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的夏天,22岁的女孩王凌,大学专科毕业,一米五五的个头,小巧匀称的身材,开朗的性格。此时的她怀揣着对生活的无限憧憬,分配到刺绣厂上班。
她分配在会计室,作为出纳员。她的同事陈俊昇是会计,小伙子长得高高的个头,喜欢篮球,爱好唱歌,和厂里的青年组成了篮球队,经常打打篮球。昇二十七岁,家里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自己十二岁、弟弟十岁的时候,亲生父亲因为心脏病突然离开,母亲一个人没有能力抚养两个男孩,悲痛过后,带着他们改嫁给现在的父亲,生下了妹妹。
弟弟不好好学习,后来学了美术,美术花钱多,读的大学也是自费的,两年专科,前后花了家里三、四万。家里的钱都让弟弟花光了。十四岁的妹妹还在读初中。
由于不是亲生父亲,对昇自然不会多么上心;又由于弟弟把父母榨干了,所以继父对这两个儿子心有怨气。这不,昇都二十七了,对象还在云彩影里。
昇的对象看了不少,可是,不是他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他,前段时间有个女孩子,和他相处得要谈婚论嫁了,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又成了黄瓜凉菜。看来看去,谈来谈去,昇对谈对象都害怕了,小伙子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是个女的,有正式工作,不嫌咱,鳖样的都要。
就在昇心灰意懒之际,老天安排了凌在他的办公室。厂子里年龄大的姐们哥们,立即都给昇鼓劲:“快追,近水楼台先得月,别让人家抢了。”昇苦笑:“现在的大学生有几个在校没谈恋爱的,说不定人家有男朋友了呢。”
可是就有没有谈的,凌就是其中一个。昇的哥们梁海波,和他一起进厂的,现在人家都当爸爸了。兄弟为昇着急,这不,派老婆出场,试探性地询问凌,有男朋友了没有。害羞的凌红着脸说:“没有。”
消息得了来,梁海波立即告诉了好朋友。这天在梁海波家里,他们边吃中午饭,边商量对策。海波说:“对于女孩子,你要投其所好,零食,这个一定要多买,电影能创造气氛,一定得去看,要舍得投入,只要她对咱没有反感的表示,就可以大胆直追,什么衣服呀,花呀,都要派上用场……对了,这个护花使者要当好,每次回家,都要接送。”末了,还回头问妻子:“小李,你看看你们女人还希望什么,统统告诉俊昇,这次要打有把握的仗,一定把王凌攻下来,再不能让俺兄弟当光棍了。”老婆看着他直笑,当年他追自己,也没这么上心啊。
俊昇一直在那里听着海波两口子的谆谆教诲,一声不吭,末了说了句:“人家还不知看上咱了没有!刚毕业,心比天高。八字还没一撇,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说什么呢!你没试试你就知道她看不上咱?真是,你打篮球的那鼓劲呢!赶紧行动,我们配合你。”
“你为什么没有和她们成,老天爷早安排好了,这个王凌就是上天派来给你当媳妇的。要不,为什么分在你对面?机会不容错过,错过了你后悔一辈子!”
就这样,在一家人的热心鼓动下,陈俊昇开始了追求王凌的过程。王凌喜欢音乐,俊昇的歌唱得好,嘴里常常哼哼流行歌曲,王凌心无城府,听见俊昇唱歌,总是由衷地赞叹:“陈会计,你唱的真好听。”俊昇忙说:“别陈会计陈会计的,听着生分,咱们是同事,你以后和他们一样,喊我小陈或者俊昇就行。”
听到姑娘夸自己歌唱得好,俊昇有了信心,更有了干劲,买来录音机、磁带,在宿舍加紧学习,到了办公室,好在王凌面前表现。俊昇的歌唱得太好了,流行的,通俗的,都能拿的来。尤其是他唱“有个女人,让我欢喜让我忧……”唱得情真意切,听者都为之动容。
班上了一个月,有天,王凌又夸俊昇歌唱得好,俊昇大方地说:“要不,我教你?”“太谢谢了,喜欢歌,可总觉得自己五音不全,怕人笑话。”
“只要有我,包教包会,看谁敢笑话你。”俊昇大包大揽地说。
俊昇教了王凌《爱情鸟》,小伙子教得用心,那是一句一句的来,每个音都纠正到位,年轻人学东西快,凭借一股热情,王凌很快真学会了《爱情鸟》这首歌:
树上停着一只,一只什么鸟
呼呼呼, 让我觉得心在跳
我看不见她 ,但却听得到这呼呼呼
这只爱情鸟 ,她在向我欢叫
树上停着一只, 一只什么鸟
呼呼呼, 如今变得静悄悄
因为我爱的人已经不见了,呼呼呼
这只爱情鸟 ,何时才会来到
我爱的人已经飞走了
爱我的人她还没有来到
这只爱情鸟已经飞走了
我的爱情鸟她还没来到
唱得还真有那么点味道。
于是办公室里,两个年轻人嘴里经常同时哼唱这首歌。
俊昇觉得王凌对他没有反感,现在两个人同唱一首歌,他觉得,他和心爱的姑娘之间,距离在缩短。
他的哥们梁海波,也不忘使命,趁机烧火,他邀请王凌和俊昇到家里吃饭,饭桌上,有意撮合两个人,一个劲为俊昇说好话,吹得俊昇飘飘欲仙,坐都坐不住,不过心里——美!
