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色弥漫的黄昏，小城灯光迷离，有着梦幻般的色彩。这是一个城市的角落，虽是华灯初上，这里已经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说话声不绝于耳。这里其实是一块空地，由于周围有许多工厂，有经济意识的小贩们看出了商机，便不约而同的在路旁摆开了阵势，倒也聚起了不大不小的规模。卖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平时看起来倒还热闹非凡，若哪天城管来时，这里就鸡飞狗跳的乱成一团。

罗绮在井然有序的忙碌着，把那些沉重的物品从三轮车上搬下来，再一一的摆在摊上。所谓的摊，也就是五张旧木凳子成四方形摆着，上面放着一张旧门板，再铺上一张漂亮的桌布。她把衣物鞋袜一一的分类摆放整齐，力求把货品最美的一面呈现出来，让人看起来感觉到舒心，然后就等待着生意上门。

两年前她丈夫因车祸丢下她和两岁的女儿，还有一个有哮喘病的婆婆而去，当她知道她丈夫离她而去那一瞬，她哭得肝肠寸断，万念俱灰，只想那样随他而去。可是有人告诉她：“人，生下来就要报父母恩，结婚后还要还子女债。你还父母恩未报，子女债未还，怎么可以轻易说‘死’。这世上有多少人是为自己活着，而是为了责任。只有好好的活着，照顾好孩子与老人，才是对天堂的他最好的怀念。”

看看幼小的女儿，还有多病的婆婆。罗绮告诉自己：是的，好好的活着，为了这个家，为了那义不容辞的责任。此后，她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挑起了这个家。白天在工厂里上班，晚上来这里摆摊，卖一些衣服鞋袜之类的，以便补贴家用。刚开始来这里摆摊的时候，被城管给抓住两次，不但没收了所有的家当，还交了罚款。慢慢的有了经验，她每天辛勤的付出，也能挣回微薄的收入，但对罗绮而言已经很满足了。简单，平凡地活着，婆婆的健康，女儿的笑脸，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2．

聂子凡，高大帅气的富家公子哥，有着殷实的家境和悠闲的工作。这天他牵着妩媚时尚的女友来逛夜市，他当然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找乐子。像他这样的公子哥哪会知道平常百姓的为三餐奔劳的辛苦，上次他来这里冲着人群叫了一声“城管来了”，顿时鸡飞蛋打，大家乱成一团，收的收东西，跑的跑。看着惶惶如惊弓之鸟的人们，聂子凡觉得心中的压抑给渲泄得一干二净，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刺激和快感，他今天来就是想再玩一次的恶作剧。但一转头，聂子凡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见了一双美丽的眼睛，那双眼睛明亮而透彻，一如山涧的小溪，清澈见底，触动了他心底的那根弦。

在霓虹灯下忙碌的罗绮，消瘦，纤细，一身素淡的她在灯光下显得非常的妩媚。长长的黑发用头巾随意的挽在颈后，露出白皙秀美的弧度。一阵晚风吹来，她下意识的用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徐志摩绝美诗句在聂子凡脑海里浮现。

聂子凡正在盯着忙碌的罗绮胡思乱想时，身边的女友有些不高兴了，嘟着嘴，摇了摇他的胳膊，跟他撒娇说，这里好脏好乱，她不想逛下去了。他忽然觉得厌烦起来，非常不耐烦的甩开女友的手，打断她在耳边的絮絮叨叨。女友莫名其妙的望着他，随后反应过来，哭哭啼啼的跑了。聂子凡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只不屑的哼了一声。喜欢他的女孩多着呢，他才懒得在乎。

但几分钟后，他甩开长腿跑起来。因为，城管真的来了，小贩们闻风而动，推车的，抱货物的，四处逃散。罗绮也夹杂在其中，慌乱的把自己的货品搬到三轮车上，然后拚命的推着车跑，聂子凡跟在她身后，帮忙推车。

