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也没有想到，我第一次到b城去求职竟是这么顺利。当时老板问我做过陪唱小姐吗？我胡扯说在一个远方城市的一个卡拉ok厅里做过。老板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一番，他的眼光充满着欣赏，令我的同行们都感到自愧弗如。

在老板拍板之后，我暗自庆幸，老板怎就看不出我的这一身时装是借来的呢？怎就看不出我是个从来也没当过陪唱小姐的小学代课教师呢？在我到阳光ok厅上班之后还觉得奇怪，我怎么就有这番不可抗拒的魅力？然而，两个月之后我却炒了老板，干回了我的老本行，令我的一些不知底细的同行们大跌眼镜。

我到阳光卡拉ok厅两个月后的一天黄昏，老板让我一个人到他的办公室去，他翘着二郎腿在那里等我，他的眼光依然是火辣辣的，还夹着不少渴望。我知道他将会给我一个重要任务去完成，否则他是不会用这种求助的眼光瞅着我的。我说老板有什么事吗？他轻声说，阿霞，你到我们卡拉ok厅服务多长时间了？老板说着用笔直敲着脑袋，好像是记不得了。我说我来了两个月了。他问，领过薪水吗？我说领过了，一共是一千八百块。老板突然微笑着问，你感到满足了吗？我想我若说满足。老板肯定会怀疑我是个初出茅庐的女孩子，所以我立即说，我不满足，我要努力工作，争取高薪。好。老板一拍大腿说，现在就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你干得好，立即加薪，干得不好，得罪了客人，我降你工资。我想这样的任务，大不了是在客人面前温柔点，陪客人多唱几首歌，于是一口气答应了下来。老板说，晚上我让阿云教你怎么做。

晚上，阿云到我的房间来了。她是我求职之前认识的同事，若不是她，我绝对不会那么顺利就进入阳光卡拉ok厅的。阿云说她之所以将我当做姐妹看待，是因为我使她感到安全。阿云此前已经在许多卡拉ok厅做过陪唱小姐。我应聘时穿的那套时装就是她主动借给我的。

那时我先阿云乘摩托车到市人才交流中心，阿云那时就尾随着我进入人才交流市场，因为市场还未开始营业，场内空荡荡的。阿云那时从的士里走了出来，她首先发现了我这个打扮一般的乡下小学教师。她在不远处叫着我说，嗳，大姐，你也是来应聘的吧？待走近我，她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失礼了，看上去你比我年轻。但她却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说，你的身材真是太出众了。她继而又说，人才市场还未开市，不如我们先找个宾馆住下吧！我犹豫着，心想宾馆的住宿费贵上了天，这那是我们这些人住的地方呢？阿云也许猜出了我的心思，她爽快地挽着我的手说，走吧，到时我看数就是了。我仿佛是得了恩宠似的，心里特别高兴，却又有些忐忑不安，因为眼前的阿云毕竟还算不上是自己的朋友。但阿云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清纯得像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学生。我就凭着这种感觉跟她走的。

在宾馆里，阿云是先我冲凉的，她换上了一套很性感的连衣裙。她的样子就仿佛是出水芙蓉，那高贵令我既想多欣赏几眼又不敢。阿云说，刚才忘了看你身份证，你叫什么来着？我说我小姓符，叫阿霞。第一次出远门找工作，先前是做代课教师的。阿云噢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地说，怪不得我跟你一见如故。我问，你先前是做什么的？阿云一听，竟怔了一会儿，她说，我是做陪唱小姐的。阿云解释说，就是在卡拉ok厅陪客人唱歌跳舞。我似懂非懂的，阿云便问，阿霞你到这里来主要是想找些什么工作？我说主要是想找个教书的工作，如果实在没办法，做陪唱小姐也行。阿云似乎有些不置可否地淡淡地笑了笑说，其实做老师很不错呀！我说实在不行做小姐也没有什么的。阿云忽然掩着小嘴似笑非笑地说，瞧你这身打扮，你也要做陪唱小姐？但阿云没有丝毫嘲笑我的意思。她说，你要是立志做小姐，你得变换一下包装才行。我相信了阿云的话，并向她请教了许多问题。

当天晚上阿云让我试穿了她的一套时装，试装时，阿云特别兴奋。她说，阿霞，你简直就是天生的。我说什么天生的？她说，你简直就是天生作老师的料，不过若是做小姐，你一定一样令人心醉。我对着试衣镜，自觉自己就象影视里的某个女星那么时髦。阿云也是这样说的。她说只要我应聘去做小姐，保证没问题，绝对令老板一百个满意。我说阿云你别夸我。我调整着时装，开始时感到有些不自在，觉得阿云的这套时装有点不合身，但在试衣镜前转了几个圈之后，阿云竟惊叫起来，她的喉管里发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笑声。她一直在夸我，还说我有时候的表情会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感觉。阿云学着老板的腔调说，符小姐，你被录取了，这样吧，明天就来上班。她说着就弯着腰笑个不停。后来，我旗开得胜，真正应验了阿云的话，成了阳光卡拉ok厅的一员。

我在阳光卡拉ok厅的两个月时间里，起初的工作是当迎宾小姐，后来当收银员，不像阿云整天在客人堆里转。今天我接到的任务是如阿云一样去陪客人唱歌，而阿云教给我的方法却让我有些不得要领。阿云告诉我，我们卡拉ok厅里已经没有人陪得起那个有特殊身份的客人了。我问那人是什么身份？阿云说，老板没跟你说过吗？我说没有啊？阿云淡淡地笑了笑。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似的，意味深长地说，不管对方是谁，在服务和被服务之间，绝不能失去自己的尊严。

当天晚上，客人在一包房里，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想不到他是一个比我父亲年纪还大的老头。老头一见到我，他那肥胖的脸忽然显得十分生动。他问，你就是阿霞吧？我点着头，表情不卑不亢的。老头眼勾勾地盯着胸脯，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呵呵着。我说，先生，咱们点歌唱吧！他啊了一声，这才将眼光收了回去。我稳住自己的情绪，然后在他身边坐下。他问，小姐芳龄几何？我说十八岁。他说，你真像一只美丽的天鹅。他的手在我的大腿上揉来揉去的。他这个时候的表情俨然是影视片里的嫖客。我忽地记起了阿云的话。如果我让他继续他的行为，我就会失去尊严。我于是倏地站了起来，老头不好气冲我说，都来这里混了，还装什么正经？你这样的话，能赚几个钱？我说，请你自重点，本小姐只卖唱。我想他再有什么不轨的行为，我就弃门而出，没有了这份工作也不让他占便宜。也许因为我这时显现出的一身尊严，或是阿云所说的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尊贵吧，老头有些气急败坏地冲出了包房。

后来的结果可想而知，我被迫离开阳光卡拉ok厅。我还记得老板那个时候就特别的气愤，他在经理室冲我大喊大叫的。我说，老板你凶什么？大不了我不做这份工。老板青着脸说，你不做这份工就补偿得了我吗？你知不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可以照顾我多少生意？我说，什么身份？要我那样做的人，身份就只有一种。老板当然也明白我的意思，因此立即变得温和起来。据说他用这种似乎充满感情的办法留住了不少小姐，但他的这种办法对我却不管用，我执意要走人。老板说，我早就怀疑你原先的身份，想不到你这么不堪造就。你要走人，可以，老板停了停说，你要想清楚，因为你吓走了客人，我是不会给你退还押金的。

我当然没有去索回那一笔押金，但走的时候却又有些后悔。阿云对我说，难道你真要强迫自己做自己并不喜欢做事情吗？走吧！我握着阿云的手，那种一见如故的感情又涌上心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