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所说的盲,也就是以眼不见为净的意思来讲,但世界上许多事情不是这样的。
听说在家的不远处有一座刚刚建好的两层楼房,而那楼房是富商用来度假用的,但是最近听说那富商发生了经济危机,于是王万就花了几万块把那楼房给承了下来。他拉着双眼已盲的妻子小静的手,在一处的路上,往着楼房的方向走着。
小静的耳边不时传来枢枢的声音,她温柔地问道:“那是什么声音?”
“杨柳林发出的风声。”
“是啦,我好久不曾走出家里一步了,几乎都忘了杨柳的声音呢。现在的那个家,也是两层楼房,那里分得很细啊。记得刚搬过来的时候,我的脚步很难配合,吃了不少苦头。这个楼梯,如今才刚刚习惯了,你却要说又要去看新房子了。对于眼盲的人,住惯了的老房子可就像自己的身体一样,每一个部分,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所以觉得倍感亲切,就象对自己的身体的感觉一样。眼睛不瞎的人觉得死版没趣的房子,眼盲的人却可以和它水乳交融呢。想想看,今后可又有好一阵子经常和刚刚建好楼房的柱子撞个满怀,或是给门滥绊了脚什么的,是不是?”
王万放了妻子小静的手,打开了涂白漆的铁门。
“奥,像是树木的枝叶繁茂的幽暗的院子似的。以后,这天就冷了。”
“是一座墙壁和窗子都显得阴沉沉的洋楼啊。看样子,住的是城里的那些有钱人了,你看这里还留着一个‘金公子’的名牌呢。”
“真不错,明亮得很。如果院子里是夜晚的话,这里头可就是白昼了。”
黄色和白色的粗条纹相同的壁纸,看起来很相配,有点像是喜庆节日里那么种黄红配相间的帷幔。深红的窗帘,明亮得像是彩色电灯一般。
“有躺骑、有暖炉、有圆木桌和扶手椅。崭新的衣柜、装饰灯等等。家具可以说是一应全有。你过来看看。”他说着,粗鲁地,像是要把妻子小静推倒似的,把她推到躺椅处让她座下来。妻子小静就象一个笨拙的溜冰手一般,双手在空中慌乱挥摆着,在弹簧的反弹下摇着身子。
“哇,连是意大利生产的钢琴这里也有呢。”
让他拉着手,座在暖炉旁边的一架小钢琴面前去的妻子小静,就像在碰触什么怕人的东西似的,把琴键敲打了一下。
“啊,还会响呢。”
王万的妻子小静弹起一首童谣来。这可能是她眼睛还看得见的少女时候就学会而且至今依然记得的歌吧。王万走进摆着好大办公桌的书屋里一看,邻接的竟是卧室。里头是一张双人床。床垫也一样用黄红条纹的粗张成的。一座到那床的上面,柔软而富有弹性。妻子小静渐渐弹出了快活的喜悦来。然而他也听见,是盲者的悲哀,偶然各种按错了键,她便象小孩一样笑了起来。
“静,你不来看看这好大的床吗?”
小静听是丈夫的叫唤,竟能像明眼的少女一般,稳健地迈步徐徐向卧室走来。
两个人并肩座到床边上去,彼此手牵着手,一面还像装有弹簧的玩偶一般,快快乐乐地弹跳起来。妻子小静又低声唱起了童年的歌谣,都已忘了时间了。
“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地方嘛。”
“反正不是我们的房子是了。”
“这样的房子到处都有,那该多好呀。”
“是呀,我们永远可以这样手牵着手,永远不再分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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