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孽缘空中那朵自由的云

发表于-2009年10月11日 下午6:38评论-1条

爱情像一朵玫瑰,娇艳了人生;爱情像一片绿叶,蓬勃了生命;爱情像一泓甘泉,甜美了人生;爱情像一炉炭火,燃烧了生命。端一杯爱情的美酒,愿此生在沉醉里不醒。

生命里没有了爱情,人生就是在黑暗、寂寞、孤独、凄冷的大海上航行。所以,亘古以来,人们追随着爱情,为她憔悴了容颜,苍老了青春,奉献了生命。

那天清晨。

“你们知道吗,小陈的儿子得白血病死了!”

同事王进了办公室,刚坐下,风风火火冒出这么一句话来,简直像晴天霹雳,击碎了办公室的宁静。

正在认真办公的同事们,立即停下手中的工作,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对准王,此刻她就是闪闪发光的太阳,汇聚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和心动。

“哪个小陈,你没头没脑的一句?”

“就是咱以前同事玫的前夫。”

“噢……”大家这才明白过来。

“可是,他孩子怎么得那个病呀?这病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的。再说,为了他这个儿子家都散了,可怎么偏偏他就没了呢?”

“是啊,这个孩子怎么就没了呢?”我们都皱着眉头,不敢相信地表示着惋惜、心疼。

我的同事玫,1991年师范专科院校毕业,一米六的个头,修长的身材,白白净净的瓜子脸,有些消瘦,模样虽不是多么俊俏,但很耐看。

玫的丈夫陈,是玫的高中同学,上的财经学院。上学的时候,陈家孩子多,家境困难,玫比他毕业早,就用自己的工资支持陈完成了学业。1992年,作为当时财经大学毕业的高才生,陈可以选择留在济南,可是为了玫,他回来了,回到了我们这里的地级市。回到地级市,本以为自己的工作应该是尽挑尽选,可是分配的时候,却并不对口,分到了柴油机厂。当时的柴油机厂效益不好,玫又想方设法把陈弄到了我们的县城,进了酒厂。可是酒厂效益也不好。面对自己的处境,陈觉得很不如意,很不开心,也许私下里,他是抱怨玫的。

在这期间,93年他们结了婚。因为刚刚毕业,两家经济都不宽裕,婚礼很简单,结婚物品也很少,而且都是廉价的。并且听说,陈的家里并不喜欢玫,说玫拖累了他儿子。

1994年,他们有了自己爱情的结晶——女儿楠楠。楠楠长得特别秀气,可因为就是女孩,老家的人不高兴,婆婆连月子都没来伺候,看孩子也不来,来的是孩子的爷爷。爷爷身体不好,嗜好不少,爱喝酒、爱吸烟。玫担心没人看孩子,自己没法工作,小心地伺候着老人家。再就是婆婆不肯来,公公来了,玫心里挺感激的,对老人照顾得很好。但毕竟身体不做主,老人时常不来,玫也就没有看孩子的,常常把孩子托付给传达室的老人。

老公为了自己,到了这一步,玫心里时常觉得亏欠陈,总想想方设法改变陈的处境。后来,玫的哥哥帮他们打探到消息,听说公开招聘公务员,于是玫鼓励丈夫去报考。本科毕业的陈(那时升学率低,每一个大学生都是真材实学),毅然报考了公务员,幸运的是,考中了。这次学有所用、专业对口,分配到了地税部门。这年是1996年。

终于安顿下来,大家都为他们高兴,奔波了3、4年,找到了这么稳定的让人羡慕的工作,从此以后,小日子可以舒心地过了。

我那时很少见陈回家,后来一天见到,一个身高一米七三左右,很秀气,偏瘦,样子只能算过眼,不是太丑的人,私下问人:“这是谁呀?”才知道是玫的丈夫陈。他见了女人有些害羞,和我们说话都羞答答的,所以他尽量不和我们院的人说话。

地税是一个肥差,逢年过节,福利发得很好,玫家里的东西,多到没地方放,更不用说吃了,当然吃不了。于是,玫买了大冰箱,依然装不下,东西多到成了害。春节的没吃完,新的节日又发了。玫常常对我们夸:“我们家楠楠的爸爸发了二十斤刀鱼、发了大虾……”。

