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一把将我从电脑前拉了起。
“她要干什么?”我还真有点儿莫名其妙呢。
妻子将我拉到床的外侧。一荸荠色木箱,敞着,里面藏着我们结婚时的全部家当。
“他爸,我想你也不是伟人,这一辈子也当不成伟人了,这衣服留着已没有多少价值了,就将它们……”妻子说着,特地提起那件蓝色带着补丁的外套,朝我望。
妻子要买衣的时候,常常说女人的衣橱里永远缺一件满意的。可衣服买了,又没完没了地跟我唠叨,说家里的衣服放不下了,你得想办法。她让我将家里的两个卫生间用一个,封一个。封的这个改成贮藏室。还说,要不改,那就要舍得,将家里不合适的全作以处理,能穿的有价值的捐出去,不能穿的扔了算了。
今天,妻子的话没有说完,她留了半句,当然是要让我来作决断了。
望着这件衣服,首先让我想到了那个晚上。
借用童话故事的开头,“很久很久以前”。也就是三十一年前,一九七七年四月的一天,我要进公社农技站当民办农技员了。母亲,妻子,我们家的所有人员,甚至连邻居都为我高兴。但到公社报到,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怎么行呢?那天吃过晚饭,六十多岁的母亲将我拉到油灯下,细心地用一根土制的竹尺在我身上左量右量。我问做啥?妻子站在旁边只是对我笑,不说话。母亲说等到明天早上你自然就会晓得。那一夜,妻子回房已是下半夜了,与母亲一起连夜赶了这件既有学生装的风格,又有中山装的样式的上衣。第二天早上,我穿了它去报道,一路惹来了多少羡慕的眼光。
如今,只要有人说起短缺经济状况下的票证时代,布票,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件外面光的上装。母亲为了让我穿上这件衣服,跑了一个村子,最后还是从一个儿子在部队当军官的人家借的布票和钱。当时尽管我才结婚一年,但结婚那天穿的外面光是借的,家里的衣橱仅有这一只箱子。
我的这件外面光,上面打着好几块补丁。那时,听毛主[xi]和周总理穿补丁衣裳的故事,自己穿着有补丁的感到很光荣……
我望着那只箱子,望着箱子里的那件外面光衣服,思绪飞远了。
妻见我没有回应,又将我拉到床的北侧衣橱前。开着的衣橱,琳琅满目。四门的衣橱已塞得满满的了。我的,妻子的,裤子归裤子,上衣归上衣,当然最多的还是我的外套,即过去被称之为外面光的,有西服,皮夹克,风衣……依排挂着。
“天哪,我居然有这么多衣服。”我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
我家的衣橱,我们和女儿的房里都是四门高站橱,此外,每个房间靠窗的那一面有个半橱,书房里还加了个六门壁橱。
我的小家庭的组成仅比改革开放早两年,是一九七六年。外面光的外套,箱子,还有衣橱,可以直接反映我们这个家庭的变化。
我被妻子牵着,看着衣橱,心潮澎湃——这正是我们这个家庭生活最直观、最美感的镜头聚焦!
外套,箱子,衣橱,反映了我们家庭的变化,更反映了我国建国六十年的变化。这个变化真是天翻地覆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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