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杨烁在广东的的一个外企单位做了主管之后,借着广东那令人敬仰的光芒,杨烁的名字便在偏远贫穷的家乡人眼里灿灿发亮。乡亲们就如同攀上了皇亲国戚一般,隔三差五找杨烁的妈妈聊天,她婶子,杨烁这孩子真了不起,听说孩子在外国人开办的公司做经理了,杨烁妈妈笑的合不拢嘴,随即又感觉自己太招摇了,就赶紧补上一句,我也不知道那经理是多大的官,听我杨烁说,这外资企业不好做,犯点芝麻大的事就会被记过,连续记三次过就会被开除,你是没有看到我杨烁现在瘦成什么样子了。三婶和杨烁妈妈闲扯了一阵后,吞吞吐吐的说,她婶子,你看我们家英子毕业一年多了,至今没有工作,能不能把杨烁的手机告诉我一下,看看她那边有适合英子的工作没?
杨烁妈妈心里咯噔一下,想不给吧,面子上过不去,给了吧,又怕给女儿招来麻烦,她笑,我杨烁的手机号码我不知道,这样吧,她要是打电话回家,我给你问问!三婶前脚刚迈出大门,她马上就拔了女儿手机,杨烁听了后,就说,妈,千万别在给我找麻烦了,你女儿能耐小,解决不了这样的事情!杨烁那边刚挂了电话,这边就轮到杨烁母亲犯难了,她真不知道如何告诉三婶!左思右想,她索性不出门了,三婶那边左等右等不见回信,就将杨烁妈妈大骂一通,而且逢人就说,杨烁这孩子真不厚道,忘记了自己的盐菜坛子是从哪里酸的,她再怎么能干也不过是个打工妹!
杨烁隔天再打电话回来时,她妈妈就气呼呼地说,你那倒是清静了,我的耳朵却热得很哩,听不完的骂声!自此后,一连好些年杨烁家门庭冷落,她的那点“微光”在家乡人眼里彻底熄灭了。
不想国庆前夕时,杨烁妈妈又打电话告诉女儿,说英子一家要来广东旅游,方便的话接待一下。杨烁道,得了,方便不方便我这里都好好伺候着,省得家乡人又说我目中无人,骂声还不把你们给淹死?再说,久不见家乡人来了,我也着实想念。
去广州接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杨烁没寻到那穿着土气,提着大个编织袋,一副村姑形象的三婶和英子。正在着急时,突听到有人喊她的小名,回头一望,见三婶饱满的笑容和英子逼人的靓丽亲切地感染过来。她颇是惊诧,眼前的母女俩,那穿着,那神态,那气质,横看竖瞧都与都市人群浑然一体,丝毫找不到那种陈奂生进城,或刘姥姥走进大观园的感觉。
杨烁原想带母女俩坐公交车回家的,可是,看看母女俩的架势,狠狠心招了部出租车,司机问,是要打表计价,还是一口价?杨烁说,一口价吧,到佛山多少钱?二百块,司机说得很干脆,杨烁正想跟司机计价还价,三婶却接口说了句,二百块不算贵,从咱们家到市里搭的还要三百块呢!杨烁笑,二百确实不贵,心里却嘀咕着,不是你买单当然不贵了,金融危机时期,二百块钱也不容易呢!
回到家里,杨烁的老公已经做好了饭菜,桌子上鸡,鸭,鱼,虾摆了一桌,三婶就说,烁儿,我想吃点清淡的菜,你能不能给我弄一盘泡菜丝呢?英子用胳膊肘儿撞一下她妈,老妈,你就将就着点吧,你没有看到姐夫忙了一天了么?
杨烁和老公对望一眼,眼里写满了惊诧,要知道这桌菜花了整整五百块,是他们儿子一个月的生活费,夫妻俩在前一夜就跟9岁的儿子做了交待,明天来客人,那盘虾要让客人先吃,儿子懂事的说,恩,金融危机嘛,我们要生活的节俭一点。
看着儿子眼巴巴盯着那盘虾,却又不敢伸筷子去夹,杨烁有点不忍,她索性站起来给每个人往盘子里夹了三只,英子笑,烁姐,你别忙了,你坐下来听我说,我这次来,旅游是假,实则是想请你出山,来我的公司做总经理,我知道烁姐在管理上有许多先进经验!
杨烁愣了一下,三婶马上接口道,烁儿,你原谅三婶过去说你的那些话吧,其实你是一个有本使的女子,英子的公司真的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俗话不是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咱们的那个五金加工厂也需要你们这样的亲姐妹呢。烁儿,咱们内地现在发展可大了,你在外奉献了十年,这回也应该给老家奉献奉献了!
杨烁的儿子在一旁欢呼道,耶,金融危机结束了,我又可以每周去消费了!杨烁和英子相视一笑,夕阳将她们的身影拉长,花香将她们的心绪安妥,她们微笑着,将这殷勤赶来与她们生命相约的美丽和幸福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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