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搁浅于喧嚣尘世。自从舍弃了曾经拥有的“好多”,独在异乡生存,无数个日子以来,除了去大学上课之外,最常有的姿态只是只对一抹斜阳,一扇西窗,一方屏,一人消却如水的永夜。终日伏案工于笔耕,多少斜阳西下权当旭日东升。当清楚的看到尘埃落下的痕迹时,所面对的也仅是时间和自己以及文字而已。今日,置于凤生香草园自然画景,听一曲《陌上花》,陌上花开缓缓归,恍如隔世……
—— 题 记
微风,穿过我的长发、我的裙,穿越薰衣草花田,摇曳满目的浅紫。蓝天打开迷幻之门与白云同悠闲,留下无尽的画面装满了视线。我没有刻意的去欣赏某处风景,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美丽梦幻的罗列。信手粘来的,都是迷醉的花粉。
这里即不是潇水诃畔故乡的薰衣草花田,也不是法国南部的普罗旺斯,更不是日本北海道的富良野,却有着一样无尽无边紫梦迷醉的浪漫,还有迷迭香、百里香、罗勒、鼠尾草、香蜂草、牛至、绵衫菊、天竺葵、柠檬香茅、薄荷、马鞭草、神香草若隐若现的清香打马而过……
身,搁浅于喧嚣尘世,如庄子所言,“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平日里直面的是现代工业社会的生存困境,接续的是现代都市病态世风人情昭揭的母题。流年暗换间,夏商风、秦汉雨、唐宋霜、明清雪,寒水葬心,辗转流离。抹去肩头的风尘,拢一袖寒凉独对秋水,昔日的故事总如碎玉满地。虽受古典文学的滋养,怀一腔传统浪漫的情愫,带着现代主义的虚无思想及后现代的解构观念,做着一些代价高昂的遥远超尘的梦,却又被迫湮没于人潮中,庸碌一生;虽用最纤弱的灵魂去与这凡尘中的污淖相抗衡,一直坚持自己的特立独行,但终归还是要在意生存于俗世的艰辛。
尤其是自从舍弃了曾经拥有的“好多”,独在异乡生存,无数个日子以来,除了去大学上课之外,最常有的姿态只是只对一抹斜阳,一扇西窗,一方屏,一人消却如水的永夜。终日伏案工于笔耕,多少斜阳西下权当旭日东升。当清楚的看到尘埃落下的痕迹时,所面对的也仅是时间和自己以及文字而已。
昨日傍晚,小洁打来电话,说硕士同学相约于海口,邀我参加。由于素来不喜人多喧哗场所,加之正为申报高一级的职称而忙于主编三本全国普通高校金融与会计专业规划教材、撰写一部专著和整理修改十二篇论文,原想一口回绝邀请的,但一听她说出不是像往日那样在霓虹酒吧、五星级酒店、西餐馆、咖啡馆或夜总会聚餐“腐败”,而是去一处我从未去过的田园风景地,忍不住心动答应了。
今日清晨,早早起来,带上简陋的行李,和小洁一起在海南省委大院门口上了姗的车,10余分钟后抵达聚会的地点——海南凤生香草园(距海口市30公里,占地104亩。园中有薰衣草花田、绿色迷宫、热带果园、野营林、香草教室、热带雨林餐厅、“情人亭”、“罗曼床”、烧烤园、精油萃取、香草婚庆广场、农家小院度假茅屋、香药草浴谷等),刚一下车置于自然画景,恍如隔世……
一位老农赶着一条牛,从林荫道上慢慢而过。两位嬉戏少年,摘下一只成熟的菠萝蜜,将其掷于草地,裂开两瓣,一人捧一瓣,悠悠躺在薰衣草丛中悬系于两棵菠萝蜜树之间的网状“罗曼床”上,用手当勺,掏挖吃着。昔日同窗兴致勃勃于薰衣草花田、绿色迷宫、草木花丛中东奔西跑地“寻宝”,忙忙碌碌地争夺名次。因对争名夺利素来了无兴趣,故和他们一起做完“一元、五角钱的组合游戏”,便籍口为他们做后勤行李保管员,退出了后续所有的集体游戏。
买几包熏衣草和柠檬香茅放进背袋里,熏香一袭白丝裙;捧一杯熏衣草香茗慢慢品,一边细细观看园里的工作人员将晾干后的熏衣草切割细碎制作香料以及工程师人工提莲天然香草纯露和香草精油的流程;然后,独于陌上花间缓缓行。