男人是锁,女人是钥匙,一把钥匙配一把锁,好象上天真安排了,王凌这把钥匙就是配俊昇这把锁的。到国庆节的时候,单位举行晚会,陈俊昇唱了首《我只在乎你》: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
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
一丝丝情意。
他唱的时候,穿过层层人海,看着王凌,单位所有的人都明白,陈俊昇和王凌恋爱了。年轻的王凌,陶醉在陈俊昇的歌声里,情意里,心里满是甜蜜。
陈俊昇这次学乖了,他怕夜长梦多,决定速战速决,把王凌握在手里,不能再让姑娘飞走了。于是,两个人在93年腊月十二,结婚了。从认识到结婚,没有半年的时间。行动够大刀阔斧的,一个字——快!
结婚要花钱,由于家里孩子多,都上学出来的,所以俊昇家里没有什么钱,总共给了儿子两千元,其余的,都是俊昇的工资,不够,亲戚朋友借的。年轻的、不谙世事的王凌,单纯,虽然心里不满意,但也没有过多计较。因为她还沉浸在爱情的甜蜜里,爱情可以让人变得脱俗。
刚刚结婚的王凌和陈俊昇,像所有新婚如蜜的夫妻一样,两个人恩爱有加,出双入对,行影相随。1995年的春天,他们有了自己爱情的结晶,生下了白白胖胖的儿子嘉铭。
嘉铭很乖,不怎么哭闹,小家伙长势迅猛,又高又胖又白,俊昇带着儿子出门,人们见到这个小家伙,总是情不自禁伸出手抱抱他,然后夸奖他,俊昇听着,比人家夸自己还要高兴。他对生活充满了信心。
有了儿子,可是由于妹妹还在上学,需要花钱,家里还有一个老祖母,需要人照顾。俊昇的母亲离不开,俊昇就把自己的二姑请来,加上丈母娘,轮流着,一起带孩子。当然,得给二姑些钱。
这样,新婚的甜蜜已过,生活的艰辛立即呈现在面前,同时结婚的厂里的其他小伙子,人家有老人帮忙,帮忙带孩子,帮忙过日子,现在添了冰箱等电器,可是,俊昇还在还结婚的债。王凌心里自然不满,常常发牢骚。
有了孩子,老人不来看孩子,自己的娘来看不算(王凌在家老大,弟弟妹妹都上学花钱,家里有地,母亲也不能长久离开),还请了二姑来,既欠情又花钱。王凌心里对俊昇家里,怨气更重。俊昇知道王凌不满,发点牢骚可以理解,可是常无缘无故发火,难免让人心里窝火。虽说娘没来看孩子,结婚也没有给多少钱,但俊昇知道家里的情况,明白娘的苦衷。
家里需要钱,王凌在学校的时候,就曾经发表过文章,她决定再写点东西,挣点稿费。现在儿子2岁了,自己多少有了点空,在办公室利用闲暇写点,实在写不完,拿回家打点夜作,挣点钱。可是自己只是无名之辈,偶然发表的豆腐块挣不了多少钱,但是王凌还是坚持着。
俊昇是个男人,喜欢动的男人,而王凌却是一个安静的女子,坐得住。刚开始的上班,有时俊昇出去打球,回来晚了,以为老婆已经做好饭了,可是王凌还在那里,冷锅冷灶,没有动烟火的气象。俊昇赶紧自己动手,快速做饭。
王凌以写文章为理由,家里做饭呀,拖地呀,买菜呀,洗衣服呀,这些家务活差不多不干,都扔给俊昇,俊昇在外面风风火火,在家就一家庭妇男。由于家里的原因,俊昇觉得自己在王凌面前有短,所以王凌有发火的权利,俊昇有受气的义务。王凌在家里,管陈俊昇,那是一管一个着。
由于没有看孩子,王凌对婆婆的态度,那是可想而知,对于公公,不是亲的,自然也不可能好。所以一年到头,王凌很少回婆家,常常陈俊昇自己一个人,或者带着孩子,回去看看。
