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年十月二十六日,旧历九月初十,星期二,江北柳树,晴。
我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天天写日记,偶尔写也都是记些有关云祥的梦境和梦想,与现实根本不挨边,虽然自认为自己向来以诚待人,但是自己的真面目也不好意思尽情展露在世人面前,不是特意掩藏,不是我虚伪,只是觉得该学着自己的心声自己听。而像今天的日记,虽不是著述,但也至少可以给别人看看,天地良心,绝无谎言。
今天是集,七点起床时院外商贩们的汽车声和说话声早都响成一片。想到昨天早晨是从梦里哭着醒来的,不自觉的长叹一声也算出口闷气,到现在还在为一个暧昧的男人伤心难过,似乎有点那个,可是这是真话。
自从去年的失眠,直到现在睡眠也不算好,虽说可以勉强睡四个小时或者多一点,但是早早就醒来,就瞪着眼望房吧,倒是天亮以后有可能迷糊一会儿,还不是梦见打架就是哭着醒来。昨天从梦里哭着醒来,以前我自认为好坚强的,再怎么难过难熬都能忍住眼泪,而现在却是这么的脆弱,坚强脆弱都是自己,看来敞开胸怀不设防地爱一个人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好晴的天。我在心里盘算,霜降过了好几天了,我应该趁着天还算暖和把窗外钉上一层塑料布,不然等冷了拿不出手来,犯不上受那份罪。农谚说,寒露不算冷,霜降变了天。霜降一过,气温下降是随时的正常的。发昏当不了死,早晚得弄不如现在就动手,想到做到,立刻就开始做准备工作了。
小时候就常听老人说“针鼻儿大的窟窿透过斗大的风”,于是先把窗户缝用胶带粘一遍。窗外阳光灿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果然是“十月小阳春”。这时候从集上传来低沉舒缓忧伤哀婉的歌声,我停下手里的活计,定定地站在那里。歌声停了,我迅速擦干眼泪,去到那个卖碟的摊床前,花八元钱买下这张碟,回到家打开电脑,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坐在电脑前反复听降央卓玛告诉我“爱再难以续情缘,回不到我们的从前”。
中午邻居的常大舅来敲门,我知道他一定是看见放在平台上的塑料木棍凳子钉子锤子,知道我要钉窗户所以过来给我帮忙,我急忙擦干泪水起来走到外面,低着头不敢与他的目光对视。钉完窗户集也散了,看见大舅的背影,我突然想起在九月八日那天傍晚我看见吉祥的义兄的情景。他抓住我的手说,这么多年你就是不跟我说话,哥什么都知道。我叫了一声“三哥”再说不出一句话,埋在心里三十年的爱与痛原来还有第三个人知道,把头抵在他的肩头痛哭。如果常大舅知道我灿烂的笑容背后是一颗苦涩的心他也会和三哥一样为我心疼着吗?吉祥走了,柏拉图式的爱情宣告结束;而如今,云祥做了现实版的陈世美,我没有秦香莲的勇气也兼着到现在也舍不得他为难,于是只能暗自伤心,我多想去浪迹天涯,再也不回到这里,可是衰老的爹娘叫我再也不可能远游,即使有方也不可以。这就很使我受折磨,因为我每次去国经学堂上课总要从他那里经过,而我又执拗地不肯饶路,不饶路也就罢了,还总要不自觉地朝他那里望一眼,看见他在那里辛劳辛苦着,天呐,这不要人命吗?
再苦再痛不是没死吗?不死就得过日子,于是,我用一个下午收拾门前的园子,把缠绕的藤蔓植物堆到一起然后付之一炬。看着浓烟滚滚而去,胡思乱想一阵,把其余的捆成小捆,预备作燃料收拾在一处,傍晚,看着干净的园子院子觉得心里好像也干净了许多;再看看钉好的窗户,突然对着天空说,来吧,冬天。
晚上吃的煮红薯,然后打开电脑又与降央卓玛一起伤心,好在刚才赵立志医生打来电话,使我止了泪。说是他有个演讲稿让我给看看,已经传到我的邮箱里了,周五用。我答应他最迟周四晚上把改完的稿子传过去,但是,今晚我也没有打开邮箱看,没心情。一个伤心不已满怀愁绪的人怎么可以去看情绪饱满的演讲稿呢?那才是真正的不搭调。
夜已深,再怎么难过一切也都得接受。我不想再哭着睡着了,不知道眼睛里到底有多少泪水,让我这样挥霍,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全文完-
▷ 进入焱姜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