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和爹要走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太阳没精打彩得斜在遥远的西山,几只喜鹊悠闲地蹲在门前的老树上,不时地叫几声,只有屋顶的残雪在静默地倾听。
“爹,非要现在去吗?明天再去吧?”小文说道。
老陆一边跨上车,一边说:“白天工头不在家!”
他们骑车上了公路,太阳就悄悄溜进了山,风也冷飕飕的了。
在一个丁字路口,突然拐出了另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嘿,老陆!”只见那人停下车,跨下来。老陆也下了车。
“老赵,你也去要账?”老陆问道。老赵摸出一支烟递给老陆,老陆接过烟,老赵划亮一根火柴,先给老陆点上,又自己点上,深吸一口又吐出。看到了小文,也递过一支烟。小文连忙推让,“呵呵,谢谢,我不抽烟的。”
“哦,这是我儿子。”老陆挺自豪地向老赵介绍道。老赵看了看小文,接着对老陆说:“怎么办呢?这又要过年了,我白天来了一回,人家不在,晚上再来呗!”
老赵的确不年轻,听声音大约五十岁的光景,还戴着一顶薄薄的青布帽。
于是他们一行三人又继续上路,小文突然想到,爹是早已料到白天是找不到工头的。
不久,他们进了一个小镇,几声狗叫划破了宁静的夜。他们最后在一面防盗门前停了车,老陆在门口喊:“贾老板在吗?”
又是几声狗咬后,从防盗门里闪出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
“哎,老陆啊!” 他说着走向前掏出一支烟给老陆,又用打火机给老陆点上。看见了老赵,也去点了支烟。然后把三人让进了客厅。
客厅装修得不错,一套沙发从两边摆开,中间是小茶几,茶几上有一份报纸,一个烟灰缸。靠后墙油亮的综合木柜上,左边是一台大彩电,右边是饮水机。后墙挂着一副山水壁画,左侧墙是一面大镜子。
“小雨,给他们倒杯茶!”只见从卧房走出一位年轻的女人,她披着绻绻的头发,穿着皮衣皮靴,给他们倒了三杯茶,就回卧房了。
“你儿子?”贾老板指指小文,问老陆。
“嗯。”
“念书的?”
“嗯。”小文说。
这时,坐在一旁的老赵开门见山地问:“贾老板,这眼下就要过年了,我们村十几个民工的钱,你看?——”
“哦!”贾老板一拍大大的脑门,“老赵啊,我知道你们急着用钱,可是我也为难啊!你们向我要钱,我还得往上面找,这不是跑了一天,刚回来,你们就找上门了!”
“我们两村虽然人不少,但钱不多,每人也就七八百,合起来,也顶多两万块吧,你这大过年的,又是财大气粗的人,这点钱不会让你为难吧?”
“我说老陆啊,不是我不给你们,关键是上面不往下放。你放心,只要上面一来钱,我亲自给你们送去!”
沉默,许久的沉默。老陆和老赵一连抽了几支烟,贾老板却打开电视随意地调换着台。
“贾老板,你这儿有没有钱,我们也不清楚,可是我们村二十多个民工的血汗——这人,得讲良心!”老赵说完,狠狠地吸了口烟,然后把烟头摁进烟灰缸里。
“哈哈,老赵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我小贾是怎样的人!你们尽管放宽心!”
又坐了一会儿,老陆说:“老赵啊,我们先回去吧,可能贾老板真有难处,我们等过了年再来看看,这过年人家也忙啊!”
贾老板见他们要走,也连忙站起来,“两位放心,有了钱我亲自给你们送去!”
没有月,天很黑,三人慢慢骑着车。在丁字路口,老赵要走另一条路了。“慢慢走啊,天上连个月影都没有!”老陆说。
“没事!这路,都走熟啦!”
小文和父亲默默骑着车,不再有谁说话。小文抬头看了看满天疲倦的星星,知道明天会是不错的天气了。
(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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