陈俊昇是个男人,做饭马马虎虎,王凌对吃不怎么讲究,只要熟了就行。儿子吃饭很乖,从不用爸妈操心,小家伙总能填饱肚子。有时忙,陈俊昇不炒菜,儿子吃点方便面或者八宝粥,他们两个吃点馒头咸菜。家里粥做得很少,因为陈俊昇嫌麻烦,一年四季,一家人主要喝水。结婚四、五年,陈俊昇落了个毛病,胃溃疡,还因此住过院。有时到哥们梁海波家,海波老婆做点好吃的,他就像饿了三天的狼,狂吃一顿。在心里,陈俊昇真的希望老婆能够像一般女子,做饭呀,洗衣服呀,把家里弄的干净温馨。他真不希望王凌写什么文章。
王凌对吃不怎么在乎,对穿着也不怎么讲究,她只抓紧一样东西——钱,陈俊昇的工资卡老婆拿着,花分钱都得跟老婆要。自己花,好说,有,多花点,没有,少花点。可是,有时老家有事,母亲和他说,作为家里的长子,陈俊昇知道母亲一辈子不容易,继父帮助她把两个儿子拉扯成人,母亲在心里欠着继父的,所以在家,只有受气的份。只要母亲开了口,那就是万不得已,陈俊昇不想母亲为难,又不想和老婆说,他怕两口子因为家里的事情吵起来,王凌再陈芝麻烂谷子从头数落到脚,所以,逼不得已,找哥们借。
有老同学羡慕陈俊昇:“哥们,有福气啊,找了个才女,小日子一定够浪漫吧!”陈俊昇哑巴吃黄连,只是一个劲干笑。
1999年2月,陈俊昇母亲骑着三轮车外出,不小心让车撞了,老人年龄大了,眼花了,撞着她的人不讲良心,开着车跑了。老人胳膊断了,需要住院动手术,家里拿不出五、六千元,陈俊昇心疼母亲,不等继父开口,主动说:“我回家拿2000元。”
陈俊昇在父亲面前夸了海口,可是回家的路上,他却犯了难。两千元,对于月工资仅仅一千元的他,不是个小数目,这笔钱即使向别人借,也总要还,指望自己偷偷摸摸一个人还上,那得等到什么时候?非得向王凌开口不可。即使她骂,她打,娘的胳膊也得治!
回家一说,两千元,王凌眼珠子都瞪圆了:刚结婚一两年那阵,还结婚的债;孩子小的时候,一家三口,加上看孩子的,四个人,吃了饭,孩子喝了奶,再给二姑看孩子的钱,家里就没剩下什么钱;今年,嘉铭读幼儿园,幼儿园保育费高。结婚五、六年,多亏她省吃俭用、精打细算,也就剩下了一万块钱。可是单位要盖房子,这钱是留着买房子用的,没指望家里买房帮什么忙,现在还来搜刮我们!门也没有!当初,你不是干活供应闺女读书不给我看孩子吗?让闺女给你治去,有病了,花钱了,找这些主们了!
数落完婆婆一家,王凌又开始骂陈俊昇:“你有本事,人家纸厂的技术员王文涛,到南方给人家打工,一年就挣五、六万,你也出去挣五、六万,你也给你娘治病!没有本事,你就别充那能的。”
“当初,我瞎了眼跟了你,我随便找个,就比你强。你看人家李玉梅,我们一块毕业的,人家找的婆婆,天天添把她,咱倒好,不是白手起家,是从坑里起家。我怎么这么命苦……”说着说着,哭起来了。
陈俊昇由着王凌又哭又骂又叫,闹够了,一句话:“给我钱,给俺娘治病!”结婚这些年,陈俊昇从来没有这么硬气过,王凌心里有些慌。但是,她也态度坚决,要钱?没门!
陈俊昇见硬的不行,又来软的:“你说,咱娘这些年,半路上守寡,嫁给咱爷,像牛一样干活,还天天受气,她容易吗!现在,她躺在医院里,作为大儿,我能看着不管?王凌你有点良心吗?”
俊昇一说自己没良心,王凌刚刚平息的怒气腾一下子,又窜上来了:“我没良心,这些年我不满意,我找她吵过架吗?说我没良心,你找有良心的去!”“咣”的一声,把卧室门一带,自己进了屋。
王凌就是不给钱,陈俊昇的手握成了拳头,鼓了好几鼓劲,想给王凌一拳,又忍住了。转过身,陈俊昇出了家门,出去找人借钱了。
陈俊昇母亲的胳膊治好了,可是陈俊昇两口子之间,却开始了冷战。王凌事后也觉得做得过火,她想挽回陈俊昇的心,可陈俊昇根本不领情,两个人——分居了。
吵架的时候,王凌说的那个技术员,给南方老板打工的事,一直在陈俊昇心里回响。作为会计,自己没有什么特殊本领,当然不可能给某个老板打工挣那么多钱,那自己怎么才能挣到钱,怎么才能还上债,怎么才能从今后不受老婆的气呢?
