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学”是墨家在战国时期与儒家的同称,到战国末年,墨学还很盛行。《韩非子.显学》所述,当时君主对儒墨两家是“兼而礼之”的,自嬴政建秦以后,墨家在社会上就几乎销声匿迹了。
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局面呢?
我们首先看一下:兼爱与平等是墨家学说最核心的内容,它是来自下层社会尤其是手工业者的政治要求,墨家提出“兼相爱,交相利”、反对“以富暴贫,以众暴寡”、“持強凌弱”的主张,力倡平等,否定一切社会等级、鼓励下层民众强力从事,來改变自身地位。墨家当时就得到了广大下层民众的拥护,形成了任何邦国的政治势力及君主们,都不可小视的政治力量,这种思想适逢战国时期,代表不同利益的各种政治势力,都在为自己的前途而斗争之时,对于墨家的这股強大的、來自社会中下层群体的政治势力,是必须重视的,起码是口头上,形式上是必须重视而非反对、非要消灭的。
这就给墨家留下了一些容许他生存的空隙,绝不是什么生存空间。
秦尽并天下之后,在自命是君权天授的秦始皇看來,墨家思想及势力,直接威胁到他的无上权力,墨家“敬天明鬼”、“尚贤非争”、“平等兼爱”的核心学说,在极权独夫的赢政看來,必得置之死地,打入十八层地狱,再踏上一只脚,叫墨家永不得翻身才好,孟子只说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始皇就咬牙切齿,“尽焚其书”,墨家压根不承认君权神授,更不承认君权神圣,当然墨家就成为了独夫民贼的头号敌人了,没一点好奇怪的。
墨家思想所表述的“不辨贫富贵贱远迩亲疏”、“爱人之亲若爱其亲”,“兼相爱”、“交相利”,主张从人君做起,“苟君悦之,则士众能为之”,这种思想与儒学的“仁爱”、“亲亲”、“孝悌”相比,有一定的相同之处。而儒家的唯上思想定位,及君臣父子的“三纲五常”的划分,是十二万分符合极权统治者的要求的。在皇权至高无上的封建社会,一旦社会稳定,封建统治集团自然大搞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巩固自己的地位,而不接受不利于他们统治民众的墨家思想。
在其他方面,《尚贤》、《尚同》集中反映了墨家的政治主张,《尚贤》主张“官无常贵,而民无终贱,有能则举之,无能则怀之”,主张“不辨贫富贵贱远迩亲疏,贤者举而尚之,不肖者抑而废之。”儒家主张重视等级尊卑和亲疏远近,墨子的平等思想是只要有能力,不论贵贱,一律得以重用。墨子的时代,社会的基础还是宗法氏族结构,诸侯、大夫是分封与世袭的,墨子“选天下之贤可者”过于超前,即便是现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也没有实施的可能。
此外,墨家组织严密,宣扬绝对的服从,而最为要命的是“服从巨子”,服从墨家的“组织”,而不是服从拥有绝对权力、至高无上的独夫民贼,在漫长的封建社会中,不消灭不压制墨家是不可想象的。相对来讲,儒家提倡不犯上作乱,当顺民模范,被捧上前台就势为必然了。
墨子打出“天志”“明鬼”旗号,凌驾与皇帝老儿之上,实行自己的主张,这与秦汉及后世统治者的利益产生了冲突,而这种冲突却又是根本性的。墨子认为“天”是有意志、有好恶的,“天”的好恶就是“欲义而恶不义”,希望人们“兼相爱,交相利”。天地间除了有“天子”“国君”这些世俗的政治权威外,还有更高的权威,这就是“天”“鬼”。它们的权威是超世俗的,是公正的是不可抗拒的。这就是说,只要有“天”“鬼”在,天下就有公义在。这种思想对与皇权至高无上的封建等级社会不仅是异端邪说,而且是“根本的利害冲突”,最高统治者寝食难安的要消灭他,要置之死地而后快,他也就只能在“明场”上走向失败的结局。
南怀瑾先生曾说过,后世侠客义士、各种帮会,其信奉和实行的都是墨家的主张,他们把“义”看的髙于一切,髙于自身的生命,宁可慷慨赴义,决不苟且!在组织的形制上,有类似于“巨子”制度的“总舵”、“老大”,有严厉的帮规,有对“违规”者严厉惩处的各种规定……在民间帮会、民间宗教组织中可以看到墨家的踪迹:打抱不平、互相友爱、不顾身家性命等等,这些都是墨家精神垂范,作为一种高尚的品德,万代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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