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要出第二部散文集了。2007年,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了我的第一部散文集之后,曾引起了小小的轰动,不少读者朋友通过写信、打电话和登门询访,在对我给予了热情鼓励和赞赏的同时,也让我从中得到受益。特别让我感动的是,一位乡土农民,在看了我的作品后,骑自行车赶了40多里路几经周折才找到我家,与我交流;还有一位退休干部,特地步行到我家,当面评述书中相关篇章,他对我出的那本书在相关页码中的句行下面划上一道道杠扛,可见其阅读之认真。还有一位电视台的女记者,她见了我的书后,很感兴趣,当得知作者就是我时,竟当着许多人的面说,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当然,更多的是那么多陌生的文友留笔赠言……
看到这么多人对我的作品如此垂青和厚爱,我心里的酸甜苦辣咸五味是难以言表的。是啊,我的梦做了三十多年,是改革开放最终圆了我的文学梦。
我有两次回乡务农的经历,一次是一九六六年小学毕业,一次是一九七二年高中毕业。文学和人生一样,有一种五月花式的浪漫,充满着对未来的理想和激情,又有一种五月花式的现实,充满着生活的艰辛和命运的挣扎。
我的高中毕业作文考试成绩是95分。那时,很多老师惋惜着对我说,你生的不是时候,若早十年,你肯定能上大学。
最早发现我有一点文学细胞的,是一个姓钱的南京教师培训学校的老师。他下放在我们邻队。他在的那个生产队与我所在的生产队田头搭田头,高中假日我都参加劳动,我们经常碰面,当他听说我喜欢文学时,对我很感兴趣,要我将作文带给他看。看了,赞不绝口。他问我,你想不想做作家。我问他,做作家能走出这穷乡吗?他说,那当然。他给我讲了丁玲的“一本书主义”,讲了那些名作家一天三顿有饭有菜还有肉的事。大概从那时起,我就梦想着当作家了。别的不说,那一天三顿有饭还有肉,实在是太诱人了。
人的一生,会经历许许多多的选择,有工作的选择,事业的选择、爱情的选择、婚姻的选择等等。每当我们认定了一个选择之后,我们就必须为了自己的选择而付出努力。
老师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此话一点不假。开始创作时,明明脑子里想得头头是道,可提笔却两眼一抹黑,那刚才想好的词一下子都飞到哇爪国里去了。
我将我的苦恼告诉钱老师。钱老师说,按你目前的实力,离作家还有很大距离,你必须读很多书,充实提高自己才行。我按钱老师说的,开始了读书。我利用一切时间,下工,中午晚上,我是饿不择食,什么书都看。
我看书,凡发现精彩的句子、段落及有哲理性的语言,都会及时把该页书折起来作个记号,待看完全书后,就专门拿个本子把它们抄下来。平时有空就经常翻阅这些摘抄下来的词句,自我欣赏,自我回味,自我陶醉。久而久之,它们便逐渐在脑海中扎下了根。
1977年,积肥造肥,我以那黑漆漆,泡翻翻,臭哄哄的自然肥为题写了一篇,结果不仅县广播站播了,而且还被省《新华日报》刊载了。有人说文学其实就是在做梦。那篇稿子发表,让我小有名气,不久竟被公社安排到农业技术推广站当民办农技员。
在我的记忆中,自《光明日报》1982年11月19日登载了新华社记者穆青、周原“抢‘财神’”的文章后,全国农村很多地方就都将乡镇农技站的技术员称之为财神。当时的农技员,既受到尊重,又有人羡慕。我赶上了那段时光。
我工作单位所在的乡是1981年秋推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到了1983年已全面实行了大包干。分田到户,农民的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家家有队长,人人是干部。然而也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人们追求高产的愿望与栽培技术的短缺之矛盾十分突出。这样,公社技术员就成了香饽饽。当时我们搞现场开现场会,种丰产田示范,培训大队小队农技员……忙得不亦乐乎。当然,一个新任务压下了,就是学习业务。因此,创作就相对少了。
尽管如此,偶尔还是在一些报刊杂志上发表几篇豆腐块文章,于是领导便责问:“你究竟是农技员还是报道员?”每每这时,我便显得很窘迫,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的问题。
我当时也试图彻底忘却文学,以此来抹平心灵的创伤。但是,文学种子已在我心里深深地扎了根。随着阅历的增加,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所感,世事的沧桑,路过的人,经过的事,使我有了对生活情节宣泄的欲望,有了对生命意识和生存意识的感悟,更重要的是对文学那份魂牵梦绕,刻骨铭心的爱,这一切,使我没有放下手中的笔。
要说到文学梦,就不得不说起下岗,正是因为下岗,才使我鬼使神差地走上了文学创作的艰辛之路。
2003年,也就是在我下岗半年之后的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意外地遇到了一位曾多次用过我的稿子的报社副刊编辑,他问我现在干什么,我说没事,正忙着找事干。他说,你的文学功底我是知道的,过去是业余的,还要看领导脸色,现在是自己安排自己了,有的是时间,为什么不试着走文学创作之路呢?
搞文学创作,你不是与我闹着玩的吧?小打小敲可以,当真以此谋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我已是过了五十的人了。
开始真有点畏惧,人家大学生都视文学创作为畏途,凭我一个只上过文革中的高中,尽管学历是大学,那可全是函授取得的,现在又没了生活来源,有点太不知量力了吧。可能是梦还未醒吧,一股天生的倔劲真的上来了:知难而上方显出英雄本色!于是,我这个已过50的人便壮着胆子踩钢丝,战战兢兢地开始了文学创作之崖的艰难攀登。
每次写文章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实际上,我做梦的频率远甚于我写东西的时候,而且我也知道,梦远比文字更真实更美。
可文学创作之路荆棘丛生。我一个个夜晚挑灯夜战,可一次次投出的稿件虽然不是泥牛入海无消息,但也是半月甚至一月才上一篇,而稿酬则更低得可怜,最低的千字仅三十元,且有一家商报,前后用了我三十多篇也不付一分钱。
还好,我的作品两年后除在市级报纸杂志纷纷发表,《人民日报》及海外版、《新华日报》、《北京晚报》、《扬子晚报》、《剪报》、《杂文选刊》、《青年作家》、《雨花》、《山西文学》、《法制博览》、《扬州文学》、《金山》等几十家报刊也先后发表了我的散文随笔小小说。
文学创作的实践让我深深地体会到:搞创作真难,做自由撰稿人尤其难。我常常想:倘若当初下岗我要是选择做生意的话,那么也许早已是鸟枪换炮了,何至于如今出门仍乘公交……然而金钱的价值是有限的,可精神的追求却是无限的,是文学创作使我找到了人生的支点、精神的家园。“衣带渐宽终不悔”,我深信,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我都绝不会轻易放下手中的笔,因为文学创作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文学,翠绿了我青春的伊甸园;文学,装饰了我的人生梦想。
从1978年到今天,短短的30年,我们的国家已由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变成世界强国。短短的30年,新时期文学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和空前的繁荣,也意外地圆了我的五彩文学梦。虽然我不敢大言不惭的标榜自己是什么成功者,但最起码我已经用文学创作的实践充分证明了一个人的存在价值。谁说在当今市场经济浪潮中,搞创作就一定没前途?其实,文学创作分明是人生驿站的又一个起点,事业成功的又一次机遇。只要我们有坚定不移的信念,锲而不舍的精神,我想就一定能闯出一片新天地,迎来那阳光灿烂的日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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