陈的工资卡,玫拿着,一年到头,陈不动用自己一分工资。玫开始购买皮衣、金戒指……这些在当时人们看来高档的饰物。

玫的女儿长得模样俊俏,又听话又乖巧,我们常常对玫说:“玫,遵循优生优育的原则,你应该再生一个,生一个太少!”玫听了就高兴地笑。玫家的日子,现在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陈的工作在距离我们这里六、七里远的地方,玫说,陈单位人少,陈一周要值三次夜班。工作需要,玫当然不说二话,尤其爱人正在事业的开始阶段,应该让他好好表现,税务部门正规院校毕业的人少,老公说不定会有升迁的机会呢,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当拦路虎。他好,自己就好,自己的家就好。

由于这样的考虑,虽然玫晚上自己在家害怕,虽然女儿生病了,半夜三更她要同事帮忙送到医院,但她从来不对着陈抱怨,更不会要求陈值班的时候回家,当然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丈夫会有什么不轨行为。毕竟,他们是高中同学,风风雨雨走到今天不容易,谁不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呢!好日子还刚刚开始。

陈工作认真,专业对口,他做的帐目明晰,再就是他脑子灵活,很晓得领导的心思,做的帐目总是正中领导心意。陈话不多,作为会计,木讷、不善言辞,在这里正好成了长处,领导就怕你多嘴多舌,不该说的说出去捅漏子。所以,很快,陈提升了,当上了所里的二把手。

于是,就有人给他们送礼,因为不知道他家的具体位置,经常把礼品送到我们院传达室老人处,我们也是从那里听说的。

后来地税部门进行改革,陈负责了他原来所在的那一片,成了一把手,每年除了上交上级分派的税额,剩余的收入,如何开支,他说了算。陈的手中有了钱,多少,玫也不知道。只是官大了,应酬多了,回家的更少了。

后来,听玫说他们家买房子,陈的单位补贴,好象当时只花了2万多。

我们还是偶尔见到陈,他依然一幅羞答答的样子。每逢他回家,玫白天就开始在办公室说:“今天我们楠楠爸爸回来。”高兴得鼻子眼都笑,好像要会见情人一样。我们想,自己的老公,他不回家回哪里?用得着那么小题大做得意忘形吗?可是玫却总要做好几个菜招待,像接待贵客一样。

家里的活,陈从来不插手,里里外外,人情往来,陈也不过问,都是玫说了算。玫里里外外一把好手,工作上进,教育孩子上心,对老公体贴有加。陈,是他们家的财神,只管往家拢钱,高兴了回趟家,家对于他,就是旅馆。

可是玫并没有想什么,也许她想了,但她不愿意接受,不愿意面对。

陈总说值班,他值班的地方,应该在我们单位的西边,可是,有好几个同事,却发现早上,他总是从东边匆匆往西边,也就是往他上班的地方赶。这说明他根本没值班!为了防止别人认出来,陈要么戴墨镜,要么包裹得比较严实,但是,毕竟太熟悉,有人还是认出了他。

人们想告诉玫这个情况,但是这样的话,毕竟不是随便说的,谁敢开口说:“你老公可能在外面养情人……”,谁敢?谁也不敢。谁愿意承认自己没有魅力,自己爱人不要自己了?谁也不会。毕竟没有当场捉住!所以,你这么一说,说不定好心当了驴肝肺,赚一顿臭骂,人家老公骂、老婆骂。所以开始,大家只是私底下议论,但都背着玫不说。

这样过了一年多,偶尔有人开玩笑,善意地提醒玫:“现在人家小陈一把手,不缺钱,魅力无限,有些小姑娘就喜欢他们这样的,你可要当心。”玫总是哈哈一笑:“他呀,和女人说话都脸红,谁看上他?!给他个大姑娘,他也不会!我还不知道他!”听玫这么说,同事们只好笑,不好再说什么了。

嘴上虽这样说,可玫心里也有些担心,爱人很少回家,回家的时候,也不大碰她。这么正当壮年,他身体又没病,该不会……?玫不敢想。并且每天早上,总是洗头、吹风,把头发梳得纹丝不乱,衣服总让自己熨好,穿得笔挺笔挺,好象去见什么要人。可是他就是上班,见什么要人?不见要人,他见谁呢?见谁需要这么刻意地打扮呢?玫心里犯嘀咕。

