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唧唧歪歪摩曼

发表于-2009年11月06日 上午10:59评论-5条

很喜欢《大话西游》中孙悟空对唐僧话多的鄙视,尤其是唧唧歪歪的经典台词,入木三分,对唐僧的定位准确无比,看了特别爽。我也不明白老和尚话怎么就那么多,念经的人总是以天下为己任,好像通过那些唧唧歪歪的语言就能解救苍生,立马能使海晏河清了。

故事应该是孙猴子取得了胜利,因为老和尚最后话简洁无比,只不过多了一个打响指的附加动作,胜利的原因基本上是因为时间的变化导致了人的变化,但是与身边多了一个最烦话多的猴子恐怕不无关系吧!

其实身边充满了唧唧歪歪的情况,基本上属于废话,而且是以自我感觉良好的知识分子或者是领导居多,也能理解,知识分子吗怎么着也得掉一下书袋,领导吗就要更加展示一下自己的风采。其实知识分子的唧唧歪歪不怎么可怕,因为有人管着,据说朱元璋就打过话多的大臣的板子,说他一篇洋洋洒洒的文字只有五百字有内容,其他全是废话。但是当权的人如果废话多了谁管?比如朱皇帝本人(当然据说这个游方的僧人话并不多)所以准确地说,废话是当权者的专利。

可是,在这个时代里,不讲废话又干什么呢?

我很想描绘部分现代人的生活状态,比如自己,一方面对一些敷衍性的事情极其厌烦,另一方面却又乐此不疲,虽然夜深人静的时候觉得这样的生活方式是错误的,生命的意义就在这些毫无意义的运作中消失殆尽。自己也不喜欢听废话,可很多时候自己又是废话的发出者。自己很多时候犹如困兽般觉得浑身筋骨不通,有发泄的冲动,可一会又觉得早已过了愤青的年纪,甚至如哲人般地自悟:生活原本就是这样。

可生活不该是这样,生活怎么可能是整天蜗居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听着迷迷的流行音乐,玩着机械的游戏,拿着养家糊口的工资对付着缓慢的时钟。我真不知道苏联的那个作家说什么不会为碌碌无为而悔恨,有这样的人吗?不悔恨是一种麻木。不悔恨怎么能总结,怎么能调整,怎么能让我们的后人更加智慧地生活下去,只不过我们不喜欢这种悔恨罢了,这种悔恨如果允许存在,有几人能逃过这样的悔恨,卢梭忏悔过,巴金忏悔过,谁买他们的帐。

我们都受过正统的教育,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应该是善良的中国文人心底最根本的情结,达人很少,尤其是以兼济天下为途径发达的文人更是少之又少,现在混的多半不错的文人,几个能为老百姓想?真正正直的文人多半又是不太受欢迎的。其实最多的是那些,既当不了风光文人(原因大抵是没那个本事,而不是不想,有几个如余秋雨般巧舌如簧,又有几个像郭敬明般直面抄袭),又不愿意直面现实(大抵也不敢),夹着儿时学得那些浅薄的知识,冒充知识分子胡乱地过着乏味的日子,躲在小屋里,干发几句牢骚,到底是真心地鄙视还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般的嫉妒,还真说不清楚。我想我大概就是这种类型。我肯定不敢像堂吉诃德般地勇敢无比,也大概不会摇尾乞怜地讨一口好饭吃。不是太高尚的人,但是良知也未敢泯灭殆尽。因为我们身边还有苦难——身体上的苦难,心灵深处的苦难。

