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刚来常州时,我对常州没有什么好印象,特别是住在这城镇结合处的戚墅堰。给我的感觉,这里乡村气息较多于城市,他比城市多了些乡野的况味,比起乡村却又少了些质朴的自然风景。街前簇拥着几栋小高楼,横七竖八的招牌挂满了墙头。高楼的后面多的是荒着的菜圃,飞舞的蚊虫,和泛着臭气的池塘。江南秀美的景色在这里无处可寻。太阳西下,华灯初上,街上的行人却已是寥若晨星。饭店里的老板催你快着点吃,他们好赶紧打烊。这个地方真让人受不了,和我原来住的那个城市正好一百八十度的反差。可举家来到此地,入乡也只好随俗了。我常常喜欢一个人找个幽静的地方散散步,方圆几里几乎找不出这样的地来。直到前不久,听说离我家有一站半路远的圩墩公园开放了,环境非常的优雅,适意。于是,我也前去凑着热闹。
圩墩公园是个开放式公园,周围没有围墙拦挡,到处都可以作为出入口。晨练,散步的人络绎不绝,男的,女的,老人,孩子,摩肩接踵而过。和膝齐高,修剪整齐的冬青树,绕着公园一周,形成了一个自然地绿篱。绿篱边穿差种植有各种树木,桃树、桂花树、松树、梧桐等,像似步入一个植物园。还有笔直笔直的,只有树杆、树枝,没有叶儿的树,我认不得,叫不上名来。等到了春天,长出叶儿来时,兴许我会认得它。据说,圩墩公园是个新石器时代的遗址,距今已有6000多年的历史,也是迄今常州地区发现最早的古村落,号称常州第一村。1960年被发现后,考古工作者已先后挖掘了三次,出土了生产工具、生活用具及装饰品、陶片、炭化米粒等文物。文物考古,我不懂,也不是太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这里秀美幽静的景色与环境。
进了公园,你沿一条平整的石子路往前走。眼下正是桂花飘香时季,幽幽的迷香不经意倾入你的心肺,时时伴着你。微风,轻轻将岸边的柳枝撩起,阳光下碧绿的湖水细微波澜,湖水清如明镜,湖岸上石鱼成群。湖的对岸依然是柔柳飘动。湖心还有一座极具江南韵味的小亭,连着九曲石桥,桥身大约60来米长,有17个桥孔,横卧在公园中心湖中。一道瑞丽的江南水乡景色,尽显在你的眼前。
离湖岸不远处,是一个供市民休闲健身的广场,里面设置了各种健身器材。那些爱好健身的人们,正在这些器材上忙得不亦乐乎。也有沿小道一路慢跑的。你跟随着他们往前去,会发现身边的树荫越来越茂密,空气也越加湿润。稍加留心,你不难发现,这里的植物,和别的公园里种植的植物不同,没有刻意的修剪,雕塑,而是保留着原始自然的景致与粗犷。在这里你能看到6000年前很多原始生态的植物,如黄檀、木荷、枫杨、栎树、枫香等。你可别以为我能认得那些‘古董’,这些都是公园里的园丁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说,整个园内种植了七百种,近7000株乔灌木。在这些长满灌木的土坡上、滨水处还设置有新石器时代的农耕、猎狩、捕鱼等生活场景。置身其中,你会感到时光逆流,我们与祖先们一同呼吸着最原始的气息。
圩墩公园的水域广阔。园中除了中心湖泊外,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水面。这些大小的池塘里的长满了玉婵花、溪荪、水烛、荷花、睡莲、水竹芋、慈菇、黄菖蒲、水葱、芦苇、条穗苔草等水生植物。古色古香的桥,廊,亭错落有致的镶嵌在他们四周,将这些水面相连起来,形成一个又一个别致的景区。水面与水面之间设有落差,跌水,简直是妙趣横生。你若随我一起踏上几节石阶,站在一座石制的小拱桥上,从一侧看去,池塘边是密密的芦苇、慈姑,水面都快齐桥拱了。转身,再往另一侧看去,水面忽然又跌了下去,静静的水面上浮满了盛开着红白两色的睡莲。我觉得那是整个园里最娇美的花儿了。真是“红白莲花开共塘,两般颜色一般香。恰似汉殿三千女,半是浓妆半淡妆”。