母亲胳膊断了,陈俊昇常回家看看,有亲戚来看望母亲,说起了他们村里有劳务输出,到韩国去干建筑的事,一年能拿回家很多钱。陈俊昇把这事拾到了心里,自己能不能出去打工挣钱呢?
有了这个想法,他就千方百计打听消息,终于他打听到一家劳务输出公司,2000年春天有到澳大利亚餐馆打工的活,合同三年,不过要给中介公司四万元,而且还要英语过关。
陈俊昇觉得,别的活干不了,自己三十来岁,没有多少技术的体力活自己还行,只要能挣钱,怎么都好说。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对任何人讲,偷偷报名去学习了英语。回家,他也没和老婆说,除了哄哄嘉铭,就是关在屋里学英语。王凌很纳闷:天天嘟囔英语干什么,又不当英语老师,又不当翻译的?真是闲的神经出毛病了!
一个人如果认真了,什么事都干得成。这不,陈俊昇学英语就比别人快,同样的学,他能说基本口语,能听懂录音。
于是,他回家对母亲说,他要外出打工,母亲一听,哭了。当娘的知道儿子这些年,因为家里,总是受媳妇的气,可是到外面去,人生地不熟,一个人孤身在外,有个病啊灾的怎么办?再说,虽然媳妇不好,也有她的苦衷,自己在心里并没有怎么怪她,现在,儿子如果走了,撇下他们娘俩,可怎么办?老人心疼儿子,又心疼媳妇孩子,哭着不让儿子去。
陈俊昇忙安慰母亲:“自己就是想出去挣点钱,别让王凌总觉得跟了我就像吃了亏一样,合同三年,干完就回来。再说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办签证?你哭啥啊,好象我就一定能走一样。”
英语看来问题不大,可这四万块钱怎么办?向亲戚借?得了,得借多少人家,这么庞大的数字,还不吓着人家。你这一拍屁股去国外,还不知回不回来,谁敢把钱借给你?思来想去,陈俊昇决定去找他的同学张树仁,现在银行负责发放贷款的主任。通过他,给自己办贷款。
陈俊昇做这一些,什么都没有对王凌说,他们已经好几个月不怎么说话了,除了必要的有关对外政策的协商。那天去办签证,三十四岁的他,正当壮年,英语和同批一起办签证的人比,流畅的多,作为会计出身的他,穿着很有分寸,大使馆的人员,看着顺眼,没难为他,很顺利地给他签了。
起先,怕自己走不成,自己对于厂子里的人,一直守口如瓶,现在签证下来了,走的行期在即,一时无法去处理自己的关系,事到如今,只好对王凌实话实说。王凌当即就哭了:“你走了,我们娘俩怎么办?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商量,自己就决定出国?”
“我也是怕办不下来,再说,就是三年,多挣点钱,咱买套房子,三年期满,我就回来。又不是生离死别,这有合同呢!”
“可是,我不愿意你走,咱穷,穷过,富,富过,只要你在身边就好。以前都是我不好,我改,咱不走了,行不?!”
可是,事到如今,合同签了,贷款办了,签证下来了,是你说不走就不走的吗?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呢?”
“你去到领导那里给我请假,准就准,不准就算了,回来我自己也许干点别的。”
陈俊昇这次是去意已决,豁出去了,非走不可。
于是,陈俊昇只身来到了澳大利亚。正如他所说的,挣点钱,买套房子,省得这辈子在王凌手里有短。再就是,夫妻关系现在这样,他想换个环境,也许自己心情好些,虽然工作苦了点低贱了些,但只要能挣钱,这些算什么!自己在外面,又没有人认识咱。
俊昇走了,这个家一下子生活的重担全落在了王凌身上。晚上的时候,住在平房里,王凌害怕,她把所有的窗户、门都关好,枕头下面放了把刀,夜里还是战战兢兢。多亏有儿子,年幼的他已经能够给妈妈壮胆,这多少给王凌一些安慰。
孩子还在上幼儿园,早上王凌总是早早起床,做饭,收拾房子,准备儿子的小书包,给孩子穿衣服,喂儿子吃饭,然后快速把儿子送到幼儿园,自己再去上班。下午放学,她一个人时常因为工作,不能按时去接,就和单位的人合伙,两三个人轮流接孩子。晚上孩子睡了,她洗衣服,再做些家务,写点文章。
开始,她非常想念俊昇。在家的时候,依赖他惯了,自己什么也不操心,现在,自己一个人,才知道家务事是这样的无休无止。二十八岁的她,夜里想念俊昇,经常想着想着,哭起来。
以前,俊昇在的时候,常常和哥们借点钱,现在俊昇一出外打工,一家人都说是她不给俊昇钱花、不给老人治病、对老人不孝顺,把俊昇逼得出去挣钱。所以众人,对她的态度也不友好。骨子里,文人的清高,自己平日和厂里的女人们也不大往来,要好的姐妹没有,现在,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同时心里,王凌也担心,三年,谁知道这三年中能发生什么,他一个大男人,年轻力壮的,在外面能熬得住吗?万一碰上个合得来的,怎么办?自己在家只能老老实实带孩子,不能有任何不轨行为,否则自己就是坏女人,遭人骂。可是,万一,他有个什么出格,人们却都能原谅他,因为他是男人,因为他在外面苦。哎!自己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头上。