儿时父亲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农村是广阔的天地,那里将大有作为,父亲认识很少的字,这句话讲得这样流畅,可见那时的宣传工作做得多好!于是如父亲般的农民在广阔的天地里幸福地生活着,起早贪黑,住在简陋的房屋里,吃着最简单的食物,几乎是不见荤腥的。我们小时候也不知牛奶为何物,苹果怎么吃。而我家的条件据说当时在村里还算不错的,而且我还是我家唯一的男孩子,而且我那时特别听话,而且我那是成绩还特别好,远近闻名,也就这样的待遇。我妻子至今不吃红薯和土豆,因为她小时候一般是先必须吃一碗红薯或土豆的。我那辛苦的姐姐就没有上多少学,和姐姐一般大的女孩子们几乎都没有上过学,她们的主要时间花在做家务或是做小工上面,还有就是上山采一些中草药,换来三毛两角罢了。无论是做什么都是最辛苦的工作换来最微薄的回报,也换来她们的兴奋无比以及对读书的鄙夷,长大了的时候,要么外出打工,基本上是为别人家带小孩做保姆,往回带一点钱,获得家人的异常尊重,成了她们生命中最光鲜的一段岁月,再后来就是被云南湖北之类的小青年带走了,而做小工的姑娘一般都成了泥瓦匠的俘虏。像山里的野花,刚刚开放,未曾绚烂,就黯然凋谢。我姐姐没有出去打过工,后来嫁给了我姐夫,知根知底的,现在过得挺好。

那时的苦难绝非仅仅是落在年轻的女子身上,几乎每一个这样那样的农民都在辛苦着,奔波着,贫穷着,记忆中的两件事是我亲身参与的,一件是砍山草,山很高,作为土地分到了每家每户,我家的草山应该比较高,母亲在山上砍草,经常是早上上山,晚上回来,中午吃着早上带的稀饭之类,下山的时候,我偶尔去接,那时我应该有十六七岁了,跳着百把来斤的草走在下山的路上,小腿不断的抖动,一脚都不能踩空,否则就有危险,额头上的汗水不断地往下批,这样的路到家将近个把小时,我一趟两趟觉得痛苦无比,何况弱小的母亲日复一日地往返。草砍多了,自家还舍不得烧,只能烧田里的稻草,将山草在一担一担地挑卖给镇上的澡堂里引火。一担好像是三快钱,路程很远,我估计一趟下来,肩头是要掉一层皮的;还有一件事就是车水,山里的田到了干旱的时候,没有水灌溉,唯独的一处水源是村子中间的一个水沟,可是僧多粥少,一个沟哪能保证一个村子的水田,于是只有排队,一般地要等两三天,而在等水的时间里,原来的水有消耗的差不多了,实质上在下雨之前,几乎是把水车就始终搁在哪儿,夜里还要防止别人偷水(当时就有为争水而斗殴的例子),只有睡在那儿。谁都知道,有水的地方自然是蚊虫的天堂,于是只能与蚊共眠了。最可气的是沟的水来得太慢,离地面太高,一部车够不着,于是放两铺车,一部是将水车到中间的一个氹里,第二部在将氹里的水车到沟里,水在经过水沟流淌一段常常的路才能流到自家的水田里,既耗时,又费力,同时还真弄不到多少水,我记得有一次,就和我妈说,我真不如喝点农药算了,到现在还成了我妈奚落我的一句经典。

其实还有很多很苦的事情,比如打稻,没有收割机,是一个用巨大的四块或八块木板做成的桶状物(我们叫做huo 桶,念第二声)放在田中间,四个男劳动力(像我和母亲都要算数的)各站一角,然后将整把的稻子使劲地往桶的边缘上摔,直到将稻子摔下,然后整包地装好,挑回家,每一个环节都是极其艰辛的。还有剥麻,每天夜里两点左右起来,拿着一把手电,来到麻地里,先用长长的竹竿,将麻叶打掉,然后将麻一棵棵折断,用固定的方法将皮剥下,数量大了,捆好称为麻头,一天起早带晚大概能剥十来个麻头,晾干之后有个十来斤,当时的价能买六七十快钱,不过现在只能买二十元左右。剥麻的最大苦处是脏,而且麻叶等杂物依附在身上,皮肤抵御能力最强的人注定都要痒痒,手上的麻水三五天是洗不掉的。九四年的时候,美国世界杯,每天都是北京时间的深夜,正是开始剥麻的时候,我虽极不情愿,但也只能陪着母亲置身漆黑的麻地,收获着所谓的收成,错过了很多精彩的比赛,至今唏嘘。