一直跑到城管不会追到的地方才停下来，他俩像打完败仗的逃兵般狼狈不堪，气喘吁吁的靠着墙边喘气。休息了一会儿，罗绮礼貌性的向聂子凡道谢，然后有些费劲的推着那沉重的三轮车远去。看着罗绮那单薄而略显狼狈的背影，一向油嘴滑舌的聂子凡，此时此刻，竟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罗绮的背影走远，就那么一直的看着，看到眼睛酸涩。

聂子凡长长短短谈过很多场恋爱，也见过无数的漂亮女孩子，可谓是“情场浪子”。但不管是相处还是分手，对于他来说，都是毫发无伤的。但这一次，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他却感觉到心疼了。

不记得谁说过，真的爱了，才会心疼。

3．

日子在既定的轨道中滑行着，罗绮依然每天晚上在那里摆着地摊，赚取微薄的生活费。有人劝她给自己找个依靠，毕竟再坚强的女人也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相貌灵秀又善良能干，她若点头，定然有人为她荒寒的人生，搭建温室，遮风挡雨。可是，看看可爱的女儿和多病的婆婆，还有心中对天堂里爱人的执着。罗绮知道，当自己如果组建了另一个家庭，很多时候就得身不由己。况且，她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在她眼中婚姻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若不是真心相待，又怎么可以轻易将自己交付出去，这不但是对别人不公平和不尊重，还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所以她总是婉言谢绝别人的好意，坚持用自己的双手编织属于她的幸福。

自上次在夜市相遇后，聂子凡就经常来这里闲逛，在她的摊周围游荡，时常光顾她的生意。一开始，他想全部买下，可是，罗绮不答应。她说，谢谢您，但是我不需要怜悯。批发不成，只得零买，今天买衣服，明天买鞋，后天买袜子，不管男式的，女式的他都买。不过，男式的他只买自己的尺码，给自己穿。虽然像这样的地摊货，杂牌子，他以前是不屑一顾，但是因为她卖的，她帮忙挑选的，所以他觉得亲切，穿着也舒心。而女式的呢，他是大大小小都买，只要她有卖的，他都买。

有时，罗绮会开玩笑问：“送女朋友呀？”他只是含糊其词的点点头，他哪里敢告诉罗绮，他买来的衣服鞋袜都堆在了他家的贮物室。若那样罗绮会以为他又是在怜悯她，一定不会卖给他。聂子凡知道自己对罗绮的感觉是别人口中常说的爱，就因为这样，他觉得自己更应该尊重她，不想唐突，只怕伤了罗绮。

4．

春至夏，夏到秋。花开花落，叶落叶飘，季节的年轮悄然的转换着角色。十月的天气，渐渐浸了秋的味道，初秋的风携了丝丝缕缕薄薄的凉意，轻拂过手臂。虽未见黄叶满地，却仍能感觉到心底的萧瑟。

聂子凡与罗绮已经很熟了，当罗绮摆摊的时候他会帮忙来拿一些沉重的物件，罗绮收摊后，他会跟在后面几米的位置，护送她回家。有时，看罗绮吃力的推车时，他会来帮忙。但总会遮遮掩掩，装模作样的说，自己是顺路或者说自己是碰巧路过。一天顺路，两天路过，到最后是天天顺路，天天路过。

罗绮对此，总是轻笑。并不揭穿他，由着他装模作样，因为她知道女人得懂得适时的装傻。她有时想，若她还是个女孩，面对这样的守护她或许会心动的。可是，她现在是个有家的女人，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她的女儿，她的婆婆，她的责任。而他是个富家公子哥，他的女朋友多得就像超市里的可乐，一打一打的摆着。他们之间是天与地的距离。既然如此，那么保持客气与疏离才是最好的距离与温度。

有时，他们也会聊天，聊自己的梦想和未来。罗绮说：“年少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和自己爱的人安静地生活在一起。希望他不论什么时候都会把自己当作世上最可爱的女人，然后相互扶持走到最后，坦然的面对死亡，其实能和自己最爱的人一起走向死亡也是一种美丽。只是，只是，最后我还在起点时，我爱的人却丢下我独自跑到终点，而自己却不能陪着演绎心中向往的美丽。”罗绮说完，美丽的眼中有着让人心疼的伤感。