因为她和孩子想念俊昇,越洋电话又贵,打不起,俊昇也想念他们。俊昇让她去买台电脑,安装上视频、耳机,这样可以看到他、听到他说话。于是,一向节俭的王凌为了自己的家,为了解决相思之苦,为了从长久考虑省钱,她花了5000多元去买了台联想电脑。单位有电脑,基本的操作她会,那天卖电脑的师傅给她安装好了,调试了一下,教了她怎么用视频、耳迈,下载东西保存东西,她就基本会用了。
再说俊昇只身来到澳大利亚,人生地不熟,自己学的那点英语,都是基本的口语,根本不能和当地人交流。再说,人家当地人,一看就知道是来打工的,根本瞧不起这些外来人。初来乍到,水土不服,他上吐下泻,整个人瘦了一圈,身体弱了,病毒也敢来欺负你,又患上感冒了,发着高烧,孤零零躺在床上,滴水未进,被褥单薄,整夜哆哆嗦嗦。夜里,不知从谁家窗户里飘出了一首中文思乡曲,他情不自禁潸然泪下。此时,这个一向坚强的大男人,忽然特别想家,他想王凌会拿酒给他搓,给他降温,儿子会稚嫩的“爸爸,爸爸”的叫。忽然他很想回去。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去。
澳大利亚是发达国家,他们的消费都是和当地人的收入成正比的,可能人家觉得不贵,对于咱华人,那就太贵了。他走时,自认为备的物品齐全,可是到了那里,还是缺了东西,忘记了内裤、拖鞋,他到商场去,看了看,是我们国内价格的几倍,没舍得买,让王凌给邮寄了内裤、拖鞋、一些药品去,可是后来他发现,加上邮费,和澳大利亚的价格又差不多了,他决定以后再也不让王凌给寄东西了,能不用的就不用,能省钱的就省钱,自己出来不就是为了吃苦赚钱的吗?图享受早在家待着了。
在餐馆打工,他发现,西方人虽然喜欢吃中国菜,但却无法改变自己根深蒂固的用餐习惯。所以餐馆里,一开始摆桌时,放的是筷子,目的是显现中餐的特色,但当顾客入座后,便要询问是使用筷子还是改用刀叉,并及时撤换。毕竟对大多数西方人而言习惯了大半辈子的左右开弓,面对细细长长,只能用手指操控的竹条多少会难以灵活驾驭。
上菜的顺序也不同于正规中餐那样一气儿全摆上桌,还是类似于西餐的先是汤、开胃菜或头盘、然后主菜、最后甜品的顺序,这就不能像在中国一样只管把所点的菜不分顺序的上上就好了,而要按类记录,按序上菜,按序撤盘。发现顾客已用完一道菜后,及时收回餐具,接着再换下一道,这就大大增加了撤换餐具的频率。更麻烦的是,中国人饮食注重的是团聚、热闹和不分彼此的气氛,于是无数双筷子伸向同一个盘子,而西人在饮食问题上也要保持着独立和绝对的公平,于是即便是在中餐馆就餐仍各点各的,各吃各份。这就要求服务生必须记清每一道菜名,才能准确地摆在那位点菜者的面前。开始,陈俊昇真不能理解这样的用餐方式,若真是在纯正的西餐厅也就罢了,因为每一道菜的份量和整套餐的种类会根据单人需要配置,但在中餐馆,每一道菜的量都是适合几人分享的,而且品种相对单一,看到老外们对着自己面前那一道菜吃到腻,俊昇常觉得哭笑不得。
除此之外,作为餐馆服务生的基本要求例如记菜名,记价格,算账,打包,清扫等等也是各有规矩,刚开始打工自然问题频出,加上在对一切都还不熟悉的情况下如果又赶上大忙日,紧张、不熟练加上快速快速再快速的要求,常搞得人点菜算账晕头转向,上菜撤盘跑得腿肚子抽筋。厨房里唤他上菜的铃声一阵接着一阵,手头的账单就要顾客已要求付钱了还没算完,老板娘的催促不绝于耳,更有一堆餐盘还没及时收回,都让这份紧张倍增,好几次叉叉勺勺的险些滑落,滚烫的汤头和湿滑的地面让他在速度和安全上难以两全,杯碗的碰撞也让他时刻担心他们会不会报废在自己手里。
陈俊昇本以为餐馆打工,不就是端端盘子、扫扫地、洗洗盘子吗?有什么难的!来到之后,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有次,由于匆忙,他不小心在送菜时打翻了一盘菜,让老板娘好一阵骂。如果在国内,他也许动手揍她,现在,在外面,他只能忍着。
做餐饮因为一天中,中午和晚上两个固定的用餐时间,是最忙碌最集中的时候,五、六个小时不停地来回穿梭于厨房和膳厅,常忙得晕头转向,累得两腿发酸。餐饮工作,决定了早上要早起,晚上要晚归,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俊昇常觉得自己就是没有思维的工作的机器,从睁开眼到闭上眼,忙个不停。所以常常是工作一天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当然,老外大都有给小费的习惯。不过得到的小费并非直接收进自己的腰包而是放入一个公共的小费盒中,等结算当天的营业额时由老板平均分配给所有的服务生。