陈总说要值班,玫决定去看看。有天晚上,她让我们单位,她娘家一个妹妹的丈夫,用摩托车载着她去了陈的单位。到了办公室,没人;到了宿舍,没人!玫去问传达室的老人,老人说:“今天不是陈所长值班,他早走了。”玫的心开始往下沉,但她还是安慰自己:“也许他出去喝酒了,一会儿就回来。”她害怕陈不回来,害怕同来的妹夫知道自己家的事情,害怕他回去一说,自己难堪。于是玫说:“小李,你先回去,我在这里等等你姐夫。”其实,小李是我们院子里的,早已听说风言风语,今天没看到姐夫,他人不是傻子,心里明白,但是他不能说,他担心姐夫不回来,姐姐一个人在这里等一晚上(那时没有手机,找都没处找),半夜三更,她一个女人家……自己怎么忍心扔下她呢?于是说:“姐姐,我带着你回去吧,什么事,咱明天再说。”

“不用,没什么事,能有什么事?你姐夫一会儿就回来。”

“那我和你一起等等吧。”

“不用,你快回去吧,还有秀和孩子在家,大冬天的,她担心你。”

玫的倔强上来了,坚决让小李走,小李实在拗不过,最后怀着十二万分的担心走了。

冬天的黑夜,玫缩在陈的宿舍门口,平日瘦弱的她,此刻像个被父母抛弃的幼儿,孤苦无依地蹲在那里,夜一点点加深,她的失望、伤心一点点加重,想起相恋的时光,想起陈的甜言蜜语,想起自己用工资支持他上学,想起自己为了他的工作反复奔走,想起他不在家自己一个人的担惊受怕,想起自己半夜三更让同事陪着去医院的为难,想起自己为这个家的操劳,想起自己辛辛苦苦抚育女儿,想起自己平日把陈当神一样的供着……她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擦了去,涌出来,擦了去,涌出来,她不敢放声哭,怕弄臭了爱人的名声,她双肩抽搐,全身颤抖……

这一夜,如此的漫长,黑夜像魔兽,吞噬了她的热情、自信、勇气,平日的开朗、乐观、勇敢都从她身上消退,她觉得世界抛弃了她,她想在这一夜里死去。是的,她想死去,她不想面对陈,他毁了她的世界,她再也不愿意面对他,她不愿意面对这个丑恶的现实,她没有勇气接受,她做梦也想不到,这样的惨剧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不知道!

她想到了死,可是孩子呢?孩子怎么办?给那个女人,受她虐待?“不!我不能死!为了楠楠,还有楠楠,我必须活下去……”想到她年幼的孩子,一无所知的孩子,幼小的她被爸爸无情抛弃,她的眼泪又涌出来,涌出来,涌出来……此刻,平日所有的伶牙俐齿、所有的智慧都离她远去,她就是街角那个跪地乞讨的孩子,别人乞讨金钱,她乞讨爱情、乞讨保住自己的家庭。她是那么软弱、那么可怜、那么无助……

第二天,当陈神采奕奕、衣着光鲜地来上班,看到了蓬头垢面、失魂落魄的玫……

原来,和陈交往的是一个理发店的女孩,叫洁,认识陈时23岁,肤色微黑,身材偏胖,一米五多,模样一般。人们就纳闷了:“到底她哪点比玫好啊?真邪了门了!”她有学历吗?没有!她有优厚的工作吗?没有!她有漂亮的脸蛋吗?没有!她有性感的身材吗?没有!她有显赫的家世吗?没有!她唯一有的,就是比玫年轻。

洁,是陈到她店里理发的时候认识的,洁性格温和、说话温柔,陈觉得舒服。洁后来知道陈管理税务,又听陈说自己没有结婚,对陈心存好感。陈想:“反正自己有钱,玫又离这里远,她不可能知道。就是玩玩,没什么大不了得,很多人都有情人……”陈想找个新鲜的换换口味,洁想找个如意郎君把自己嫁了。于是两个人,你情我愿,就来往上了。一来二去,发生了关系,陈又找到了自己的激情,爱意绵绵。

陈想玩玩的,洁是想结婚的,当陈得知她怀了孕,陈说:“不行,咱先流了吧。”

“为什么流了啊?咱的孩子。”

“不是,咱没结婚,你生什么孩子啊?”