而这一切,却还不是圩墩公园最美的。倘若夜幕落下,月华倾泻,霓虹闪烁之时,你再来圩墩公园,也许才能真真感受到其的浓趣。傍晚,灯光蒙罩的圩墩,锻炼的,散步的人,比起早上来更多了些。他们有的是一家子几口人一起来的;有年轻的搀扶着年长的,年老的带领着孙子,外孙子的。好像全戚墅堰的男女老少都集中在这里了。他们匆匆的走着,跑着,汗流夹背的,川流不息的。也有在灯光下,迈着悠闲地的步子,悠闲地观赏着朦胧的夜景,享受着生活的乐趣的。
我喜欢清静些。中心湖的北面有一片静谧的水上杉木林,圩墩遗址博物馆就修建在这北岸边。那是我晚间来散步时必去的地方。杉木林从湖面的三分之一处穿越而过,把湖面分割成了大小不同的两个水面。一条窄窄的小道,整齐的将一棵棵挺拔的杉木分列在道的两侧。小道是用木板铺成的,两端嵌着红色幽暗的灯。每隔几块木板便是一盏,平行着,随小道延伸至湖岸。漆黑的水面上,一朵朵红色的光晕漂浮着,像天上的仙女遗落了的两串光亮的项链,在漆黑的峡谷里似的。密集的杉树林把月光挡在了林外面,每到之处只有一种绿盈盈的霓光,神秘地照射着圆满的树干。又像是身处在隐而复现的梦境里。树冠则照不到亮,朦朦胧胧中它们像一把把利剑,刺向漆黑的夜空里。小道沿岸,几盏射灯被浸没在水里,从水底泛上昏昏暗暗的光晕。一群群及其细小细小的鱼儿,密集在它们的周围,静静地静静地游动着。在这恬适的小道上,你尽可以静静心心,迈着悠闲地步子,吹着湖面凉凉的风,耳里听着地面音响轻柔的浪漫的萨克斯乐,抛开世间的繁芜,陶醉与其中。
穿过杉木林,再往西北方向去,有一段原木铺成的狭窄小路。沿小路下一个小陡坡,便是一条长长的水上长廊。长廊下,靠岸的水面上静躺着睡莲与荷花,长廊绕着它们而过,形成了一个自然的荷塘。另一面是宽广宁静的湖面。夜空里是一轮皎洁的月儿,月光静静地柔柔地洒落。落在了荷上,荷花恰是一张少女含羞入梦的脸,静静地在星月下睡去;落在了宁静宽广的水面上,天上一个月儿,水中一个月儿。清风徐徐而来,轻吻着平静的水面,水面欲静不能,卷起细小的浪花追随着清风,留下片片银光。水中的月儿微微一颤,碎了;落在了长廊上,淹没了长廊上幽暗的灯光,于是,长长的走廊载满了莹莹的月色。
每每我独自走在这长廊上,看着那一池的荷花,总会情不自禁想地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花,有袅娜地开着,有羞涩的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些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的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
若是在走出公园前,你再随我站在观湖台上,遥望远处,圩墩遗址的屋檐上,那来回穿梭的银色的灯光,多像是夜空里划过的流星;近处,远处的石阶,都镶嵌着银色的灯光,石阶也变得晶莹剔透起来;胡滩上的石鱼群也染上了五光十色的霓光,又像是跃上岸来的锦鱼。夜幕下,朦胧的月光与炫彩的灯光相互辉映着,圩墩被浪漫,神秘所浸没……
我多想,我永远就这么沉静在着浪漫,神秘的圩墩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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