客观地说,后来的日子好了许多,不过围绕在农村上空的苦难没有减少,尤其是老年人。孩子大了,包一背,出去了,留下太多的农活丢给老爹老妈。依然要砍草,依然要车水,依然要打稻,依然要剥麻。没有新人去传承他们的事业,新人都出去了,还是那些人,还是从事那样艰苦的工作。只不过年龄一年一年地净增,皱纹一层层地加厚,腰越来越弯。农村的发展是有成果的,但是这种成果多半让年轻人享用了,他们住上了宽敞的房子,用上了崭新而时尚的家电,以打工的形式全年的时间都在外面从事相对固定的工作。老人一般都被通过分家的形式挤到了矮小的棚子里,过着最原始的生活方式,从事着最艰苦的劳作,没准还要为建房啊、娶媳妇啊所遗留下的债务去挤干身上最后一点油水——虽然没有油水,但是只要挤总是有的,还要照看子女打工留下的孙子孙女,承担教育不到位的责任。就他们而言,无幸福可言——虽然也有人认为他们不懂幸福,或者拿解放前饿死人的例子来让他们如阿q般的满足。

有位首脑说过“农民最苦,农村最苦,农业最苦”是对农村有感性基础的,只有真正地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才知道农村不仅有美妙的田园风光,还有着中国最大多数的群体的苦难的生活,尤其是老人和妇女的辛苦。所以有时会有仇富心理,所以有时会有劫富济贫的冲动。农民是弱势,老人妇女还有孩子则是弱势中的弱势。

讲老人和妇女是弱势,多半能够接受,讲孩子是弱势也许你不会认同。通常的观念是,实行计划生育之后,孩子非常之少,地位无比之高,吃好的,穿好的,显然孩子在成长的时候,这些只不过是最基础的东西罢了。他们缺少关爱,爹妈要么外出打工,要么在赌钱,爷爷奶奶自然百依百顺,助长他们莫名其妙的娇纵之气。没有人指导他们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他们只是在学校里接受少的可怜的人文教育(因为学校是坚决要分数的)。国家通过几件大事——汶川地震、奥运会尤其是最近的大学生群体性救人时间,一下子觉得90后一代成熟了、长大了,可以放心了。但是,在那样的大事件面前。如果表现过于麻木的话,就不是80、90后的问题了,而是一个民族的生死存亡问题了。所以窃以为,高兴是应该的,但也还要看到其他问题,尤其是在柴米油盐中体现出来的问题。身边的孩子,最缺乏的是教育——分数之外的教育,很少有家长关注分数以外的因素,网络上惊现“白毛女应该嫁给黄世仁”的论断,“有车有房,没爹没娘”成了新的择偶标准,居然也有人以多元化的包衣来释然面对。现在的小孩,尤其是农村的小孩,除了衣食不愁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没有快乐的童年,不能徜徉在美丽的大自然中间,因为安全,下河游泳都成了奢侈的想法,没有纯净的社会氛围,目之所及无非是吃喝玩乐、追名逐利,没有书卷的清香,只有网络的腐蚀,没有旷达的长者,只有浅薄的成人,浮躁的社会充满着急功近利的行为,在以成败论英雄的大前提下,不择手段几乎成为合法,连带而来的是居高不下的青少年犯罪和一批批的心理偏执者,暴力的迹象是一种较大范围内的存在,同时他们身上还承担着,安全得不到保障等因素:诸如青少年受侵害,吸毒、犯罪、早恋、堕胎等等,所以我一直认为,老人和小孩都是弱势群体,老人的弱势体现在痛苦的劳累上,青少年的弱势更多地体现在精神的空乏上,缺少正确的教育滋养,他们受到的伤害可能更为突出。