“那你和我结婚啊。”

洁觉得,反正陈未婚青年,早晚要和自己结婚,孩子是自己的,说什么也不能流,没有理由流产啊。陈有难处说不出口,她又邪了门就是不流。私下里,陈喜欢男孩,可玫生的是闺女,说不定洁生个儿子呢,自己能养活他,供他将来考大学。存着这样的心理,陈也就默认了,随了洁。

大年初二,陈借口同学聚会,出去了,实际上是作为未来女婿,到洁家,去探望丈母娘丈母爷了。玫还在自己家里傻傻地等他回来。

他回来了,喝醉了,玫给他清理污物,给他脱衣服,给他擦脸,心疼得不得了:“傻瓜,你喝这么多干什么?不难受啊!真是,他那些同学!”其实,人家心里一点都不难受,痛快着呢!玫怎么知道。

洁要求陈结婚,可是陈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哄她:“咱再等等,等我弄下套房子。”“你再等等,所里这段时间特别忙。”“你再等等……” 

他总有种种理由,可是直到孩子生下,洁真的给他生了个儿子,婚也没有结成!当然结不成,再结,就是重婚罪了。

陈没想和洁结婚,也没想和玫离婚。他想,自己有钱,不会亏待了孩子和洁,他真想买套房子,把他们安顿下。至于要维持到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只要玫不知道,日子就这样过下去。

当玫知道的时候,1999年冬,他们已经交往3年多了,孩子已经一岁多了。玫让陈做个了断,让他在自己和洁之间选择一个,玫心里认为,陈不会扔下她们不管的,陈不会那么傻,去要一个理发妹,虽然她给他生了个儿子。玫相信陈对她和孩子还是有感情的。再说,还有社会舆论的压力。

可是,陈却无法做个明确的了断:两个女人,哪一个都要他;一个高中同学,对自己有恩,一个未婚为自己生了孩子,哪一个他都有感情,哪一个他都有责任;两个孩子,女儿乖巧,儿子可爱,哪一个都舍不得。

于是,玫到洁的家里去,去找洁的父母:“你女儿勾引人家丈夫,破坏人家家庭……”委屈得不得了,在洁家痛哭流涕,村子里很多人都去看,人家都在笑话洁,笑话洁的父母:“那个闺女真是,看着很老实,作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娘爷也真是,不好好管管自己的孩子,丢人!”

洁的父母一来觉得闺女做得丢人,骂闺女;可又觉得闺女也有苦处,当初哪知道小陈结了婚,现在有了孩子,可怎么办?骂了闺女,又心疼闺女,当娘的,在哭;当爷的,在叹气!

洁如晴天霹雳——他结婚了!自己算什么呢?怪不得他总是找各种理由不和自己结婚,自己怎么那么傻,还为他生了孩子!她后悔不已。她恨,恨陈,恨陈毁了她姑娘美妙的梦;她恨,恨玫,恨玫毁了他们家的好名声。于是洁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找到陈,摇晃着陈质问:“你为什么说你没结婚?你为什么骗我?你打算把我们娘俩怎么办?你这个混蛋!”然后,一巴掌过去,接着自己放声痛哭。

陈于是哄洁:“我们家里人不喜欢她,说她脾气不好,又生了个闺女,我也喜欢男孩,喜欢咱儿子,我和她早已没有了感情,多次提出离婚,她就是不肯,要死要活的,你说我怎么办?!”“如果她肯离婚,我不早和你结婚了?你还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陈说得言辞恳切,让洁心里不再怨恨他。

原来都是那个女人,都是那个女人缠着他,洁心里愤恨:“你个不要脸的,老公不要你了,你还缠着不离婚,还来俺家里闹?还来臭闷俺!”找那个不要脸的去!他不是要你娘俩,就是要俺娘俩,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和你拼了去!现如今,我名声也臭了,孩子也有了,我怕谁!!

于是,非要来个了断,要个结果的洁,2000年夏天,揣着刀子,来到了我们大院,不明就里的人给她指了指玫的家,她进了屋,二话不说就开始摔、砸,于是两个女人开始撕扯、对骂,陈站在那里,哪一个都不能偏袒,像个木偶,年幼的楠楠吓得“哇哇”直哭……这个夏夜,一向平静的大院,沸腾了一般,一家人听到叫喊,匆匆赶来拉架,大家一看那女人那副气势,气得牙根痒痒:

“什么鸟人,偷人家的老公,还骂人家不要脸。b*子还找上门打正房!真是天理难容!”