俊昇工作之外,没有什么娱乐,为了能看到老婆孩子,买了台电脑,偶尔有时间上网浏览一下国内新闻,看看他们娘俩。餐馆工作起早贪黑,他没有多少时间属于自己。他也很少买东西,餐馆管饭,不需要买吃的,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他不需要穿得多漂亮,就穿了从家带来的几套衣服,上班时间,外面穿上工作服。
俊昇一年能挣四、五万人民币,他舍不得花,总是攒着,春节寄回家。
开始的时候,他很想家,可是时间长了,环境熟悉了,工作适应了,习惯了,想念也减退了。
在外面呆了一年多了,和他一起打工的也有华人女性,也许,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和其中一个叫霞的女人很默契。
霞三十一岁,在国内时,在南京一公司上司,为了寻夫,寻在澳大利亚读博士的老公来到这里,可是来到之后,她却发现,老公已经和别人好上了,那个女人怀了老公的孩子,霞哭过之后,什么也没有说,提出了离婚,虽然他们夫妻已经分开5年,夫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之后,老公给了她些钱,让她维持短暂的生活,她也想过回国,可是怎么回去,自己为了他等待了五年,千里迢迢赶来团聚,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她怎么有脸回去?所以她留下来在餐馆打工。
作为成年人,走过风走过雨,不需要什么海誓山盟,也不需要什么羞羞答答,有天夜里,下班后坐同一班车回家(霞比俊昇早一站下),疲惫不堪的霞坐在那里打盹了,头晃来晃去,迷糊中她把头靠在了俊昇的肩上,俊昇坐在那里忽然像触电一样,他一动也不敢动,就那么呆坐着。
等到霞一下子醒来,她看了看俊昇,没有脸红,也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放在俊昇手里,就这样,这个夜晚,他们住在了一起。
第二天醒来,两个人都很安静,俊昇没有说对不起的话,霞没有说责怪的话,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上班。
之后,一个月,他们又在一起,彼此没有承诺,只有在一起的相互温存体贴。霞知道俊昇有老婆孩子,虽然夫妻感情不是很好,但是干满三年他会回去。她对于他,只是黑夜里孤独的安慰。
在这种异国的环境里,俊昇也没觉得自己怎么背叛王凌,他只是觉得孤单,需要一个女人的身体,需要女人的温暖和安慰。他谈不上爱霞,只是人在他乡,寂寞里的相互取暖。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给予霞,所以从来不说一句爱她的话,更没有任何许诺。
王凌在家,没有了俊昇,又加上忙,更不注重自己的打扮,吃饭也是为了填饱肚子。她时常忘记了自己女人的身份,觉得自己不男不女。但是,一直觉得寂寞孤单,是那种有依靠却怎么也靠不上的孤单,可你又一点儿也说不具体,就是那么一种委屈,没有语言能表达。当初她嫌俊昇穷,挣不来钱,现在有钱了,她却并不快乐,时常一个人夜里抹眼泪。
嘉铭在一天天长大,他对爸爸越来越淡漠,不大说想爸爸,只是到了过年的时候才想,因为人家的爸爸都陪着他们放鞭炮,而自己一个人,他不敢放大的,羡慕人家。他想起来了小时侯爸爸给他买很多鞭炮,陪他放,他高兴得叫。爸爸去哪儿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呀?他怎么好久不回来了?他哭着回家问妈妈,问的王凌眼泪汪汪。
王凌哭,当然一是想念俊昇,二是为自己的未来担心,她不知道自己的家将来是否完好无损。她觉得,俊昇现在不像开始的时候,总说想念自己,电话很少打,上网说话也少,她觉得他们之间好象又恢复到俊昇走的时候那个样子,不冷不热,仅是夫妻的关系维系着。虽然现在他挣了钱,拼命寄钱回家。
有天,在商场遇到了高中同桌丽,丽邀请她到自己家玩。进了屋,她看到丽家里到处都是他们夫妇共同生活的痕迹,进门口的两双大拖鞋、一双小拖鞋,餐桌上的几样剩菜,卧室里那两个并排的摆放不怎么整齐的枕头,那种家家户户都有的凌乱,让王凌觉得人家比自己活得好了不知多少倍。她站在同学家卧室门外,靠着门框,忽然就哭了。
那天夜里,王凌一直泪流不止,她从来没有像那个晚上那样想念自己的丈夫。后来她觉得,其实自己很需要有一个男人来疼爱。如果今夜,有个男人要她,不管是谁,她都会愿意,她只想当个女人,一个有人疼爱的女人,她不愿意这样一个人孤寂无依。她也想到了俊昇,俊昇会不会也像她一样,需要一个女人,并且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女人呢?
