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10月28日街头偶遇滑动板车上无肢三臂同心连体
我爱的人对我说,这么久了,是不是该写点什么了。
我机械式地点头,眼神茫然而空洞。
是啊,彻日彻日的冥想,却始终颓然面对整片整片的虚无,空白得近似惶恐。
似乎那些思绪的意动,再也不再。
那些源于内心的泉涌。
真实,隐没如同沉睡千年的莲花,早已忘了盛放,就算一步一个脚印,别过头去,簇拥着的,早已是较之前一秒愈发陌生的身影,以及相伴左右人世浮华的图层。
随着公车一路穿越这个城市遍地堆积的喧嚣以及零星散落的安逸,思绪开始毫无章节地紊乱,宛如彼时蛰伏墙角的蒲公英,旋即便于半空中蹁跹幽舞。
本来早已预定的目的地,却无端地在公车播音系统悠扬的到站提示里被自己臆断切换,我提前了一站于上海宾馆下车,开始期待归复那些躁动不安的思绪。
多走一段也好,面向前方标志性的建筑,我内心平定。
往前没几步,一阵滑轮的声音径直从脚底沿及内心,规律的停与进,似有似无地覆盖周遭其余的响动。
只是一位普通的流浪者。
却是一位靠双手行走的“放置”于自带滑轮木板上的高位截肢者。
此刻,我的内心开始隐隐泛起几丝怜悯,不过我知道,也许十步之后,我便会轻易地忘记他,甚至是在与之擦身而过的时候,想到的却是昨日的温情。
可是这一次,我没有。
完全没有。
在与流浪者从相对转为平行的瞬间,我的内心,漾起一袭从未有过的触动。
怜悯——诧异——震惊——寒心,以至忘了双脚的前行。
流浪者的身后,依附另外一副安然的表情。
一具半身泥塑?
第一时间的懵然过后,我瞥见了人行道栅栏那一侧,另一只具有生命力的手臂,正与前两只手臂一道,一下又一下,铿锵而有力地挥停------------
等我再度转身,便已只隐约看到一个合二为一的背影,孤单的,丑陋的,却饱含激情。
久久地,久久地,凋零枯萎近乎泯灭的社会罪恶感,洪水般浸透全身。
一下子,便可以如此真实。
为何不留下那幅惨烈而不凄切的画面呢?
不屑吗,不忍吗,还是那颗麻木的心早已失去了除却跳动之外的其余本能?
内心,漾起的愧疚肆意地波动着,久久未能平静。
我不愿去推敲他们的过去,壮阔的,或是平庸的;驯良的,或是低劣的;停顿的,或是跳跃的,那些只属于个人的记忆,似乎不便惊醒。
我不想去理论他们的关系,是两小相识,半途偶遇,抑或劫后相逢,那些也只是他们彼此迟来早到的缘分,无有任何诉诸的纷争。
如今,我只是关心他们的生活,如何遮风挡雨,如何越过前方不太平整的马路?
毕竟,他们仍活着,并将继续生活。
于是,频频葬礼上讲究的给予死者的各式物质以及非物质的心意在这一刻开始黯淡,慈善机构的爱心也似乎太过遥远,唯有彻骨的心寒,拥着我,从这一刻,朝向永远。
纵使生命中痛心的事太多太多,但这一次,仍是如此真实,如此沉重。
一路走来,一切从陌生渐入熟稔,进而开始盲目地习惯。于是,期许中的真实,从此无缘于文字,甚至性灵;
一路走来,匆匆过客中,你能撩起的无烟风华,未必就众生萌动。
而此刻的那般,似已无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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