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别了,那夏日的汪洋风里桐花香

发表于-2009年11月07日 上午10:40评论-2条

从好几天前开始,上下班的路上,有好长一段路两边的青砖人行道路面便全被揭了开来,和着路边揭起的长条水泥板,整齐地成堆码放在路边。

再往前走,有施工人员举着榔头,铁钎等物,把这种工作继续往前延伸。

在尚未施工到的路段,其中的一段人行道上,四四方方搭了一座帐蓬。军绿的颜色,有窗有门,让从未近距离见过帐蓬的我着实满足了一番好奇心。

我从那里经过,多半是早晚时分。许是为了空气流通,早晨的时候,帐蓬的门窗是打开着的,遥遥可见帐蓬内的地面上铺着两排地铺,铺上是各色被褥,显见得是施工人员临时住宿的大通铺。

我每天从那条路经过,穿过弥漫的烟尘,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泥土砖砾,看着一只只挥舞的铁钎、榔头和施工人员忙碌的身影,心中不自觉的便会琢磨:这是要加宽、加高路面?还是要重修下水道的排水系统?不管这两样是哪一样,兴许明年再到雨季,从这条路走过的人们,便不用再在没膝甚或直到大腿根深的污水中一点一点涉水而行了吧?

——说到这条路上的趟水之旅,那实在是一种不得不说,却又欲语还休的艰难征程啊。

我是今春三月份,因为受够了混乱喧嚣的集体宿舍生活,而决定搬出去租房住的。当时贪图房租较便宜,且还有同事也在那里租住,多少有个照应,所以才就在这个郊区的村庄里租了一间房子。

说实话,租的这个地方,离单位虽然不是很远,但也不甚近。其中还有一段封闭的行车道横亘面前。若不想多花上十多二十分钟从远处的地下道或人行天桥上过,便只有奋勇的横跨数道路栏,翻到对面去了。

最初的时候,我安安生生、奉公守法的每天从前面的地下道绕过。走了三五回,我便再不肯绕路,而是跟大多数勇士一样,也开始发展民间体育运动,学习跨栏技巧了。

之所以决定从事这种高难度的技术活动,其一当然是基于时间上的考虑,因为我始终觉得绕路实在是一种罪恶的浪费。其二,我总认为,那地下道七拐八扭,设计得实在太不明朗。尤其在拐角出口处,未走出地道口时,人看不到来的车,车也看不到地道中的人,这便不能不使我感到一种忐忑,若是来往的车或人,其中有一个冒失鬼……

想来想去,走地下道的安全系数,其实一点也不比横跨护栏高。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去绕那个地下道呢?

翻栏杆翻了两个月,天气渐暖,衣衫渐薄。当然翻越栏杆的动作也日益轻巧轻盈,以致于跟朋友们说起时,便会有人笑我:“好好翻,没准哪天,你就成为第二个刘翔了。”

要说措辞最浪漫的,还数咱们风流年少的和尚同学,和尚在谴责了一通我翻栏杆这种对个人生命财产安全极不负责的行为之后,很有浪漫主义色彩的又加了一句:“姑娘,翻吧,没准哪天,不经意间,你的桃花就在你翻栏杆的瞬间就到来了。”

我听了这话,大是感动,于是开始遐想自己一袭白衣,长发飘飘,行云流水般从绿色的护栏上轻盈翻过。当是时,有风轻轻吹过,一时衣袂发丝漾着旁边园圃里玫瑰、月季及紫薇花瓣,碧草木叶的清香,飘飘然欲凌风而起,惹来马路上行驶的一辆辆宝马香车中无数爱慕的目光。

倒,这不是我,这是小龙女!

当然,对于我等而言,这种好事也不能说就绝对没有,没准哪天,就真有一位英俊多金的白马近视帅哥瞅中了咱呢?不过我估计在我把翻马路护栏这项民间运动练到动作极其优美潇洒、炉火纯青之前,这种机会应该是微乎其微的。

而现在,如果以游泳技巧来打个比方,我翻越护栏的段数,目前还只是停留在狗刨阶段,——当然,说句不妄自菲薄的话,咱现在也已经是很熟练的狗刨了。

就这样每日两次翻越护栏,倒也翻的不亦乐乎,直到有一天早晨。

那天早晨的前一天晚上,便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到了半夜时分,外面雨声哗哗,欢快的像仿佛年少的小媳妇在唱《回娘家》。

我一夜听着这欢快的雨声入眠,全然没想到这初夏寻常一场雨对我将意味着什么。

然后早晨时,在闹铃声中醒来,起床,洗漱,推窗一看,天色已然放晴,倒也好,不用带伞了,于是施施然下楼去上班。

一路往前走。走到村庄路口,该左拐时,往前一看,傻了眼:天哪,这这这,原本的车水马龙的马路哪去了?除了身后村中方才出来走的路,这左、右、前方,眼前分明一片汪洋!天哪,地啊,谁告诉我,我该怎么去上班啊?

抓耳挠腮了半晌,抬头看到路边斜坡处,高高的草坪花圃间,有一位推着摩托车,穿着雨披的勇士分草破浪而来。于是急忙去问:“从这上面能过去么?”

那雨披帅哥看了看我光光的脚,脚上的凉拖鞋,以及尚不及膝的牛仔短裤,思索了片刻,“你小心些,应该可以。”

绝处逢生!我向帅哥道了谢,跳到草坪中,沿着帅哥刚才摩托车推过的印迹,往前走。

说是草坪,却不是平地上那修剪的整整齐齐跟小平头似的草坪,因为是一片坡地,所以地势高低起伏的,很没有规律,那草便也长的分外参差茂盛,荡漾在水中,竟然深可没膝。估计跟当年红军战士爬雪山过草地时的草地有得一拼。

我一路趟着水走,长长的草叶划过我的腿肚,时不时的还要从紫薇丛中穿过,那繁密的枝条上,残花败叶乱纷纷拂过头面,水珠落在颈间,那叫一个冰凉!

