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歌一曲解行舟,红叶青山水急流。
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
——[唐]许浑《谢亭送别》
楼下小区里葡萄架上原本绿色的叶子,不知不觉中变成枫红色的了。走到小区的葡萄架下,采摘几枚经历了风的侵袭、雨的洗涤的红叶,那不拘一格的红色让我生出别样的感动。这才发现,路边许多红叶已经散发出那经历过风雨的机红,远山已是层林尽染。望远山,看近地,那片片枫红,象一团团燃烧的火,灼得我眼前一亮。
金秋时节,行走在玉带般的松花江环绕的江畔,眺望远山上的红叶,成群成片,如同一片红色的海洋。红叶漫山遍野,层林尽染,各种色彩跳跃在群山之间。看着这些又红了的红叶,让我想起自己日记扉页中夹着的那20多片红叶。喜欢红叶,便从1982年秋天开始收藏红叶,每年秋天收藏一片,到今天已经收藏28片红叶了。每收藏一片红叶,我都会写下收藏这片红叶时的心情日记或者文字,每年的日记和文字都有不同。28片不同年份的红叶,记载着人到中年的我在人生旅途上期间28个春秋的人生岁月的点滴。
远山上那片片红叶挥舞着臂膀,仿佛在说天凉好个秋,赞美这秋风秋雨的写意。秋原本没有故事,只有风雨红叶的点缀,才有了缠绵关乎情的故事。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象征相思的红豆却不是我的钟爱。而那无诗又是诗绰约多姿的红叶却成了我寄托离情的佳境。读过司马相如的《上林赋》;读过杜牧的《山行》;读过杨万里的《秋山》;读过许浑的《谢亭送别》;仔细阅读深藏在每一缕叶脉中的感人故事,我能读出枫红的柔情,也能读出枫红的侠骨,更能读出枫红的灵魂!
红叶,多像我那曾经燃烧的青春,多像富于诗意的年华。如今,那一切都已随风而逝。今天,站在秋天的原野上怅然回望那渐渐淡去的背影,当眼前的背景再也寻觅不到的时候,记忆的河床里,那斑斓散落一地的是无法清空的挥不去的思念和刻骨铭心的永恒。片片枫叶飞舞落下,似血一般尽情展示了凋零的美,感慨着逝去。一片红叶,演绎了多少红尘岁月中的故事。易老的年华,忘却了曾经精彩的传说;易忘的因果,都随着几片摇曳在枝头的红叶。以风作琴,以树作弦,奏出了一曲曲情感世界永远温暖人生的情歌!
霜寒之地,满山绚丽叶正红。片片红叶,犹如黛醉羞涩的脸颊儿,在稍寒的深秋冷风中,细细的数着人生每一步所留下的足迹。多少个黎明黄昏,你向世界展示着苍翠的锦裳。你是秋天的诗,诗是秋色的梦。远看那夕阳是红的,又看那山是红的,再看那树也是红的。因而红叶成了秋天里的一首完美抒情诗,成了秋天里的一幅动人素描画,成了秋天里的一曲洞箫曲。那缠绵的洞箫曲是一曲曾经唱过的送别的歌儿,“不说是否该走,不说是否该留,只请你别松开我的双手……”可你还是松开了。解开了那远别的行舟,两岸青山,满山红叶,水东流,已远去,留下孤独的我轻吟着“花娇柳软春如海,却爱天涯一叶丹”的不朽诗句。
一场秋日的风雨过后,枫依旧,风走远,秋未央。看着手边的年华渐渐地逝去,看着自己青春的影子伫立在时光的溪流里,不免多了一声对岁月流失的感叹。再看你离去的身影渐行渐远,你的影子在我的视线里越拉越长,从浓重,到模糊,直到逐渐消失。我一直相信那场风花雪月般的相逢,一场来自地狱的始末,可终归是记忆中的残缺,没有什么来弥补裂开的伤痕。我知道分离的走,是思念的近;相聚咫尺,又是守候的远。远远近近,近近远远,其实人始终都无法逃脱这个魔圈。在这个无法逃脱的魔圈里,我悟出一个道理:在生命的轮回中,永远都是物是人非。只有那不变的红叶,年复一年的红得浓郁,红得纯正,红得热烈,红得深邃,红得剔透……
风依旧,雨也依旧,红叶亦依旧。只是在风雨中飘摇的红叶似乎有些许不甘,但却无可奈何。曾经的你和所有人一样,为了生活四处奔波而远走他乡。走之前你在电话语音里为我点播的那首“任时光勿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如今已随着如水的时光,变成记忆中的永恒。为你送行的时候我也曾把许浑的“劳歌一曲解行舟,红叶青山水急流。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轻吟。于是,我便把再相逢的希望寄托在枫叶飘零的晚秋。当我又一次徘徊在初秋的天,冰冷的夜,回忆慢慢袭来的枫叶红了的时候,秋复秋兮,你又在这个枫叶红了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几度枫叶又红。远山上的红叶们还润泽着天液,含蓄着玉露,竟是那样的水灵!秋光里的山峦,红黄绿相间,好似一幅重彩油画,极富诗情画意。一场秋雨,朦胧了世界万物,远山近水都被笼在一片水雾之中,淡然却倍添清韵,婉约则更觉可人。一枚红叶带着秋的哀怨,安息陌上。曾经大雁南飞,人影渐长,鸟声醉鸣。如今枫红又把绿的装扮变换,想牵着你有情的手,一起用一抹枫红,来把曾经粉红色的回忆里不能忘记的一切再次拾起。将所有分别后的记忆和相逢时的欣喜都聚拢于手心,酿成一段段,一个个透明着的追忆,于似水流年的宁静味道中在脑海里翻阅着古旧而温暖的昏黄……
多姿的秋天,被枫叶的鲜红、胡杨的金黄打扮的美丽非凡。黄昏散尽,黑夜悄悄落幕,窗外摇曳的树枝渐渐变得模糊。一片夜光幽香,采撷秋日清风中的枫红。枫叶红了的时候,时光如昨,我依然是我,没有改变,不想改变,也根本不可能改变。只是吹老的岁月,让人的心情更加平静了。年年染红的是枫叶,染白的是双鬓。尘土覆盖的过往,将沉寂了许久的心再次轻轻拂过。屏蔽八月的心窗,恒久地守侯着心中的这一方净土,或许这是我永远的归宿。只能在梦幻的心海上,驾一叶梦的扁舟,徜徉在回忆的海洋里。思想着一年又一年的时光,5年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从指缝间淌过,蜻蜓点水时在记忆中留下了美丽的涟漪。
天凉,秋来,夜静了下来。在这种静谧中感念人生如梦,年华如轮。心韵悠悠,于心灵与文字的小溪里漫游,便将心情化成了小溪流淌般的文字。捧一捧落叶,摘一叶红枫,一枝一叶总关情。几度枫红?千年也是弹指。易逝的时光,在萧瑟晚秋的季节里,与秋日的红叶一起,唱着热烈的情歌;易变的明月,在讲述着昔日《红叶题诗》的故事;易老的年华,忘却了曾经精彩的传说;片片红叶转,它低叹再会了这段缘。片片红叶转,回头望告别了苦恋。那片片摇曳在枝头经风历雨的红叶,正以风作琴,以树作弦,奏一曲绝世的劳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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