“小陈也不是东西,两个女人打成块,他连拉也不拉!不全是他的事!”

“她再来,咱把她撵出去!”

“以后咱见了小陈,谁也别理他,什么人,没心没肺的!”

……

第二天,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玫,把抓破的脸用头发遮住,开始出来为陈辩解:“那是个理发的,赖小陈,根本不是小陈的事!”同事们全都目瞪口呆,大家再也不敢说小陈一个“不”字。人家老婆都不嫌,你嫌的哪一嫌!

自始至终,玫没有在同事面前说小陈一句不好。她依旧按时上班,一切正常,好象那只是一出错误的闹剧,是他们平淡生活的一个短小插曲。

听别人说,玫的哥哥们要打陈,玫拉着不让,可能她担心,真打了,自己的家就彻底完了。她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原谅陈,只要陈以后能和她好好过日子。于是,玫的哥哥们只是责怪了陈,劝说了一番,陈答应以后痛改前非,打闹的风波就算过去。

至于怎样处理洁他们娘俩,一家人拿不出妥当的意见,把孩子送人,给洁一些钱,陈不让送孩子,洁也不要钱,她要婚姻!到哪里找这么好的老公,像她这样的理发妹。把孩子留给陈,玫无法接受这个孩子!问题悬在那里。

不过,表面上,事情平静了下来。陈回家的次数多了,常见他带着楠楠出去购物。十月一放假的时候,玫兴高采烈地说:“小陈带着俺娘俩个去泰山了,楠楠可高兴了,他爸爸给我们买的……”我们看见玫开心的笑脸,都为她高兴:“劫后余生,愿他们一家安定幸福!”

后来市里为了解决干部家属两地分居的问题,招考了一部分老师,玫考进了高中,就这样走了。在问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的时候。

2001年春天的时候,我们忽然听人说:“小陈走了,带着那个女的和孩子!”我们都目瞪口呆。

陈一直埋怨玫生了个女儿,他想要一个儿子,这是真的。听说,他的儿子也很可爱。可是,也不能为了儿子,抛弃老婆、女儿、显赫的职位、所有的福利待遇,这样一走了之吧?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魄力?到底是孩子的原因,还是妈妈的魅力?我们不得而知。只知道结果:小陈老婆、孩子、工作、待遇、工资卡、房子,什么也没要,带着女人孩子出走了,私奔了!玫被抛弃了!

原来,玫一家自从去了高中,陈都按时回家,一切中规中矩,玫心里觉得:“陈是一时糊涂,他会好好过日子的。”可是仅仅几个月,在一切“安全”的假象掩盖下,他却放出一声惊雷,一声不响,一分钱没拿,从外面借了一万多,带着他的情人和儿子走了!

即使如此,玫依然没有死心,她依然相信,她的陈会回来的。同事们说陈不好,她不让;姐姐们为自己的妹妹鸣不平:“小陈那个没良心的,当初不是咱家三,他能那么轻松上完学?不是咱家三,他能考上公务员?不是咱家三……他就这么一抬腚走了,不管她们娘俩了,那个混蛋!”“你别说他,他还回来!我的事不用你们管!”玫阴沉着脸。

可是,玫的父亲,心疼闺女,又爱面子,又气又急,一下子心脏病发作,差点丢了老命,多亏及时送进医院手术,才脱离了危险。

陈走了,玫在等他,痴心的女子望穿秋水,一年,两年,三年,四年……陈没有回来。最初玫等待的丰润的心,就这样一点点憔悴一点点消瘦一点点无望开来……

玫知道,陈永远不会回来了,回来也不是自己的了,昔日所有的情意都如流水落花,一去无踪,徒剩的,是女儿默不作声地发呆和怪癖,还有自己青春不再的衰老。

自己总不能这样过一辈子,自己还年轻呢,才36岁。女儿也要一个完整的家,她需要父爱。玫开始打扮自己,她去做皮肤护理,她去买高档服装、名牌化妆品,打扮自己。毕竟,玫是秀气的,这样一打扮,一下子年轻了许多,不象36岁的人,倒像30岁的人,粉红的脸蛋,明净的笑容。

弱者总是会受到同情的,尤其是女人,尤其是有点姿色的可怜女人。这不,和玫在同一个办公室的海,38岁,一个10岁的女儿,妻子是纺织厂女工,家庭不是多么美满,但也和谐。开始时同情玫的遭遇,海总是照顾玫,玫又是个知恩图报的女子,面对海的好意,玫总是买点东西,表示感谢。最初,办公室的人们都觉得很好,都舒服地接受着,分享着玫的礼品。