并不是说,成年人就是幸福指数最高的,通常意义的理解,成年人是这个社会的主宰,决定的社会的一切,在任何一个小单元里,成年人都决定着非成年人的很多东西,但是主宰着未必就幸福,生活的负担与生存的压力把很多人折磨的面目全非。经常听说有人跳楼的,我今天唧唧歪歪可能受到了陈琳自杀的影响,陈琳是我比较喜欢的一个歌手,虽然我一相情愿地始终认为她是我们那个时代有个性的、尊重音乐与人性的歌者之一,她的声音还能听到一点野性的质朴与生命的呐喊,可那时唱歌的人多半买股票发财去了,要么就在电视上打情骂俏主持节目,谁在钻音乐的死胡同,买一百万张唱片不如在演唱会上绕一圈,甚至连真唱都不用,可就有陈琳般的人整天期望着做好的音乐,纯属较真一族,再加上什么感情之类的玩意,离死亡也就真的不远了。陈琳是名人,但是可悲的是,今天一早还听说我的高一届的一个校友也跳楼了,为什么?我的那个学长窝在农村,好容易考了研究生,以为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大展抱负了,没料连个工作都找不到,在外表上看,都是混得不错的人,都是残存理想的人,当理想与现实距离很大时,死亡或许是一种最畅快的宣泄,没有理想混日子的人如我断然不会自残的。

坚决活着不代表永远能如神仙地跳出现实,而是要直面苦难,农村的现实虽然老人艰苦,小孩无助,成年人更是心力交瘁,但是努力不要被苦难压倒。人很多时都是为着什么活着,可以为佝偻着背的老人活着,让他们少一点磨难,可以为幼小的孩子活着,让他们的教育更全面,更要为自己好好地生活。我们可以平凡透顶,但是丝毫不影响我们寻找快乐并让别人分享快乐,这样也许我们会过得更好一点。只要高举着真、善、美的旗帜,我们即便失败一千次,我们就会争取第一千零一次。

直面苦难,我们或许就会更加勇敢,就会挖掘自身更多的闪光点,自己会活得更加崇高一点,如果我们还有能力,就应该为所有的人(包括自己)梳理苦难,在这个世界走一遭,为什么不快乐一点呢,让更多的人快乐一点呢?所以我经常还是回家为父母做一些物无所值的劳作,换取他们一丝的慰藉,对待孩子也宽容一点,接受一些相对人文的教育,更要在所谓压力与郁闷的重压下挺直胸膛,不断清理身上的垃圾,让自己更加健康。

还是做一点事情吧!还是说几句真话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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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半斤点评:

文章对自我内心情感的坦露很真挚。对农村生活的现状,教育体制问题,多元社会的结构,年轻一代精神空乏等社会现象,进行了富含思想的人性化探讨和反思。

文章评论共[5]个
燎原百击-评论

呵呵,唧唧歪歪。。。。做实事,讲真话,非常欣赏。at:2009年11月06日 晚上10:47

摩曼-回复该网站一次只能发五千字以下,弄得我左删右删,浑身不自在。 at:2009年11月09日 清晨7:57

燎原百击-回复辛苦了。。网络上短篇太长了也不方便阅读你说是么?浓缩是精华,呵呵,愿朋友开心。 at:2009年11月09日 上午10:31

龙萍儿-评论

文章涉及很多 农村的现实问题,留守老人问题,留守儿童问题,教育问题,弱势群体问题。现在人们的物质生活好多了,但精神层面还存在很多 问题,农民永远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群体,让所有有能为他们尽力的人做些实事吧。问好作者。at:2009年11月07日 早上9:42

摩曼-回复人到中年,一方面觉得生活的乏味,又觉得肩上的担子不轻,只有很好地直面自己才能直面生活。问好朋友,过誉了! at:2009年11月09日 早上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