在网上,王凌也遇到了些说喜欢自己的人,想和自己见面,她怕他们只是想要她的身体,想到俊昇在外面拼死拼活挣钱,她还是管住了自己。
在澳大利亚,俊昇和霞一起租了个便宜的地方,霞给俊昇洗洗衣服,俊昇给她男人的怀抱。偶尔他们一起出去逛逛商场、公园,一起去喝点酒,一起回忆国内的生活……有时俊昇站在窗边眺望远方,想念父母、嘉铭,霞就一声不吭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把脸贴上去,两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谁也不说话。
日子在王凌的期盼、陈俊昇的挣扎中,三年到头了。2003年,陈俊昇回来了,还去银行贷款,还剩下了十一万。
在这三年中,开始单位允许陈俊昇假期,后来厂子效益不好,单位给陈俊昇办理了提前内退。也就是说,陈俊昇人回来了,工作没有了。
陈俊昇说买套房子,可是王凌说,你没有工作了,还是留着这些钱自己干点事情吧。陈俊昇一下子觉得,不论是买房子,还是去投资,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还要都投进去,自己还是没有钱。
买房子,因为没有工作,不敢花光;做生意,担心自己不是干那个的料。他左右为难。本以为自己荣归故里,应该甚是得意,可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外面的人也许都在羡慕他,羡慕他挣了钱,可是他的难处,他自己知道。
这次回来,当然王凌是高兴的。
可是这些年,夫妻分开,本来感情就不好,现在觉得更生分了,连床上亲热,他都觉得别扭,感觉自己怎么也放不开,好象王凌不是自己老婆,而是别人的女人。自己既没有那么大的激情,也没有那么舒服的感受,他感觉自己提不起神,只是在尽自己的义务。
陈俊昇在家待了几个月,走亲访友,物色适合自己的生意,可是心里都感觉不妥当,他觉得自己只适合给别人打工,让自己一个人挑起所有事情去独立支撑,自己没有那个能力。
思来想去,他决定再到国外打工,他觉得自己能够适应国外的生活,自己英语现在没问题,对外国人的心理能掌握个八九不离十,而且,出外打工,就是能够忍受思乡之苦,能够放低自己的架子,这些他都能做到。尤其是,只要找对合适的中介公司,到发达国家,吃点苦就能挣钱,没有多少风险。更重要的,是他习惯了漂泊的生活。既然这个家不怎么让他留恋,既然他们离开他也能生活得很好,他觉得自己可以再到外面闯荡去。
当然,王凌又哭又叫,不同意。
陈俊昇很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一个人苦,我把钱给你留下,买套房子,咱们离婚。嘉铭将来的抚养费、教育费、医药费,我都会给。这个你放心。”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过得好,不要背着婚姻的包袱,苦了自己。”
“如果我有工作,也就不走了,可是现在,我没有工作。我总不能自己去做没有希望的生意,把我辛辛苦苦挣的钱再搭进去,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料,你希望那样吗?”
