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班时分，霞突然打过电话来，“莫......莫儿......他......”霞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说不清楚，弄得我一头雾水，“发生什么事了？慢慢说。”“他在医院......”一听医院，我也有些懵了，怔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急忙问，“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和平......”没等霞说完，扔下电话，拦了一辆出租车向医院直奔而去。

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忘却了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市里堵车严重。不停地祈祷，心里默默念叨着，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而过，心里干着急。好不容易道路疏散了，催促道，“司机，快点，快点......”趁我赶到医院，那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人群中的霞，头不停地往墙上撞，一种不祥的预兆涌上心头，两腿开始发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定了定神，挤过人群，“莫儿呢?莫儿怎么样了？”霞只是一个劲地摇头，“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莫儿......都怪我.......”霞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紧紧搂着我让我有些窒息，独自呢喃，抚摸着无助的霞，一阵尖锐的疼痛在心间碾过，我无法切切地读懂一个母亲的心，只是感到一阵钻心地痛，强忍着泪水，安慰，“霞，放心，莫儿一定没事的，没事的......”所有的人紧紧盯着急救室门，肃穆地等待着上帝的宣判，期盼着奇迹的出现，真的会出现奇迹吗？急救室的门在所有目光的锁定中蒙在白布下的莫儿被推了出来，这时霞不知哪儿来的气力，挣脱我的怀抱，冲门口跑去，跪在医生面前，歇斯底里地冲着医生喊道，“求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了......”拽着医生的裤角，仿佛溺水的人儿紧握的救命草，死死地不肯放手，边哭边叩头。我从来没有见过霞如此神情，昔日的端庄全然不见，这或许就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那谁也不能替代的情。所有的人硬把霞拉开，不远处的我怔怔地站在那儿发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顿时冒出一阵冷汗，手有些发麻，打颤，心莫名地发慌，有些晕眩，几秒中脑中一片空白，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幻觉而已，“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霎时间失去了思考的本能，闭上眼睛，静了几分钟，走到霞的身边，此时的霞已经不再哭闹，将莫儿紧紧地搂在怀里，生怕他丢了似的，轻轻地抚摸着，仿佛孩子渐渐熟睡，一言不发，生怕打扰了，那干涸的眼神里掠过母性的慈悲与温柔。看着霞，看看熟睡的莫儿，心如刀绞。

莫儿，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情景吗？那是去年暑假期间，姑姑路过你们家门口，你正在大门口玩水枪，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像个卡通娃娃。这时候恰巧有个卖糖葫芦的过来，姑姑为你买了一支，你却死活不要，像个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说，“你是谁啊，妈妈说，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一溜烟就跑进了院子里。不一会儿，你妈妈从屋里迎出来，“这孩子说有客人在门外，原来是薇啊，好多年没回来了吧。”你却躲在妈妈身后，羞涩涩地看着我。“是啊，一晃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欠下身子给你糖葫芦，你一直往后躲，嫩嫩的小手背在背后。“这孩子怕生，别见怪。没事，薇姑姑给你就拿住吧。”妈妈发了话，你才接过，“谢谢薇嘟嘟。”边说边跑的不见人影了。

“霞，这孩子真懂事。有四岁了吧？”望着你的背影，姑姑笑着问你的妈妈。

“嗯，是啊，时间过的可真快啊，真羡慕你自由自在，我的青春全葬在这个家里了，还好有莫儿陪着我，我也满足了。”看着你妈妈脸上洋溢的幸福，姑姑真的有些羡慕你的妈妈，因为她有你这样一个乖巧的孩子。

知道吗？莫儿，你是你妈妈的精神支柱啊，是你妈妈歇息的港湾。她是个苦命的女人，从姑姑记事起，你的外婆就精神不正常，整日里不见人影，疯疯癫癫地乱串，家里家外的杂活脏活全是你妈妈一个人张罗，还要悉心伺候你外婆和那个残废的舅舅，为了支撑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十九岁就嫁做人妇，原以为有了靠山，却料那人整日里不见人影，酗酒赌博，刚开始两个人吵吵闹闹，家里的东西，砸的砸，摔的摔，也没几样完整的了，你的妈妈把所有的苦水咽下，只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健康成长，你是她心中的小男子汉，支撑着她在苦海里挣扎，年轻的脸上虽然多了些许沧桑，但是她心中尚有一丝希望，你就像是那黑色的眼睛，给予了她光明，莫儿，此刻，你的妈妈该怎么办啊？她的心随你而去了。

