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以后你的表有问题可以再找我。”钟表匠涂表格把修好的机械表郑重地交给面前这位气度不凡的中年汉子,说道,“换个发条20元,洗了一下20元,外加手工费10元,一共是50元。”
“你原先不是说换个发条5元吗?怎么这么贵哦!”中年汉子面色显得有点无奈,但他还是掏出钱包数了50元钱欲给这位摊主。
“我原先是说换发条只要5元,”涂表格半眯着眼似很不介意地望着对方说道,“可是你这种手表发条特殊,里面的零件又脏,修起来相当麻烦,收你50块钱还算是优惠了给你。”
“我这手表才买了100多块钱,换个发条就50,干你们修表这一行的蛮有赚的嘛。”
“不好意思,老大,”涂表格回应道,“你这是老式名牌手表,戴这么久了,很难修的。过去的100块钱相当于现在的1000块钱,对不?”
“你看得出来这是老式名表吗?”
“那当然了,”涂表格说,“我修了十几年的手表,什么样的表没见过?现在市场上已没有像你这种手表的货了!”
“只是你做的跟原来说的不一致,——唉,算了,你们摆摊修表的很辛苦,给你钱吧。”中年汉子有意多给了涂表格5元钱,此君连眼都没眨一下就将钱揽入了钱箱内。
中年汉子驾着一辆乌里发亮的小车直上朝阳立交桥,涂表格眼光随着此车移动,并习惯性地朝路上啐了一口痰:“呸!”
“骚鸡公!老子宰你一刀完全符合天理!”涂表格近年来心情一直不太好,不仅生意冷淡入不敷出,年初还做了个阑尾切除手术——搞得他苦不堪言几欲宣布成立“独立王国”的恶变阑尾切除后虽然一度感觉格外轻松,但他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愉快。正因如此,涂表格老婆的爹妈乃至祖宗都被他三番五次诅咒过,偶尔他还会像对待奴隶似地踢打她,牛粪难以善待鲜花,或许这就是他老婆暗地里反扣他一顶花样别致的绿帽子之诱因;另外,尽管顾客对他来说越来越珍贵,他却并不因此而自作多情,换句话说,“来一个宰一个”已成了他的执业高标,“视顾客如仇人”已成了他的座右铭。“癞蛤蟆!看你那个鸟样就不像个好人,倒像个暴发奸商或堕落贪官!——你的表走不了多久的!……”
涂表格背靠着椅背安详地坐着,路上呼啸而过的车辆丝毫不影响他随时备咒的处世心理。一天刮这么一个“癞蛤蟆”也算很划得来:除去本钱几元,净赚40多块,照此下去月收入一千多……总而言之,今天的作业已告成,路过摊前的行人可以不必再那么热情地期望着他们,涂表格于是头靠背椅开始闭目养神。
“修表的师傅你好!”
一声亲切而洪亮的招呼令涂表格从漫天飞钞的虚幻境界中返回现实,他坐直身子睁开眼见是刚才来过的那位“骚鸡公”。这“骚鸡公”的车就停在摊前路口边。
“修表师傅,请问你叫涂表格是不是?”
“是啊,你……——还有其它事吗?”
“喔,我想问一下:年初你阑尾切除手术后至今感觉如何?”
“你问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我年初做过阑尾切除手术?”
“我就是指导给你做手术的那位医学博士……我当时戴着口罩,刚才在路上回想起来总觉得你很面熟。”
“真的是你啊,姜博士?您……——您怎么不早说呢!”涂表格顿觉面部红涨发热,觉得很不好意思。“对不起,姜博士,我多收了您的钱;另还有件事:麻烦您把贵表拿过来再给我看一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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