“可是,我不离婚!”王凌吼道。这三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自己苦熬了三年,难道等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如果离婚?你还不如别回来!王凌满腹委屈心有不甘。
你可以不离婚,但是我还是要走,当初你没有能阻止我,现在更不能。
陈俊昇给王凌买了房子,用房产证做抵押,去办的贷款交的中介费。这次,外出新西兰,合同三年,还是餐饮业。因为粲饮业他驾轻就熟。
2004年,在新西兰,陈俊昇这次服务的饭店,老板是一中国女人宋。宋,三十四岁。1995年,当时二十五岁的她,和自己的男朋友一起来新西兰,凭借男朋友的厨师证,一起来异国闯天下。他们最初给别人打工,攒了几年钱,2000年开了这家中式餐馆,终于能够拥有自己的事业,他们衷心地希望凭借自己的努力,自己的事业能够越办越好。
有了自己的餐馆,他们是那么的高兴,两个人起早贪黑,雇佣了几个中国留学生,依靠周到的服务、鲜美的食物、合适的价格,在这条街站稳了脚跟。随着生意越来越好,2002年他们买了辆新车,商量要个自己的孩子,然后把宋的妈妈接来,帮忙照看孩子。有了自己的餐馆,有个自己的孩子,这将是多么美好的生活。他们心中满怀憧憬。
可是,在一次凌晨的外出采购中,车辆在行使中,经过一个路口,忽然窜上来一辆大型清洁车,大概清洁车的司机师傅,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路口会有车,车速过快,宋的爱人躲闪不迭,撞在大车上,头部出血,送往医院,抢救无效,身亡。
虽然保险公司和那辆肇事车,赔了不少钱,可是自己明朗的生活却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然而,如同每一个在国外闯荡的人一样,这些年的颠沛流离,身在他乡闯荡的艰难,锻造了他们的坚强。面对灾难,宋知道,可以哭泣,但是哭泣过后,你就应该直起腰杆擦干眼泪,干你该干的事。
宋决定把丈夫的遗愿完成,做好他们辛苦办的餐馆,让它越来越红火。她每年都给婆婆寄钱,每次寄钱,想起丈夫,总是流泪。和所有的女人比,宋无疑是女中豪杰,有自己的主见,有经商的头脑,也有端庄的仪表,不卑不亢的个性。
陈俊昇对于餐饮业已经很熟悉,而且前面说过,他英语流利,对西方人心理揣摩很准,而且处理问题,处在他这个年龄又有在澳大利亚的工作经历,非常有分寸。工作一个月,王凌就开始对陈俊昇另眼相看,任命他为餐厅经理,工资给加了薪。
相同的年龄,相同的国家,使他们亲近。陈俊昇没有别的目的,就是好好工作,多挣点钱,也没有不良爱好,看见老板娘这么器重他,更是一心一意想方设法让饭店赢利。有了陈俊昇,宋觉得自己的肩头轻松了好多,由于陈俊昇又带来了在澳大利亚餐馆学的几个菜,餐馆的生意比以前好了许多。
以前,到了晚上,宋就害怕,没有个男人,万一有坏人来抢钱,自己怎么办?所以晚上,总是早早关门。陈俊昇来了,他总是走得最晚,宋开始把营业时间往后延长,自然收益比以前好,当然,这也就是给陈俊昇加薪的原因。
随着时间的延长,宋把陈俊昇当作了自己人,有什么事情总是和他商量,她相信这个人不会害她。至于为什么这么信赖他,她不知道,但就是相信他。
后来,有一天夜里,客人走了,打工的也走了,只有陈俊昇和宋。陈俊昇把门窗关好,也打算离开,忽然,宋说:“你等一下。”然后她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生日快乐!”陈俊昇怔在那里:“生日快乐?自己的生日?他都忘记了。王凌也没有告诉他,是不是她也忘记了?可是,这个人,却记得。”在异国他乡,他感受着一个女人默默的关心。这时,宋走过来,轻轻地说:“抱抱我。”陈俊昇把宋抱在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落泪。
这一夜,宋开车带着他去了她的家。
陈俊昇打来电话,再次和王凌提出了离婚。
王凌知道,他们的婚姻已经没有实在意义,陈俊昇已经从身体、到心灵都离开了她。即使他回来,他们也会离婚。她不愿意再浪费自己的青春,虽然她已经浪费了5年,她甚至后悔,为什么没有在他上次回来的时候就离婚,而是又白白苦熬了两年?
两个人都同意,陈俊昇给王凌青春损失费10万元,房子归女方,孩子愿意跟着妈妈,陈俊昇和王凌一起负担孩子的抚养费、教育费、医药费。2005年底,双方协议离婚,一切都顺利。
陈俊昇和宋结了婚,成为新西兰籍华人,一起经营餐馆,宋有经商的头脑,陈俊昇是她的得力助手。他们开了三家连锁店,生意红火。私下里,陈俊昇并不想王凌为难,他让王凌给儿子办了个银行卡,他会不定期地给他往卡里充钱。陈俊昇还打算,等嘉铭高中毕业,接儿子去新西兰读书。
现在,王凌没有再婚,三十多岁的女人,找小伙子,不可能;而三十多岁离婚的男人,都找大姑娘,她这样带孩子,人家看不上;让她找个糟老头子,她又心有不甘。
虽说陈俊昇离开了她,王凌其实从心里并不恨他,一个人,异国他乡,都能理解,她也知道,陈俊昇其实是一个厚道人。心里有着这样的想法,不如前夫的人她又怎么看得上?哎,可是,比前夫好的甘愿照顾她的人,又在哪里呢?她不知道。她就那么悬在那里。
夕阳里,凌站在郊外,风吹起她的头发,她向着远方眺望:当初,走向婚姻殿堂的时候,总希望和这个人相伴到老,可是生活,总是有许多变数,又有几个人能够坚持到底呢?
2009年10月6日星期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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