載著中學時代的點點滴滴，有老師的諄諄教誨，有課堂上生活中發生的種種趣事，也有情竇初開的心理歷程。那時候的感情，我們都不知道什麼是愛，只單純地覺得和評論某個同窗女孩的聰明才智。

中學時代，從未見到飄雪，南方的冬天畢竟還是少雪的。即便有，也只下在高高的山峰上，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只是那時候的情感，如雪一樣純淨，如今是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在回首的瞬間，看到遠處的燈火輝煌，看到身後車輪留下的痕跡，看到心底深處淡淡的憂傷。帶著一絲驚奇，一絲喜悅，一絲無可言喻的情感。而天空的雪繼續飄著，散落在大地，飄落在我的身上……

北國的深夜，顯得較為安靜。許多的人們都早早地熄燈睡眠了。這個城市的居民還繼承著早睡早起的好習慣，不像南方，愈夜愈美麗。我獨自站在雪地上，仰起頭感覺雪花飄在臉上，雪花碰到臉龐即告融化，然後一陣冰冷的感覺擴散在全身。

雪花融化在臉上多了，漸漸就變成了水珠，如同晶瑩的淚水掛在臉龐。風好像小了許多，院子裏落光了葉兒的樹上，卻有一隻小鳥在行動。我不知道它的學名叫什麼，只是它如此不甘寂寞地上下跳動在枝頭，倒讓這雪夜徒增了許多樂趣。

微笑突然就噙在嘴角。我張開雙臂，在這一片雪地上舞蹈。沒有音樂，就靜靜地聆聽風吹雪花的聲音；沒有人陪伴，就與雪花為伴。旋轉，像天空的雪花一樣，舞蹈，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心裏的憂愁已經放在了腦後，此刻，只想伴著雪花感受這初雪的美麗。

北國的夜是漆黑的，以前總是無法在夜晚看到周身的風景。而這雪，卻像是一盞盞耀眼的燈光，輝映著周身的風景，雖然有點點的模糊，卻還是看得很清楚。如果你不小心推開窗，或許看到雪地上有個身著白衣的人在旋轉。

我閉上眼，一滴溫熱的淚水滑落在眼角。未知，無言。我愛你，塞北的雪。飄飄灑灑，飄飄灑灑，漫山遍野。白衣飄飄，思緒飄飄。夜很漫長，路還很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