许久不曾惬意放飞自己的心情了,但此刻,此时,却掬一袖清香,倚一曲古韵,于红尘之中、紫梦之间,以六朝的骈体、华丽娇艳的姿态,阐述着千万里独行的悠悠心事。任迷人的情节,无边无际的牵长。
一个人,漫步在花丛中,一个人,慢慢地怀想。云淡风清的日子,花陌千条,幽香十里,昔日蒙尘的名字亦悄然而至。满枝素词锦字,零落成一纸轻澜的心事。践行某个主题,重回到旧时的情境。那些老去的意象,似乎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风起千千遍,只为讲述一个轮回的故事。
拈一叶熏衣草,载起似水年华,在紫陌尘埃里,构出自己的一方天地。明明已是远在海角天涯,却在某个不经意的角落,与从前叠印。多年前那个落英缤纷的暗夜中,我已饮过忘川的水,却依然不能够做个忘记的人。
掬一袖清香,蘸一方浅紫,以唐风之清雅,飘宋韵之绵长,不描暮色蔼蔼,夜夜苦茗,只摹当年迷朦处,谁的回眸湮染了我眉间的温柔。繁华布景,犹如粉墨一场戏,戏中有我,戏中有你许我一生。众生于这世间,皆半是主人半是客。往来无约,聚散无常。你在笙歌声声中点评着环肥燕瘦,我依然坐在青苔上沉迷于紫梦。
然,俯首繁华尘世,在高台之上将一曲离歌弹唱,那些旧时的词曲刹时倾城,却在一根断弦上戛然而止。
早知这场相遇,不过是缱绻的一季,与已逝岁月长河的往事早已不可能再有交集,却试图幻想着解除理论的定义束缚,寻找心灵的牧场,与之用不同的手势交谈静默的心声。
也许,作为现代都市的宦游人、漫游者,脱离肉身的管辖禁锢,甚至篡改现实的幻想是其尽情驰骋的牧场。当足迹不能达至之地,拟以心灵抵及。即使无数个姹紫嫣红的日子过去了,仰首,你的笑颜在蓝天背景下依旧清晰。
把你的名字描入掌心,然后握紧。无声的默契,令我感激记忆的赐予。渐次而起的潮水,再三淹没我的思绪。你怎会知道,我平和冷静的背后,早已积淀成相偎依依的憧憬,经久不息……
忽有游人大声唱起《陌上花》,将我从梦与梦的接榫处惊醒。清代学者王士祯曾说“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二语艳称千古。”据说书下“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缱绻柔情九个字的钱镠,这位在五代十国的夹缝中占了十二州江山的吴越国王,当时不提他江山坐得如何,身在王宫大殿却惦记着远在临安陌上的爱妃,嘱她只管怜花惜柳,消受春色,不必急着回归。因此,游移于古籍史册中,后被里人编成名为《陌上花》的山歌,广为传唱。苏东坡与其弟子晁补之亦各为之和了三首《陌上花》。
但,隔了几世尘烟,兰舟催发的浆声,已在千里烟波的楚江里,一蒿独去。此时,再无权贵飞马传书予佳人,只余一位沦落天涯的女子暗吟苏东坡三首《陌上花》诗中的其一:“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似昔人非。遗民几度垂垂老,游女长歌缓缓归。”
忆起旧时曾言,如果可以,只愿做一株熏衣草;只开在喧嚣退场的静夜里,临风沐露;和一切俗世羁绊都了断纠葛,没有悲喜,只负责美丽。
想,紫陌红尘中,总有一人是信我的吧。那么,就让我在来年的花田候你,彼时,你撷我离浊土于掌心,陌上花开缓缓归,浅笑低顰皆从容。任芬芳渐失,日影飞去,青丝现雪,只作浪漫,不道沧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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