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兮昨日,昨日何其好!
昨日过去了,今日徒烦恼。
世人但知悔昨日,不觉今日又过了。
水去汩汩流,花落日日少。
万事立业在今日,莫待明朝悔今朝。
——《昨日歌》
今天偶然读到这首佚名的《昨日歌》,才发现昨日之日已然凋落。算算,我的人生已经过去了一万多个日日夜夜了,日子就那么轻捷、迅疾,如风掠过我的眉头,不着痕迹。小时候学习朱清先生的《匆匆》时,并不觉得时间的流逝,就会在眨眼洗手之间穿过我的眼睛和手指,然后杳无踪迹。年少轻狂,常常是在无知与浑浑噩噩中,把少年的日子折叠成枝头的鸟儿,在每个有雨无雨的白天舒展歌喉,或者裁成一只风筝,在每个有风无风的黄昏飞舞蓝天。也曾读过《明日歌》,但也只是读读背背而已,其中的慨叹和劝勉,也只如夜来香一般,瞬间开放旋即关闭,仍是在老师和长辈的痛惜与扼腕中,把每一个日子过得水灵灵轻悠悠的,毫不在意日子把我的喉结挤得突起把我鲜嫩的胡须拉得生痛。望着在蓝天上悠闲地漫步的云朵,听着风吹过松林的清音,哪里会去想什么“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更不会去想什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了。就是到了青年的所谓黄金时代,经历过高考落榜的失落和失恋的打击,仍只是关注人生旅途中的无边风景,关注心境的自由和轻松,关注理想或者梦想的绚烂与美好,也没有刻意去咀嚼时间的火车穿过隧洞时的轰鸣与飞驰在崇山峻岭时的回响。有时在镜子中瞧着满头黑发中长出的白雪般的一茎,也没有什么“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的沧桑感叹,我只觉得头上那亮晶晶的一根,是我爱情中最眩目的颜色,是那浓酽的情感的日月精华,“白驹过隙”这个成语,在我青春的词典里就只是流水携带的一朵早谢的花,。即使是看到白发苍苍的老人满脸的皱纹在阳光下闪动,那佝偻的背影在黄昏里蹒跚,或者参加仙逝的老者的葬礼,目睹一座坟墓就以那样的姿态禁锢了一个人所有的时间,我仍听不到时间的马蹄踏碎青春的节拍声,感觉不到岁月的轮船在为额头的皱纹做出航的准备。在眨眼之间,我看到的是蓬勃的太阳与皎洁的月亮,洗手之时,流过我的手指的是欢快的河流。
然而,日子毕竟如东流的百川,汇入时间的大海,再无西归的可能。岁月真是不饶人哪,昨天的青春之叶还在俏挺的枝头碧绿,今天的额头眼角就已经爬上了几枝清瘦的枯藤。春天一到,夜雨一场,枯黄了的叶能够返青,生机盎然;可逝去了的日子,即使有千百场大雨的潇潇,也亮丽不了目光的斑驳沧桑。当时间的利刃刺破薄如蝉翼的青葱,蓦然回首:青春不再!
我的青春已经远走高飞了,一如马匹踏过雪地,溅起的朵朵雪花,又把那或深或浅的足迹覆盖,无痕又无迹;也似那只小小的鸟儿划过天际,勾勒出的弧线,风一吹过,瞬间消失,无影又无踪。时间就这样以看似温柔实则强盗般的手段,掳走属于我的一万多个日子,抢劫我的青春年少,只给我留下残简断章的记忆。而我,除了在寂寞的黄昏回味,我还能做什么呢?俄国文学家高尔基说过:“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长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容易被人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是啊,你虚度光阴浪费时间,你任凭时间在眨眼洗手之间悄无声息地溜走,你在时间的土地里让荒草疯狂生长,你收获到了什么呢?除了枯萎的草,有的就只是那日渐蓊郁的皱纹,和无穷无尽的懊悔!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一事无成。这真应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老话了。可后悔伤悲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说童年无知虚掷光阴、少年轻狂戏耍岁月情有可原,如果说青年浪漫理想璀璨无视时间飞驰而过后冒出的轻烟也情有可原,那么现在,人已成熟,把时间都押在打麻将玩扑克玩游戏的转盘上消磨,听任时间的蹄声渐行渐远而无动于衷,这是一种悲哀,是对自己人生的轻薄和不负责任。逝去的已经逝去,将来的即将到来,人生还有一截时间分配给我(不考虑意外),“忆往日不可谏,知来者犹可追”, 我得抓住时间的尾巴了!为了让自己在后悔之后不再后悔伤悲之后不再伤悲,为了在那一日能安详地跟随日子离去,我得抓住时间的尾巴了!我要把握好每一天每一小时,不浪费每一分每一秒,做一个驾驭时间的主人。而驾驭时间的真谛,就在于把握好今天,规划好明天。今天真实可感,明天虽是缥缥缈缈却也隐约可见。只有在今天播种,到明天才有可能有收获。一切,就从今天开始。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就把这首《明日歌》作为自勉的座右铭吧,提醒自己,日子,就在你敲击键盘的时候,又溜走了一点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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