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四大节日，都是我最不得闲的时刻。这个百年一遇的六十年国庆和中秋节双至，就更不例外了。

爱人总说我是“一副肠子八下挂”。可我总觉得走东家、串西家好像都是必须的。谁让我们是双方家庭里的老大呢？

这里有必须的孝心探望，有应尽长者的关切问候，有多尽朋友的知心安慰，有邻里新友的礼节相送……总之我还是摆脱不了那个传统的圈子，甘心情愿地贴上时间，带上礼物串门……

而每每带回来的都汇成了心底有惊有喜的故事，它有欢快安慰的，也有不禁惆怅的……将它记录下来，就仿佛给人生之路，又铺了一道彩釉，沉淀而丰富着……

——题记

*****

国庆节的第二天，在我的策划下，去给小弟妹越儿的乔迁“温锅”。

10点我们开车先去接大弟妹和侄子，直奔20公里开外的华南广场方向，那个叫，《动力院景》的新建小区了。

一路上充满了节日的气氛，主要干道的电线杆上，醒目整齐地悬挂着广告式的国旗，有五星的，也有华表和60字样装饰的。那满街的大公交，出租车的车头都插上了小国旗，很多私家车也装饰中国红的色彩……那种庄严和喜庆尽收眼底！

看着我的至亲，心中不由的暗自落泪了。我那两个可怜短命的弟弟啊，你们英年早逝，看不到60年后的国庆大阅兵了，看不到你们的儿女大学毕业了，看不到你的新家有多漂亮了。这相聚中秋前夜的一聚啊，怎能不少了太多的遗憾，怎能不多了姐姐我内心的伤感呢？

小弟2000年就去世了。那时大弟还健在，每逢节日我们总以他家为中心的聚首。虽感遗憾，但也感觉家族有根基的样子。可2007年11月大弟的病逝，就彻底摧毁了我的心理防线。打那时起大年初二年就在我家团聚，而每次的酒局我也不知怎的，一闪念就会落下泪来，忍也忍不住。

越儿是小弟妹，当年是经我的介绍入了我杨家的门。我曾在《我和弟媳的姐妹情缘》中细数过她得好。她是《大连商业中专》多年优秀的教师，现在是副教授的职称。她是真正家里家外一把手的优秀女人。

在小弟去世的五年后，我曾按着弟弟的遗愿帮她介绍过一个条件很不错的对象。可她和人处了近两年却很少见面，连手也没拉过一次，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她对我说：现在我找不到感觉了，谁也赶不上你弟弟优秀。我听了眼泪就往心里掉……

越儿的新房136平米，三室两厅。她的内弟帮忙拿了首付款，其余贷款5年还清。当时她和我说要买新房，我是第一个赞成的。因为那老房，有太多的记忆难以消除，它会对人身心产生压抑痛苦的。

那新房装修素雅清新，尤其厨房的格调很现代。那每件屋子都有特定的风格，色彩的搭配也很温馨，窗帘和床罩的花色很协调。

我很喜欢在南窗西侧装饰出那个日式风格的小茶吧。靠窗的一面，摆着五盆知名而秀美的花草。其中那棵《文殊兰》正开着金丝般百合样状的一簇大花，香气四射着。它和我家那株花都是弟弟要来的，我曾写过《十五一绽，话蹉跎》表我的那株花的魅力。

“塌塌密”上（日本人称草垫子）一个赭石色的小方桌，桌上摆了一套很古朴的茶具。两个日式小靠沙发（无腿），配了花色古雅抽象的套子。我利马就喜欢地坐了上来，并摆了多个姿势照了一通像来。

大厅很气派，三组沙发，茶几，档次不错。再加上地毯色彩协调都是近暖色系列，使人感觉温暖如春。对面的空间墙壁镶嵌着大宽频等离子彩电，左侧落地摆放了有一米高的仿古景泰蓝花瓶。里面红火火地簇拥出十多枚镶着金边的牡丹，在长枝条粉红杏花的搭配下，更显它的雍容华贵。我有利马扶着牡丹花，惬意地留了照。

侄女儿的卧室还是放着那架16年前买的那台价格不非钢琴。钢琴的上面还是摆着弟弟买来给5岁女儿学琴时用的“节拍器”，在13岁她就考过了10极……摆着那张我极熟悉的三口之家的照片，我只扫了一眼，就摄了魂魄似地心底一股热流涌动，直窜到喉咙，鼻子一酸泪水就夺眶而出。幸好是我一个人在观摩，我偷偷地擦着眼泪，使劲地回咽着。