2006年,毕业班结束的时候,学校组织旅游,去黄山。徐霞客说:“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黄山的云海、奇峰、怪石、苍松,名闻天下,玫早就向往不已,这次机会来临,玫不想放过,也想借此机会彻底放松自己,找回青春的自己,重新开始生活。于是,她把女儿托付给妈妈,就和同事们出发了。

黄山四十八里山路,爬山,一来是欣赏美景,更多的是考验自己的意志,看自己能不能征服大山,到达山顶,再从山顶走下来。那天一上山,开始大家还是一起的,可是走不多远,大家纷纷三五一群,分散开来。玫这个人,平日自己带个孩子,本来就忙,再加自己那点身世,她在心里怕同事们瞧不起自己,也很少和人交往,知心的人没有。这不,人家三五一群,就撇下她了。海看到她一个人,委实不忍心丢下她,身在外面,大家就是一家人,于是留下来等她,万一路上有个闪失,或者错过了大部队,也好有个照应。

玫心里很感激,可是她觉得自己,真的不会有什么事情,自己身体这么好,上山、下山的路只一条,游人这么多,自己不会迷路,再说,还有导游。但人家的一番好意,玫也只有感激地接受。

上山的时候,山上绿树成荫,非常凉爽,游人如织,摩肩接踵,人们大汗淋漓。一路上,玫紧紧跟着海,顺利地到达顶部“光明顶”,和大家汇合,在山顶吃了自己带的饭,然后往山下赶。到达迎客松那里,人们都在拍照,有好心人看到海和玫,热情地说:“来,我给你们夫妻照张合影。”玫听了,有些脸红,心里有丝慌乱,她歪着头看海,看见海急得想解释,可最终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两个人就这样不可推脱地在松树前照了张合影。

下山的台阶很多,也很陡。山上的雨说来就来,刚才还好好的天,一下子被乌云遮住,立即豆大的雨点落下来。好在爬山前,大家都准备好了雨衣。只是路有滑,又加是下坡,分外危险。海嘱咐玫:“你小心点,千万别扭伤了脚,上山容易下山难!”玫开玩笑说:“我扭伤了脚,不是还有你吗?你大男人这时也显显英雄气概!”

“别,你别吓我,这山路,背不能背,抱不能抱,一个人走都战战兢兢。”

“我说着玩呢,你还当我真想歪着脚呢!我现在就靠我两只脚了,他们宝贵着呢!”

一路上,有人在学鸟叫,制造山谷回音;有猿猴,跳来跳去。大自然,让人们脱离了平日的疲惫纷扰,忘记了那些世俗的不快,大家心里清爽干净,玫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从前,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已过去,她再也不想忌恨谁,她要开始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崭新的!就这样,一路上两个人说说笑笑,轻松得很。外人一看,真像一对恩爱夫妻。

可是到了一个台阶处,走了30多里山路,平日缺乏锻炼的玫,腿有些哆嗦,一下子迈蹭了台阶,连下了两级,她嘴里惊慌地叫着:“哎呀……”急得海在后边跟着快赶,从后面抓住了她的衣服,她这才站稳,没有滚下去。真是危险!海问:“你没事吧?”

玫呲牙咧嘴:“我的脚……”她的脚扭伤了,就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半山腰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人就不能兴奋过度,真是乐极生悲。

海心里很不情愿,没办法,女人受了伤,男人总不能扔下她不管吧?这里已经过了索道口,不能坐索道了,他只好搀着玫,把她连拖带拽往山下挪。

好久没有男人这样搀扶着自己,照顾自己。这几年,自己女人做着男人的活,男不男女不女的,有时候,玫觉得自己甚至遗忘了自己女人的身份,她只知道,自己要挑起这个家,要照顾女儿,要灌气,要修电器……她只能靠自己,没有人可以帮她!她也不愿意别人帮忙,别人笑话。

这一刻,身边的这个人,一下子给了她依靠,温暖了她长期冷寂孤独的心。脚有些疼,心里有些发酸,她的眼泪竟然不争气地落下来,不过,她没有出声,她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在这个不是自己男人的同事面前哭,可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落下来,落下来……

