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怀集地处山区,真正有点儿名气的特产不算很多。屈指数来,除了桥头珍贵的金丝燕窝、久负盛名的岗平切粉、满口生香的诗洞腐竹,还有就是酸味爽口的甘洒黄菜。可是,作为普通人家,家乡的很多特产留给我的印象却没有什么深刻之处,倒是怀集中州的山稔令我有着无比的难忘和深深的怀念。
家乡群山连绵,山稔苍翠。其实,家乡的山稔不是新疆的葡萄、河南的苹果、河北的鸭梨那样需要人工栽培,而是纯天然、原生态的无公害野生水果。
家乡四月,景色迷人。此时正是稔花烂漫时,漫山遍野,到处都是一片粉红。一团团,一簇簇,粉的妩媚,红的娇艳,挨挨挤挤地聚集在稔树绿叶丛中,竟相开放,好像一只只展开翅膀的彩蝶停靠在空中,在微风中轻轻抖动。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成群结队的蜜蜂闻风而动,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忙碌在万花丛中,发出一阵阵嗡嗡的叫声,犹如一曲曲美妙动听的乐曲,轻轻地回荡在山坡旷野之中,听者无不为之陶醉。
山村的孩子远离着城市的喧嚣,可有谁不喜欢热闹而甘守寂寞?记得每到稔花缤纷时,我们山里的孩子便三五成群,结伴到屋后的山坡赏花,与蜜蜂、蝴蝶、鸣蝉来个亲密接触,与大自然有个约会,总有一种不见不散的冲动。我们在稔花竟放的稔树丛中追逐,尽情嬉戏,无拘无束,摇摇这棵,动动那棵,使得“天花乱坠”。然而,女孩子们更是贪婪得可爱,她们无所顾忌地将最美、最艳的稔花摘下来,插在自己的秀发上,打扮得“花枝招展”,俨然像个美丽的小“公主”,那纯真可爱的样儿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对于我们山里的孩子来说,每年四月的稔花盛放,仅仅是给大家饱饱眼福、闻闻花香而已。可是,最有意思的莫过于每年的七、八月了,春华秋实,秋天才是家乡山稔收获的季节,也是山村孩子们最开心,最快乐的日子。
山村的父母们为了养家糊口,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一年到头,整日为农事而忙忙碌碌,无暇顾及自己的孩子。于是,我们山村的孩子闲着无事,自然也有自己的盘算,大家都在翘首期盼着日子快一点过去,恨不得将挂在墙上的日历一下撕下三五张。其实,这等傻事在我儿时也曾偷偷领教过,当时那幼稚得可笑的行为,现在想想,真忍不住为儿时的天真与无知而傻笑起来。诚然,大伙们每天掰着手指、踮着脚尖盼星星,盼月亮,无非就是盼山稔早点儿成熟。
随着时间的推移,季节的转换,农村夏收秋播,当田野重新冒出一片片新绿,预示着家乡的山稔也开始渐渐成熟。
成熟的山稔黑不溜秋,沉甸甸的,压弯了枝头,令人垂涎欲滴。
看着结满枝头的山稔,一颗颗珍珠般晶莹剔透,山村的孩子绽开了笑脸,整个山村顿时沸腾了起来,大家相互奔走相告。显然,山稔成熟成了我们山村孩子们眼里的一大喜事。大伙们手提竹篮、布袋纷纷往山上赶,生怕去迟了那熟透的山稔被别人摘光。其实,这种担忧是毫无必要的,家乡的门前屋后,哪个山坡不是山稔,即使今天摘完熟的,明天跟着也有熟的,这山没有那山有,哪个山坡不是结满熟透了的山稔。只要你喜欢吃,随便走一趟,保证令你高兴而去,满意而归。
当然,要想摘山稔,也得去早一点比较合算,毕竟,带点儿露水的山稔皮薄、汁多、爽口,是稔中的极品,吃了回味无穷,沁人心脾。
就是为了能品尝到“露稔”,我们常常早起,当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的那一刻,寂静的山村便传来孩童们急促的脚步声和村中家狗的狂叫声,顿时打破了山村的宁静。大家手提竹篮、布袋相约在村口等候,确保能赶在太阳出来之前出发。当然,采摘山稔的路线是大伙们先前谋划好的,先到水马冲再到石仔岭(土名),这早已墨守成规。
途中大家有说有笑,叽叽喳喳,不时会惊醒路边的小鸟,冷不防从路边的草丛中“扑”的飞出一两只早起“晨运”的斑鸠,令人虚惊一场。毕竟,森林是动物的乐园,天上飞的、地上爬的,飞禽走兽,城里的孩童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所谓“古灵精怪”对于我们山里孩子来说却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儿,邂逅山鸟这是司空见惯的,也不足以为奇,更不会影响我们的兴致,大家依然有说有笑。可是,当我们一到目的地,手中触摸到山稔的那一刻起,大家就没有空闲说笑了,大伙们只管将熟透了的山稔往嘴里塞,或细咽慢嚼,或狼吞虎咽,直至嘴角挂满“稔彩”,吃够了再将山稔往竹篮、布袋里装。
我们从山脚一直摘到山顶,再从山顶摘到山脚,当大家顺着山势采摘了一个来回,太阳还是迟迟未见出来,待太阳真正露脸的时候,我们早已“鸣金收兵”,满载而归。
其实,山稔除了鲜吃,还可以泡酒。村中孩童多的家庭,摘回来的山稔多得吃不完,干脆晒干用来泡酒。一直以来,“山稔土炮”曾经是我们乡下人眼里的好酒,虽然稔酒的品位不可与茅台、葡萄等国内名酒相媲美,但是以其酒味醇厚、浓郁及活血、美容之功效,也赢得各方来客尤其是年轻女士的好评。
随着时光的渐渐流逝,很多事情总是易逝难留。但山坡上那片灿烂的山稔花总是走不出我的梦境,走不出我的童年,走不出我的记忆。每当夜阑人静,看着窗外阑珊的灯火,很多时候我还会想起自己的家乡,想起家乡怀集中州的山稔,关于山稔的往事还记忆犹新,难以释怀。
悠悠岁月,滴滴情怀,丝丝记忆缠绵在我的脑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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