我真是很敬佩我的弟妹。尽管在经济上弟弟生前给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但只靠一个有繁重教学任务的小女人，来完成这样大的装修工程，这是要有多大的热情，精力和毅力啊！我装过房子才知道那种操心的折磨是非常人能顶住的。当时爱人做工程很忙，很少能过问装修的事，我还有好朋友的帮助，可最终两月下来还是掉了近10斤称。

越儿也有处得像姊妹一样的女朋友，又是单位的同事。我曾经问过她帮忙的事，她都说不用，说有她们就够了。就是连搬家也不用我出力，我始终感到过意不去。而她总是大咧咧说，到时去给她“温锅”就谢谢了……多要强，多能干的女人那，我总在心底赞美她。

我感谢这个时代，赋予女人和男人一样的平等权利和地位。我赞美独立女性在生活中的强者地位。在一个家庭遭受不幸，塌了“房屋”的一半支撑时，坚强勇敢，自信的女人，就用双倍的力量去替失去的男人顶起另一半天……将那个“人”字结构写出完整的，顶天的新篇来！

那天午宴，我们三个女人喝了好多的酒，我爱人成了唯一可以陪酒的男士。他被两个弟妹一口一个姐夫叫得美美的，找不到北了。那上好的珍藏什么xo洋酒，被他喝去了三四两……

我们喝着唠着，将人生的苦压在了酒下，将人生的乐抛在了酒里……

我们为亲情至爱干杯！为人生的前行干杯！

为孩子们长大成人，并成为天之娇子干杯！

为两位弟弟再天之灵有知之干杯！

更为我们祖国母亲60华诞生日干杯！

那十五的明月啊，相思莫过中秋时。我的弟弟们啊，你看到了吧，有你们精神的寄托，你一生钟爱的女人和你的亲人们，已经打造出新的生活，新的明天，你们在九泉之下安宁吧，含笑吧……

*****

公公是位离休干部，今年83了。身体硬朗头脑清醒，打起麻将来可以坚持4个小时不乱阵。

在我们家是“最高行政长官”，平常就是再“霸道专横”“说话伤人”也没有人和他争执。“顺从”就是我们晚辈落实“孝顺”的宗旨。

他老人家已经习惯了单身的生活，对我们安排的节佳日和周日必聚他还是积极参与，蛮高兴的。我总是主动地给安排他和妹妹的相聚，形式为——麻将切磋。

10月3日一早就给家姑姑买来了海鲜、水果等，不到9点就兴冲冲地去接他。

我看他的脸色不很好。他说昨天在小儿家喝了三两白酒多了，胃口不舒服。我说今天去咱不喝白酒了，要是太累，坐会儿就走……他还是听话地上了车。

我在家姑姑的眼里，就是林家的最懂事最能干的长媳了。在他们家族中“丰功伟绩”也多半来自她的赞美和宣传。而家姑姑痛这二哥哥的心情我也深能体会的，所以跟她的交往走动也就最多。

战斗打响了！我乖乖地陪着三位长辈。

这样的打麻将，其实我就是在活受罪。老人的反应慢，你得忍受；退牌你得忍受；少牌你得让他补上；他说什么牌让和不让和你也要忍受（那次我打十三幺公公说不带这样的和）；尤其说话要格外小心，有时你当了笑话说，可公公就当了真，一句话就会给你顶得找不到北了……

所以我常和爱人说：这局儿你上吧，赢钱是你的，输了钱我给你。可人家原本就不喜欢玩这玩意儿，死活也不上这个当。

论打牌我可是老手了，有近30年的“麻龄”把个牌摸得几近不差。尤其那些“麻场”的要领秘籍烂熟于心，不但记牌准确而判断也甚为高超，常常截和于下家。所以公公打牌就怵坐我的下家，总是说我打牌“坏”，一口也不给吃，还截和……

其实这真是冤枉，我和他们那不叫打牌，就是“逗你玩”。一是动得资金小，输赢不过200元。更不存在斗智斗勇一说，因为本身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牌手。所以和他们玩我很放得开，多数来自旁庄的尤其公公的“点炮”我也不和牌。力争自摸做大牌，常常还赚了个顺水人情的。但确实是赢多输少了。