海开始在心里埋怨玫:“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什么时候伤着不行,单单爬山的时候,你好天伤着还不要紧,又下着个雨,今天真是,带这么个累赘。早知这样,早走了!”他只顾低着头小心地走,没注意到玫在哭,当他觉得玫的身体在颤抖时,抬起脸,才看到玫眼泪横飞的脸,一下子,想到她的遭遇,他的心又变软了,语气温柔地:“怎么了,很疼吗?”这一问,玫控制不住,一下子哭出声来,海不知道该怎么办,在那种情况下,好象他只能把她抱在怀里,让这个苦命的女人借自己的肩膀发泄一会儿……

等哭过去之后,玫觉得所有深埋在心里的委屈,自己所有的不平都已消散,过去所有的恩怨,都离她远去,她再也不愿追究,再也不愿在心里留一丝阴影,一切就这样吧。

眼前的这个男人,给了自己温暖,给了自己依靠,他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个女人,一个需要照顾、体贴的女人。

海也觉得,好象上天安排,让自己来照顾这个可怜的女人,他看着她心疼,他不能撇下她不管,他在心里觉得,自己和玫有了不可分割的关联。

黄山一游回来后,两个人的关系就变了,由同事到情侣。玫带着海来到自己的家,她给他脱衣,给他洗澡,然后上床,把自己积攒了这几年的激情和焦渴一起释放,高[chao]迭起,一次一次一次,她的呼吸短促,脸泛红,心在狂跳,嘴里发出呻吟,身体在膨胀升腾燃烧,飘飘欲仙……她觉得自己身体里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海的血液,她又重生了,为了眼前这个男人。

海也忽然唤回了青春,激情再次回来,重新燃烧自己,自己好象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他们时常幽会,激情之后,温存缠绵,海唤着“宝贝”,把玫抱在怀里,背在背上,嘴对嘴地喂她,娇宠她像个孩子。玫的脸上光彩照人,一看,就是爱情的光芒。

玫常常拿着两个人的合影发呆:“自己要和这个人结婚吗?他有自己的家庭。自己当初就是被别人破坏家庭,让丈夫抛弃才到今天这个地步的。难道现在,自己也要破坏别人的家庭,让另一个女人重复自己的遭遇吗?”她反复地问着自己,一遍遍问着自己。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可是又反复地偷情。

开始他们谨慎小心,但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时间久了,人们总会发现蛛丝马迹。于是有人告诉了海的妻子,于是海的妻子到学校大闹,于是海和玫置于人们唾沫的旋涡。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这样了,海反而没有了负罪感,他和妻子挑明了——离婚!

爱情给了人无穷的力量,如挡也挡不住的洪水,决堤而来。海的妻子本意是阻止他们继续发展,想保住自己的家庭的,不想,它却象冲击波,把事情推向了反面。

妻子没有办法,只好到单位找领导,让单位领导规劝执迷不悟的海。单位领导找海谈话:“都多大的人了,要注意影响,家庭是能不要就不要的吗?孩子怎么办?她妈怎么办?一时冲动可以理解,男人难免犯点错误,但是冷静下来你要知道,自己的家是最重要的。回家向老婆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可是,海不道歉,他铁了心了,这婚非离不成!反正再合也有阴影,镜子破了,重圆也有裂痕,一辈子都无法弥补。

离婚拖了很久,海的妻子出动了所有的力量,但最后,海还是离婚了,为了玫。玫只要海这个人。海也觉得对女儿妻子有亏欠,所以,孩子、房子、家里的存款,都留给了妻子。

人们纷纷指责玫:“没点良心,真不道德,当初人家破坏了她的家庭,现在她再破坏人家的家庭,什么人!活该!”可是,冒着指责,冒着所有人的反对,他们还是如期结婚了,在2008年“五?一”假期。现在,玫怀孕了,快要生了。

当年,玫一家人去了高中,日子表面看风平浪静,其实定时炸弹在那里放着呢,孩子、洁,两个大活人,怎么办?尤其是洁,看着人家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咱本是一个大姑娘,现在,孩子有了、名声臭了,没人要了?她能和他算完吗?这事没完!

于是,洁抱着孩子,带着刀子,到陈的单位,找陈拼命来了。一进门,把孩子往陈的办公桌上一蹲:“你说,你说怎么着?你说不出个结果,今天我们娘俩就死在你面前,我不活了!我叫你下半辈子甭好过,叫你晚上天天做噩梦!”

