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有人升官了似乎不太惹人注目；如果听到一个人发财了，那么就会有很多人的眼珠子要瞪出来了。最近，天生一双势利眼的媒体报道说，余秋雨有望成为中国最大的文化富翁。今早，我乱翻书，读到国学大师王国维的《文学小言》，他说：“余谓一切学问皆能以利禄劝，独哲学与文学不然。”看样子，余秋雨成文学富翁到是出乎了老先生的意外。

这位大清国的遗老又说，古今成大事业大学问者，不可不历三种之阶级：“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阶级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阶级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募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阶级也。并断言，未有未阅第一第二阶级，而能邃跻第三阶级者。

对照以上标准，我不禁想起被誉为“俄罗斯的良心”的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索尔仁尼琴。他是前苏联时期最具争议的作家之一。一九七0年，他以揭露抨击苏联时政的《古拉格群岛》一书，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一九七四年，索尔仁尼琴被当局驱逐出境。这让我联想起曹魏时代的弥衡，　索老告诉人们：“一句真话比整个世界的分量还重。”他甚至还说：“对一个国家来说，有一个伟大的作家就等于有了另外一个政府。”这不能不让他的政府心生恐惧。所不同的是，索尔仁尼琴并没有因击鼓骂曹而最后掉了脑袋，只是被放逐了，在劳改营的苦头是吃过不少的，确有一点“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味道。

同年10月，美国参议院授予他“美国荣誉公民”称号，随后他移居美国。1976年—1994年一直居住在美国佛蒙特。流落他乡的索尔仁尼琴始终魂牵梦绕着自己的祖国，可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俗话说，三十里河东，三十里河西。“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募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苏联解体后，10多年前，已是驰名全球的索尔仁尼琴终于返回了祖国。在他看来，“人民的精神生活比疆土的广阔更重要，甚至比经济繁荣的程度更重要。”“民族的伟大在于其内部发展的高度，而不在其外在发展的高度。”

那个时候，20世纪90年代中期，很多人把索尔仁尼琴视为回归祖国的先知。俄罗斯国庆节，总统普京在大克里姆林宫格奥尔基厅颁发2006年度俄罗斯国家奖，索尔仁尼琴获得人文领域最高成就奖，人们为索尔仁尼琴铸造塑像，用音乐歌唱他，用芭蕾舞演绎他，用诗歌赞颂他。

我不禁怦然心动，突然问自己：“中国的良心”安在？

在有些人看来，办几家孔子学院，让洋人看几段京剧武打，学几道中国菜，用毛笔涂几笔中国字，就是弘扬中国文化；花大把的银子到维也纳金色大厅唱几首歌，找几个洋人捧捧场，就乐得屁颠屁颠的，也算是走向世界了。

更有人抱怨洋人偏心眼，为中国人得不到诺贝尔文学奖愤愤不平。但据我所知，得奖者可能因获奖可能成富翁的，却没有一个是因是富翁而得奖的。

众所周知，当代中国正成为一个经济大国、强国，同时也是一个文学大国，却远不是一个文学强国，出版物的数量雄居全球第一，可走进中国的书店放眼望去，吃祖宗老本的却不在少数，有越来越多的余秋雨成文学富翁也许是中国文化人的福分，从此丢掉穷书生的帽子，自然是可喜可贺的，他们腰包里的钱虽是越来越多了，但似乎人离诺贝尔文学奖越来越远了。

苦苦寻思余秋雨为何成文学富翁的答案，我在这里斗胆篡改一下王老先生的语录：“余（秋雨）谓一切学问皆能以利禄劝，（非）独哲学与文学不然。”

全球唯一在自家门口钉上“大师”牌牌的作家，余秋雨作为文学中的富翁兼大师果然了得，居然连破了老先生的利禄论、阶级论两门武功，王国维如果再世，非但胡子要气得撅起来，恐怕连脑后的小辫子都要立起来了，难保他再去投一回昆明湖的，所幸的是，这种人命官司不会发生了。

总而言之，笼而统之，余秋雨成为文学大师兼富翁虽出乎王国维的意外，却也再无意外了。

二○○九年十月二十九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