今天公公好像心气不顺，说话总是发狠发激。我边看着电视里毕福建主持《星光大道》，漫不经心地和他们玩儿着牌，偶尔也和在看电视的爱人说一句擂台评选的人物……也不算大声，也没耽误打牌。可公公就阴着脸批评我说：打牌就像个打牌，你这样干扰了我们。我没当回事顺口说，那电视还开着那，就不影响了吗？谁知他变本加厉朝我来了……我一看不好，只有不和他争为妙，但心中真是郁郁的坚持玩着牌。我想啊，你多亏坐我对家，不和牌也赖不到我，我不理你就是了，你自己爱说就说去吧。

又玩了好久。也巧，那把我碰了公公打出的六万，我打出七万就“上听”了，结果他却“手套换包”了，我的七万给他点了炮，我又是庄家。我心里挺别扭的，谁知他冒出一句话来，把我的自尊降倒了极限……“你打得那么好，还能给人“点炮”吗？叫你点一炮真比蹬天还难……”我没压住说：我给你点了炮心里就够不好受的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打牌不“点炮”的啊……

就这一句话，他一下子就火冒三丈，直接冲我来了。尽管我怎样的解释，他也不听，最后将麻将一推不干了……我可惹了大祸了！

接着全体都围着他劝说。我爱人更是为我打圆场，一个劲儿地解释她不是有心的，平常是不是她对你最好……我也再三陪着不是说：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了……可他却像发了疯的牛，怎么地也要回家，连午饭也不要吃了，我这急啊，连眼泪都下来了，结果还是没劝住他。他说：今天一早我就不想来，胃口难受，现在什么也不想吃……最后还是让姑姑家的儿子开车给他送回了家。我点了眼色让爱人跟着回去了，不然我怎么也不能放心啊？

这是我做儿媳30多年来干得最不经意，最不得以的一次糗事。尽管事后姑姑和姑夫都来劝我，也说她们这次是真真地领教了这位哥哥的脾气了，也难怪嫂子晚年不能和他一同生活了，就这样的脾气是人都会受不了的……但我还是从心底里感觉难过。好在过了一个多小时，爱人电话里说，他给老爷子买了“不二心”包子，正陪他顺气那，叫我们放心。

这事给我以深深的教训，好心可能办坏事。所以有人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十八年之功可费于一旦。只是公公是个火暴脾气的人，不会记恨人罢了！

不经意的话出口可以造成“说话无心，听话有意。”而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这不是言多有失，失多伤人也伤己吗？

他们是老小孩儿了，执拗也好，任性粗暴也罢，但我们既然要恪守孝道，就要有百倍的忍耐去扶持取悦于老人。在他们面前我们可以没有“自尊”。就像姑夫来劝慰我的那样，就把他当做一个“老年痴呆病人”来看待吧。是啊，可我的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呀！

晚上我望着十五的皓月思忖着，人生不都是圆满如今月啊！那玄月的缺，是不是也折射了更多人生的无奈和遗憾呢？

以后我不会再这样随便说话了……

我将来要是到老了，可不能变得这样啊！这样晚辈是不是会敬而远之啊……

孔子的那套伦理道德，到了我们的下一代还能这样的奉行吗……

老爸！你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吗……

*****

那天下午2点从家姑姑那儿出来，找一商店买了一包吃的东西，就直奔溶妹妹家了。

看望她已成了我的必须。因为她在7年前，就被定性为小脑“供给失调症”（小脑萎缩），45岁就办了病退回家了。而那时我们已经交情很深了，一致于我一到她家，她就打趣地说：又来关心“老干部”了！

溶妹妹小我5岁，我们1988年在参加辽宁经济统计电大班里结识的。那时的她简直就是一个天使，毛烘烘的大眼睛像会说话，30岁的少妇丰润不减当年，一条有粗又黑的马尾辫总是朝气蓬勃地甩动着。她是“船校”毕业，就在大连造船厂船摆车间做技工，想通过自学考试拿到大专文凭，好找机会做管理工作。而我那时已经在国营干部岗位做统计工作了。我们都是业余时间上课，认识后就相互给对方占坐位，相互帮忙记着笔记，相互研究着解题、押题……从此，总是出双入对儿的，在那个近200人的班里很扎眼。

