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真正感受到了生命是如此脆弱,脆弱到如此不堪一击!也更加沉重地感受到亲情是如此地珍贵,但是,这一切只有一个最基本的前提:那就是得活着。
昨天下午五点钟,我接到老公的电话:“你现在就拿一万元钱过来,我在八医院。”听到这没头没尾的话,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啦?”“是义明……”老公是个长话短说、短话不说的人,他回答的只有三个字,但从语气听来,情况可能很严重。我只能猜:义明哥是他的二姐夫,平常身强力壮的,生病的可能性太小,难道是车祸?因为他的主要交通工具是摩托车。我一刻也不敢迟疑,赶紧揣上钱十来分钟就赶到了医院急诊室。老公正站在抢救室门外打电话,看到我来了,说:“车祸,正在抢救。等下要办理入院手续,预交五千元。我身上的钱刚才已交得差不多了。但伤得非常严重,可能没救了,你得作好心理准备。”这事来得太突然了,我已觉得浑身发软。虽然我已料想到了是车祸,但决没想到有如此严重。老公又说:“他们(将义明哥送到医院的乡亲们)打电话到家里,妈又打电话给我,等我赶到时,义明已进抢救室了,医生说希望非常小,只能尽力了。我也进去看了,是这个情况。”趁医生开门的当儿,我朝里面看去,义明哥带着氧气罩,脸被鲜血染得通红,想想有可能即将逝去的生命,心立刻酸楚起来……。办理了入院手续后,义明哥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他的弟弟紧随其后,随时听从医生的招唤。这时,已是快晚上六点钟了。
当我们在监护室外的休息厅里焦急地等待时,艳姐来了,亲人们在接到电话通知后也陆续赶到,加上村委会的同事(义明哥是镇办企业工人兼村干部)、镇政府和他公司的车间负责人,大厅里聚集了三十多人。我陪在艳姐的身边,对她说:“不管是什么结果,你都得接受现实。也许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是祸躲不过的。”艳姐一直在无声地流泪,她喃喃地说:“下午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话已说了好几遍了。有的人在议论着这场车祸,是两辆摩托车相撞,对方因戴了头盔,虽然头盔已被甩碎,但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也许能留下一命。而义明哥却没带头盔,伤的又恰恰是头部,看过现场的人悄悄地对我说:“那场面太惨了,谁见了都会难受,活下来的希望太小了……”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汉说着就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了。老公与村支书他们几位稍作商量后,由老公打电话通知义明哥的儿子连夜从北京赶回。这时,医生出来说:“病人刚才已停止了心跳,我们正在抢救,亲属到监护室的后门等着,如果不行了,就去见最后一面吧。”有的人已经失声痛哭了。义明哥的哥哥与弟弟都在后门等着。人群中有人问:“刚才说停止心跳的时候有谁看时间了吗?”妹夫说:“我看了,六点二十七分。”到底是个有心人。这时,每一分钟都让人觉得是那么地漫长和难熬,象是有一个世纪。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医生开门出来通知,病人抢救无效,已经死亡,让亲属去看最后一眼。老公说:“艳姐就不要去了。”我肯定地说:“让她去看一眼吧,不然会遗憾的。”老公指着我和妹妹说:“那你们俩扶好艳姐,小心啊!”最先来到遗体前的是义明哥的兄弟,看到他们紧紧搂着遗体嚎啕大哭的情形,谁能不动容?我与妹妹扶着艳姐紧随其后,我想只让她看一眼遗容就赶紧出来,谁知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已完全控制不住伤心欲绝的艳姐了,正在这时,老公来了,我们一起将她强行架了出来……。
现在还觉得这一切是如此地不真实,义明哥才四十七岁呀!中秋节那天刚吃过早饭,义明哥与艳姐就早早地来到我家,给婆婆拜节,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大大大咧咧的笑脸。过年过节都是这样,他们两口子总是到得早一些。我还开他的玩笑:“义明哥,你得减肥咧,已经大腹便便了!”这才过去十几天,一张生动的笑脸,一条鲜活的生命,说没就没了!多年前,义明哥因做生意亏了本,日子一直过得清贫,艳姐是一个舍得吃苦的人,身体又很结实,除了田里和家里的活儿,还间或在私人作坊打工,赚取少得可怜的工资贴补家用,供儿子读书。虽然日子清苦,但在艳姐的精心打理下,小日子倒也还过得井井有条,一家子和和睦睦,儿子也很懂事、争气,考上了北京一所名校。三年前,义明哥在镇办企业找到了一份工作,又因是退伍军人,曾在部队当过文书,被选为村干部,日子好不容易慢慢从困境中走出来,尤其是儿子今年已大学毕业,刚刚参加了工作,大家都在欣慰他们已是苦尽甘来,谁知突然飞来横祸,竟遭如此变故!
一个亲人的离去,要牵动多少家庭的神经,妻子将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刚走上工作岗位的儿子将花更多的精力牵挂母亲,还有七旬老母不能承受老年丧子之痛,夫妻双方的兄弟姐妹无不为之痛心……这些,死者能知道吗?他知道自己的突然离去给亲人造成多大的痛苦吗?我想,如果义明哥平时多一些安全意识,哪怕只要是当时头上带着头盔,即算身受重伤也许不会丧命,而且这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我无意于责怪死者,但我们活着的人没有理由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没有理由不提高安全意识。
就在我写这段文字时,有一个qq头像在闪烁,点开一看,是老公的远在四川工作的表哥,我问他还好吗?他说:“不好,很忙”,我又问:“嫂子好吗?”他说:“她脑子里又长瘤子了,二十四号去成都检查、手术。”我问有没有生命危险,他说还不知道呢。我的这位表嫂在十多年前因患脑瘤做手术留下了后遗症,生活不能自理,是表哥不离不弃一直精心照料才一直活到今天,但现在又复发,真是雪上加霜!我将艳姐家的事告诉他了,他说,虽然从未见过姐夫,但艳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并感叹:“艳姐的命比我还苦啊!”我说:“义明哥哪怕是残疾了,只要还活着也好啊。”他说:“是啊。你嫂子的病尽量保守治疗,我要给她保命。因为她是我的老婆,孩子的妈妈。”
是啊,只要活着就好!
2009-10-21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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