莫儿，知道这个名字的来源吗？它取自宝玉的通灵宝玉上所刻的“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之中的莫字，一除积祟，二疗冤疾，它承载着你的妈妈所有的祝福与祈祷，即使再苦再累，她只希望她的莫儿长命百岁，平平安安，为什么，为什么世间总是离多合少，为少么阎罗王忍心夺取如此年轻的生命？恨，恨苍天无眼，怨，怨世事弄人。

莫儿，还记得今年夏天姑姑带你出去兜风时的长谈吗？姑姑问你，“莫儿，长大后的理想是什么？”你胖嘟嘟的小手抓挠着小脑袋，严肃地思考了许久，认真地说，“我要破解拉达姆的“装殖系统”，成为最强的宇宙骑士，重新夺回太空轨道基地。带妈妈坐上飞船，翱翔太空。”“那姑姑呢？”小莫儿笑笑，姑姑感动于莫儿的这份孝心，为你的妈妈有这样的儿子而自豪，抚摸着你的脑袋，姑姑沉思了许久，这何尝不是人间的一种福分呢？可是我的莫儿，这一切的一切还没有开始，为何你的生命就陨落了，姑姑真的希望人间之外有另一个天堂，那么我们的莫儿依然可以学文化，长见识，成为真正的宇宙骑士，勇敢地与妖魔作斗争，还人类以和谐长久，可是，，莫儿，为什么屈服于小小的疾病，你应该是坚不可摧的，不是吗？

莫儿，你去了哪里？是迷路了吗？还是一时贪玩，忘记了回家？你知道你的妈妈心已成灰吗？莫儿，如果有灵，请托梦告诉你的妈妈，抚慰那枯竭的心灵，莫儿，最听姑姑的话了，不是吗？听话，那样姑姑给你讲好多好多童话故事，姑姑上个月送给你的《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李志伟童话》、《一千零一夜》、《艾丽丝镜中奇遇记》、《艾丽丝漫游奇境记》、《吹牛大王历险记》....莫儿忘记看了吗？所有的故事都刚刚开始，难道莫儿不想探究其中的奥妙吗？记得莫儿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蚂蚁那么小？“其实很久很久之前，蚂蚁也是很大只的，就在那时候，社会上掀起了一股“减肥热”。大家都喜欢看“骨感美女”，认为这样才是美丽。小蚂蚁也心动了，它想，自己黑黝黝的皮肤，再配上一修长的身段，不成了欧美模特了吗？于是，小蚂蚁天天上网去各大论坛潜水，找“减肥秘方”；小蚂蚁成了各大药房的常客，每天要吃不下10种的减肥药，每次一有新出的产品，小蚂蚁一定是第一个购买的人；小蚂蚁还坚持做运动，但是她那些运动可不是锻炼身体的运动，是从各种各样的杂志书上学来的减肥运动，每天做得大汗淋淋的，然后也不吃饭，就嚼一个苹果。可是问题是，小蚂蚁才13岁啊！是身体发育的好时期，怎么能每顿饭就吃一个苹果呢？蚂蚁妈妈整日的来劝，蚂蚁爸爸索性把小蚂蚁打了一顿，小蚂蚁还是坚持不吃。直到有一天，小蚂蚁发现自己和好朋友蟑螂说话时，已经要仰着头了，小蚂蚁觉得很奇怪，不断的大量自己的身体，才发现因为自己的节食，让身体错过了发育期，比同龄人都矮了！小蚂蚁很懊悔，但是也没有办法长回来了，从此蚂蚁家族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一代比一代小，最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所以，莫儿，一定要记得吃饭，身强力壮才能保护你的妈妈，不是吗？

莫儿，人间之外的世界是否冬如期而至，北风是否簌簌而起？凉了，注意穿上棉袄，知道吗？不管你去了哪里，你永远走不出姑姑的生命，虽然我们的缘分短暂，但却注定永远烙下了深深的痕迹，任凭岁月蹉跎，你永远是姑姑心中那个聪明乖戾的孩子，好想再听你叫一声“嘟嘟”，就一声，好吗？告诉姑姑你在何方？

后记，为逝去的晶莹剔透的幼小生命写下内心的哀悼，将所有的压抑付诸文字，但愿它化为璀璨的明星，银河永不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