因为溶妹只有一个小她5岁的妹妹，后来去了美国定居。而我又无女姐妹，两人自然就好了一个头。这还基于她温柔的性格给我的互补，在她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哥哥式的姐姐，可以为她遮风挡雨，愿为她两肋插刀……在她的眼里我就是她得“大姐大”。她见了我就温柔地扑进我的怀中，叫我倍感一种莫明的自豪和强大。

而她只要有一点新的稀罕物件，也一定要和我平分，一致我现在的衣柜里，积攒了好多她妹妹从美国带来的四季时装，那时真是稀少而昂贵的，我们就一起打扮穿戴。时尚、靓丽、幸福就是我们两的代名词。

那时我动用了一切的关系，将她最终调了出来，做了保管员、出纳员、会计、曾在审计局招待所，大连会计师之家、最后调到三星酒店和我一个单位，做消防监控工作。一晃10多年，那时她42岁了。也就在那个年龄段，她的遗传病变开始在他的体内慢慢上演了。那双很能跳舞的腿，开始有了不听支配的现象，一致在几次跳《华尔滋》舞曲时，独转被甩倒在舞池里……等到44岁，就出现了腿部的针刺般的疼痛，两腿有萎缩迹象，两腿飘飘的不走直线。一经检查就是被判了“死刑”。结论：这病是当今世界治愈不了的疑难病症。我听后就陪着她掉眼泪，再后来就给她以安慰。一致她病退以后真将她当成了我的“老干部”一样地关心保护起来了。

为了和她聊天，我现学的拼音打字。那时她早就会了五笔打字，总是笑我速度太慢，我有时被她催得一头头的汗，气得我只好发些画片来对付她。她就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图片王”简称“王姐”。

可是这一年，她明显地上网少了，打字即慢又少。我就安慰她要有信心，鼓励她坚持用脑用手……但现实真是叫我揪心。

我看她很瘦，1.62米的个子，不足百斤了，那是因为晚上疼痛难忍不能睡觉。她吃了很多西药，刺激了胃黏膜，天天胃痛得直不起腰。她看到我那种渴望又无助的眼神，总像要对我诉说什么，可又没有太大的气力说来，语言的障碍也显现出来……她已经要借助轮椅下楼，搀扶着走几步都很吃力了。

看着她病情发展的这样快，我真是想面对苍天大喊：为什么？为什么啊？让我的这样多的亲人好友离去得离去，病倒的病倒，老天啊，你难道真得不会公平，不会慈悲吗……

溶妹妹去年是五十周岁的生日。她的生日也正象她说得那样，老天爷跟她开了个玩笑。她是4月1日“愚人节”生人！那个生日，我们在饭店度过。我喝了好多的酒，我们说了好多的话，还照了好多的像……当照片在电脑上呈现的时候，我才对比出，她很瘦，很黑，好象大了我很多岁似的，而我那微笑也是很勉强的样子。是啊！有谁这样的时刻还可以发自心底的笑那？

我们坐在沙发上，我们默默地牵着手不语。我的心沉沉地在呜咽，我的思绪渐渐地在飘离，我多想化做一界神医，将溶妹妹的病治好……我多想将我的体能给她补充，让她重新站起来啊！

我开始给她讲信息笑话，讲故事与幽默……我用精神分散法减轻她精神上的压力和肉体的痛苦。她认真地听着，时而抖落出开心的笑来。而我那笑着的眼睛里却时而就又浸满了泪花。

50刚过的年龄，应该是从容而淡定的心态，应该有很不错的身体，应该准备享受晚年生活的美好……可对一个病人来说，这一切都成了奢望。这个时候，她是多么需要亲人朋友的关心安慰啊，而我能给她带去一丝的欢笑，快乐，那不我应该做，必须做的吗？

我的好妹妹，姐姐会永远陪伴你终身的啊？你别害怕哦！

我真庆幸自己，有尚好的遗传。又很早就认知了健康的理念，很早就下手锻炼保健。

我也暗自激励自己，绝不可以懈怠自己，只要活着，就要给自己加码。

我要找到人生坐标中的一个个短期、中期、远期的目标……　

我要一个个征服它！从而最终找到一段段人生的乐趣，找到那一个个让我快乐的驿站……

心无垠作于连　2009/10/4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