我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刷刷的水草(天晓得,昨天它还是干爽如碧丝般的旱草,今天便成了水草了)总令我想起“拨草寻蛇”这个词,所以每一步都走得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好容易穿过了这段草地,到了平时要翻栏杆的路段。扭头看去,却见那路上的水,几乎已与栏杆平齐,从高处驶下的车在前方百十米处徘徊,却没有人敢往前驶,偶尔一两辆块头较大的车大着胆子从水浅处驶过,却也驶的缓慢而绝不敢停顿,只怕一停下来,排汽管便会进水熄火。

而当有汽车从左边的路面分溅出两排水箭奋不顾身地驶过时,那路面上的水,便汹涌着一波波涌动,竟然直扑到这边园圃边来。

我看看,再看看,估计翻护栏是没指望了,于是只得向前走地下道。心里实在没谱,这边地势这么高,都积了这么深的水,那地下道的水,怕不把车都漂起来了?

岂料往下走了一段,路面倒不怎么有水了,仅止地下道中积了一些水,却也不曾没膝,于是心怀庆幸穿过地下道,心道,总算苦难历尽了,岂料出得地下道往右一看,竟然也白茫茫一片,全都是水。

这这这,这事奇了怪了啊,怎么低处没水,高处却到处都是水呢?

没办法,把原本就短的裤腿再努力的往上卷卷,继续趟。

往前趟了有一二百米,一个推着电动车的大叔迎面走来:“别往前走了,前面过不去,水能到腰深,地下还有泥。”

我茫然,随即黯然,然后便有些泫然:“那我怎么过去啊?”

大叔往右边的坡地指了指,那是正在建设的一个小区前的园圃。要说这条马路很是奇怪,两边都是斜上坡,就马路在中间最低。“你从那上面走,应该可以趟过去。”

我往右首看了看,园圃是新辟的,地上都是齐整的黄土,一排排的青苗井字排列,稻田似的齐整,却没有一个入口:“可是从这里没路上去啊。”

大叔说:“你往回走,走到地下道口,那有个入口。”

我倒,还得再折回去。没法,往回走吧!(哭,我不是好马,我还得吃回头草去。)

一路折回,从那里走上去,顺着园圃间的水泥路往前走,走到园圃尽头时,面前又是汪洋一片,眼前根本看不出哪是车行道,哪是人行道,触目所及,全是污浊腻白的水,水面漂着草叶垃圾等物。也不晓得那水,到底有多深。

我站在水边,迟疑着不敢下去。犹豫之时,一个穿雨披的帅哥手里拿了一把铁锹从水中踱来,我苦着脸:“前面的路,能趟过去么?”

帅哥看着我笑:“你这样子,有些危险。你先试试,不行你再回来,只要你能过了这一段,前面估计就没问题了,不过你得先找个棍子探着路,别不小心歪到哪个坑里了。”

我脸色更苦:“我上哪里找棍子啊?”

帅哥又犹豫了一下,转身往回走,“你跟着我走!”

我感激地冲他笑了一下,跟在他身后慢慢往前趟,直到走到了马路上,脚下的路比较平整了,帅哥停住:“你慢慢往前走,前面已经没坑了,小心些,应该没事的。”

我点头,慢慢往前走,涉过污水没膝的马路,到了对面较高处的人行道上,回头看时,那帅哥犹自站在那里往这边看。看我已经到了对面,这才笑笑,冲我摆了摆手,以锹探路,往回走。

我感激地目送他离去,想着那张成熟稳重的国字型脸庞,脸上温厚亲切的笑容,嗨,真是个名符其实的帅哥呢,我刚才怎么忘了问他要个电话呢?

一路趟着水往前走,看着已根本看不出是马路的马路上那些汽车排水破浪,不知怎么的,这一只只的甲壳虫,总令我想起一部电影的名字《汪洋中的一条船》。

那一次到得单位时,我整整迟到了近一个小时,凉拖鞋面上装饰的那朵塑料花,因为我一点一点往前蹭着走路的姿式,而把我的脚趾整磨破了一块皮,走动之时,钻心的疼。

而那天,却只是一个序幕,从那天起,每逢下雨的时候,我便得提前一个小时上班,开始我艰难的涉水之程,这样一直持续到秋季过半。

还好天冷之后,便再没了夏天那种瓢泼大雨,终于不用再在没膝的污水中一遍遍趟过了。

检点这一夏趟水的成绩,共坏了我两双凉鞋,一双拖鞋,另有一次一不小心,把脚上的拖鞋掉了一只,往水里摸鞋时,脚下一滑,扑到水里一次,险些没喝几口水,而且不知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割到了后脚跟,弄得我好几天走路都一拐一拐的。

而今,看着这漫天尘烟里一个个忙碌的身影,想来明年,便用不着再这么千辛万苦的涉水而行了吧。

别了,我的涉水之旅;别了那汪洋也似的马路,船一般的车流。虽然那景像看似很壮观,但我还是只愿意把你们尘封在流年记忆中,留作偶尔的闲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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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佳期如梦点评:

别了曾经的汪洋马路,别了曾经的涉水之旅。作者以现实中的所见所闻所历,用朴实而幽默笔调,抒写了一篇很有生活味道的文字。

文章评论共[2]个
素依清颜-评论

坐沙发欣赏,问候朋友!at:2009年11月07日 中午2:17

风里桐花香-回复呵呵,欢迎清颜,周末快乐!:) at:2009年11月07日 中午2: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