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着锦袍,闾阎与联无分毫;一杯美酒千人血,数碗肥羹万姓膏。人泪落时天泪落,笑声高处哭声高;牛羊付与豺狼牧,负尽皇恩为尔曹。”
这是嘉庆皇帝在他执政的第七个年头写下的一首怒骂贪腐官员的七律诗。从这首极直白的小诗中我们不难看出,这位大清皇帝对于贪官污吏的切齿痛恨!
在中国古代,不少皇帝骂贪官、罚贪官甚至活剥贪官的皮,但像嘉庆这样儿写诗骂得如此痛快淋漓的却是不多见。若是从诗歌创造的艺术角度上来看,嘉庆的这首“御制诗”并非是什么佳作,但这却正可以说明这是皇帝亲自撰写而非“词臣”的代笔捉刀。在诗中,嘉庆把官员看作自己和百姓的对立面儿,对当官的生活奢侈、残害百姓、辜负“皇恩”表示出了冲天的怒气,愤恨之情溢于言表。
嘉庆是乾隆帝的儿子道光帝的爹,可以说是一位清朝历史上承上启下的皇帝,他见证了所谓的“康乾盛世”,也拉开了清王朝衰败的帷幕。对于嘉庆,人们大都认为他没什么才干,很是平庸。可就是这位“平庸”的嘉庆皇帝,在他老爸乾隆死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诛杀了历史上最著名的大贪官和珅,赢得了举国上下一片欢呼之声。 然而,欢呼只是善良的人们美好的反贪腐愿望而已,终其嘉庆一朝,贪污腐败问题不仅没有得到任何解决,反而越演越烈,不光是和珅一般的大吏贪的天文数字迭出,就连小小的“村官儿”也贪得山呼海啸,直至民怨沸腾,动摇国本。
其实,任何一个专制的封建王朝都不可能真正解决贪腐问题,用今天的话儿来说,这是阶级的“局限性”所决定的,更是制度缺失的使然。
按照清朝的“制度”,衙门的旅差费、办公费用和幕僚的工资是要官员自己出钱的,正常的薪俸也就是所谓的“养廉银”是不足以维持公务运作和官员家族的豪侈生活,所以,大多数官员都千方百计地通过各种名目获得大笔额外的非法收入,这其实早已成为了整个官僚机器运转必不可少的“润滑剂”,不贪腐,大清这部国家机器就不会转动。
“千里做官只为财,无财请他都不来”。官员们取得“养廉银”之外的非法收入,决不会只满足于弥补“公务”的支出,对金钱的追求,他们从来都是“多多益善”的。当贪赃枉法成为一种“制度”、规则或者习惯在官员中泛滥成风时,那就不是皇帝一首小诗、几份“反贪圣旨”所能撼动的,也不是办几件大案要案、杀几个人所能震慑的。
嘉庆在位期间,清朝的统治开始出现严重不稳定。在乾隆把帝位“禅让”给嘉庆的当年,震动川、楚、陕三省的“白莲教”起义已经开始。清朝倾全部的军事、财政力量,还千方百计地发动地主阶级的“团练”武装,花了九年多时间,好不容易才把这场农民起义镇压下去。在此期间,还发生过走投无路的贫苦流浪者陈德在紫禁城门口儿行刺嘉庆帝的惊天大案。
嘉庆十八年,华北的“天理教”发动起义,一支几十人的起义者竟然冲进了紫禁城,把皇宫大内搅得天翻地覆。平民百姓行刺皇帝、几十人的农民军就打进宫廷,这是“汉唐宋明未有之事”,可见当时的阶级矛盾已经尖锐到了何等地步?嘉庆在“天理教”起义平定后,颁布“罪已诏”,他在自怨自艾之后,也还少不了对“诸臣”告诫一番,但那些“老生常谈”的话儿就似“春风不入驴耳”一般,当然也不会在那些家伙那儿有任何的实际收效,最后的结果只不过又是糊弄糊弄老百姓而已 —— 其实,老百姓也已经早都不再相信了。七年之后,嘉庆帝撒手人寰,仅仅过了不到三十年的时间,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农民运动 —— “太平天国”起义便爆发了。
嘉庆作为大清王朝的一代皇帝,他在诛杀大贪官和珅时,手段老练,办事果断,这样的人是无法用“平庸”二字来诠释的,他骂贪官的诗无疑也是在彰显自己“反贪治腐”的决心。但是,这一切他就算是做得再努力,也不过都是些花拳绣腿而已,没有完备的制度作为保障,光靠骂是绝对骂不出一个“天下清明”的吏治来的,更不可能阻止“天下大乱”的最终发生。
其实,不论嘉庆是平庸皇帝也好,还是有为皇帝也罢,都无法阻止专制的大清王朝从“鼎盛”走向衰亡。嘉庆这位也曾意气风发、充满信心地反腐治贪、革除弊端、整肃吏治、盼望出现奇迹的大清皇帝,最后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所统治的帝国不可逆转地走向毁灭。
“人泪落时天泪落,笑声高处哭声高”,算是这位皇帝的“悯民”吧!能想到这些,起码,他还算是个正常的人,还长有良心,同一些衣冠禽兽还是有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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