其实,陈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这事呢。要和玫离婚,她就是死,也不会离。如果自己离开她,她有个固定工作,家里也有房子,还有那些存款,她能活。可是洁,现在带个孩子,又没固定职业,嫁给谁呢?人家谁要?没人要,只能他要。自己如果不要他们,她真会寻死,不是说着玩的。如果自己带着他娘俩出走,自己会会计,不愁找不到工作,孩子大了,洁再干理发的活,日子还愁什么!毕竟洁对他死心塌地,爱情可以弥补所有物质的欠缺。

于是,他们就走了!

来到外地,孩子小,人生地不熟,为了长期打算,他们租了一间廉价的民房,洁在家照顾儿子,陈出去找活干。他本是文弱书生,体力活干不了。他是会计出身,可是税务这样的工作,再也轮不到他,人家雇佣会计,工资很便宜,他拿大钱惯了的,小钱看不上眼,但为了生活,只好违心地做着。

是的,生活问题不大,可是长上病问题就大了。出来一年多,还没等孩子长大送幼儿园,却意外发觉,儿子得了白血病。他们两口子傻眼了,你说,这什么病不能得,怎么单单得这个要命的病啊?孩子有了病,做父母的,你能忍心不管吗,即使知道是没有生还希望的病?你不能!倾家荡产,也得治,只能治!

治病要花钱的,他们离家出走,哪来那么多钱?人生地不熟,跟谁借去?只能回自己老家。本想在外面闯出个名目再回来,现在,却是这样回来了,带着一个偷着生、此刻得了绝症的孩子回来了。陈和洁的心里都很难过,为自己,为孩子。他们私底下,在心里想:“这是不是上天惩罚我们,不让我们得这个孩子?是不是这个孩子就不该来?如果他不来,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如果他不来,也许洁不会以死相逼,会找个婆家,开始新的生活,也许幸福的生活。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陈十之八九,不会抛弃玫她们娘俩,他还会在税务部门,可能一路高升,即使不高升,他当时的职务已经不错,妻子是重点高中的老师,收入可观,孩子聪明乖巧,那是一个多么让人羡慕的家庭啊!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们不会出走,玫不会破坏人家的家庭。生活是多么美好,世界是多么祥和。

如果,没有如果……人生没有回头路可走。

后来,那个男孩,花光了钱,让陈欠下一屁股债,就那样走了。他来这一遭,就是为了制造混乱、劫掠钱财的。让人们萌生希望,得到毁灭。

洁,现在还在老家乡镇上干理发的工作。陈,在生活的波折面前,明显比以前苍老,人更消瘦。由于没有固定工作,这儿干点,那儿干点,零敲碎打,收入不稳定。生活的艰苦,磨去了爱情的浪漫,常常听到洁的抱怨:“你怎么挣了这么点,还不如我一个女人,养家是男人呢,你怎么养活我们娘俩?这家里的债什么时候还上?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是啊,和自己当初的风光比,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陈想。

“当初如果不是你,也落不到这步田地,随便找个男人嫁了,也比今天强。”

是啊,当初如果不是你,不是你以死相逼,我们也不会私奔,那我的家还是好好的,我还是人上人,哎!陈在心里叹气。怪谁呢!

现在,他们又有了一个女儿,日子自然过得紧巴。不知道他们哪一天把债还上。虽然当初他们做得过分,现在知道他们的情形,我们都有些心疼。哎,人啊,也许太顺了是不行的,总要找点事折腾折腾,这才叫生活,毕竟生活“十之八九是苦的”。

托着腮我在想,婚外的爱情是什么呢?它真是一把寒气逼人杀气腾腾的刀,伤了自己,伤了别人,你却看不到刀背上一丝血痕。它冷眼看着人们为它失魂落魄,为它家破人亡,为它死去活来,为它前赴后继……它依然听着人们吟诵它的诗句、歌颂它的篇章、赞美它的歌谣,在那里悠然自得摇头晃脑地笑!

2009年5月22日星期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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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掩枕木
☆ 编辑点评 ☆
掩枕木点评:

文笔非常好。字字句句,无不展露着现实的宿命感。

文章评论共[1]个
空中那朵自由的云-评论

枕木,你好,辛苦了,握手.at:2009年10月12日 中午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