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晨起天色一直昏暗，午后刮起了风，云更低了，时而遮住山头，时而堆满山谷，空气变得湿漉漉的，风声一阵紧似一阵，乌云从山那边压了过来，整个山村陷入云雾之中，用山雨欲来风满楼来形容此时的光景确是再恰当不过了，果不然，还没到傍晚雨就紧一阵慢一阵了落了下来。

闲暇无事，倚在门前看那忽快忽慢掠过山间的雨雾，听着屋顶上一阵大一阵小的雨声，倒也十分惬意，只是秋风裹着细小的雨滴吹来，让人领略到一种和冬天不一样的寒凉。不经意间抬头望去，小院角落里那棵老海棠树的叶子差不多掉光了，只有几个晚熟的果子伴着秋风摇弋。看着满树凌乱交织的枝条，我努力去在搜寻枝头繁花似锦的昨天，然而，记忆中满树棉朵一样洁白和茉莉一般幽香的海棠花无论如何也难于与眼前的景象重叠，秋雨和落叶形成的反差让人忘记了曾经的春天。正当我为老海棠树莫名其妙地感叹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令人振奋的亮点，高墙下不起眼地方，几个七扭八歪的枝条上竟然现出几处隐隐的白色，它们深深陷入高墙灰暗的背景里，一时间弄不清是什么。难道会是海棠的花？满怀狐疑的走到树下，不由得有些惊诧，原来真的是海棠的花。光秃秃的枝条上，一簇簇海棠花迎着风雨争相绽放，姿色不逊往日，根本就没有在乎风和雨，更不管眼下是春天还是秋天。不知为什么可怜的花儿弄错了开放的季节，也不知道为什么挑选这个风雨交加的日子。

很早以前我曾经在遥远的大山里见到过秋天里晚开的杏花，花是那样的小，那样的瘦弱，完全没有此刻秋雨中的海棠花那种神韵。果农们说那是倒开花，是秋天冷热失常的气候愚弄了那些果树，对以果树为生的人们来说不算是什么好事。我不以为然，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开花结果天经地义，怎么会扯上好事和坏事？后来才知道晚开的花儿不仅不能结出丰硕的果实，开花的枝条来年的春天也不会再生出花蕾，用当今流行的话就叫“透支”，年轻的我却是无知。

秋雨中的海棠花依然洁白，香气没有春日里开放时那样浓郁，贴近时只可以感觉时有时无的幽香。风还是凄凉，雨还在下，海棠花就这样在深秋开放。没有风和日丽，没有绿叶衬映，没有峰飞蝶舞，只有孤零零的花。望着眼前的花儿我突发奇想，选择在秋天里展示自己的芳华，究竟是想挑战寒冷，还是被春天遗弃？是孤芳自赏，还是要独树一帜？是天生傲骨，还是执着愚痴？或许什么都不是，我以为它们只是不愿意像那些曾经的同类，跟着春夏秋冬的循环，无尽休的演绎开花结果的故事。所以，它们不在意季节的变换，也不惧秋日里的风雨，尽管从苞蕾初初露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故事的结局，还是要绽放，永不言弃。

秋雨中的海棠花，我敬佩你们的勇气，但还是要为你们的芳华叹息——傲雪的梅花不仅在寒冬一支独秀，也收获自己的丰硕果实，难道你们选择秋天只是为了叛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