子凡静静的望着她，沉吟了半刻说：“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一个真心疼爱你的男人，你会愿意跟他安静的生活在一起吗？就像电影里的那对小小的老鼠，笨笨的相爱，呆呆的过日子，拙拙的依偎，傻傻的在一起，即便冬雪封了山还可以窝在温暖的草堆里，疼你，爱你！”

罗绮指着不远处的那棵柏树答非所问说：“你看那棵树，不管岁月如何老去，时光荏苒，风吹雨打，它始终沉默地绿着。枝节叶蔓间的方向，始终未变，专注，执着且坚决。有些东西，看似是虚无，其实是一直存在的。辟如对他的爱，即便是天人永隔，也从不曾消失过。而留在记忆的，依然是那最美的部分。”

“可你这一辈子不能只是靠回忆来活，记着他跟爱上别人并不矛盾。我的意思是，路还很长，你要朝前看。”聂子凡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急。

罗绮笑笑，用清澈的目光望着聂子凡说：“我靠的不是回忆，我靠的是自己的努力。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我的家人。”

聂子凡还想继续说什么，被来买东西的顾客打断了。看着眼前忙碌的罗绮，他自心底升出一种挫败感。因了罗绮疏离的态度，聂子凡只有把心中的爱意藏得紧紧的，他知道罗绮心中的结，有重重的顾虑，怕自己稍有不慎就遭到拒绝，到时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子凡非常珍惜与罗绮相处的时光，默默的守着她，静静的护着她。

罗绮有时周末厂里放假休息时，他请她去看电影，说是公司发的电影票，不去就浪费了；在夜市有空闲时，他会去买罗绮最爱吃的冰淇淋，那平凡的冰淇淋在喧闹繁杂中聂子凡也可以吃出幸福的味道；聂子凡有时去赛车也会邀请罗绮做伴，他们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体验着速度的快感，罗绮每次都将他的衣服抓得紧紧的，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能最大限度的跟罗绮接近。

5．

转眼间，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之时，情人节那天聂子凡送给了罗绮一个硬皮的笔记本，并一再嘱咐罗绮回家后才能打开看。回家后，罗绮觉得自己的心在怦怦的跳，她以为聂子凡给她的日记本里有他写下的绵绵情话。可是，打开后，令她失望的是，里面没有只言片语，只有在扉页安静的躺着五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原来他给自己的帮助，对自己的好，不过是出于怜悯罢了。

罗绮用手敲敲自己的脑袋，有些自嘲的低语：“真晕，都什么年纪了，还做着荒诞无稽的梦。”甩甩脑袋，甩掉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淡淡的失落，毕竟现实生活中是不会有童话故事上演的。她把日记本和钱归回原位，放进抽屉里。端了张凳子，坐在书桌前，摊开帐薄，核算这个月的家用开支：伙食费、燃气费、调味品、水电费还有婆婆的药费，天气暖和了，婆婆与女儿也该添置几件衣裤了。加加减减，这些零零碎碎的项目加起来竟变成了那么庞大的一个数字，罗绮有些头痛的揉揉额头。

这时，她听婆婆从隔壁房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和喘气的声音，她知道婆婆的旧病又犯了。赶紧放下笔，倒了杯温开水去婆婆房间，让婆婆服药。可是打开药箱才发现，婆婆的药已经服完了。罗绮直骂自己粗心，先把开水给婆婆服下后，再急着出门买药。由于急用，她从聂子凡送给她的五张钱中抽出一张便匆匆的出门。

药店的阿姨，将那张钱在灯下举起来，眯着眼睛，辨别真假。还莫名其妙的叹息一声，唉！罗绮心里惦念着婆婆的病，有着急的对那阿姨说：“阿姨，快点行吗？我家里还有事，钱不会是假的。”

等药店阿姨找好零钱，罗绮匆匆的出了店门。那时天色已晚，再加上罗绮心急，绿灯刚亮她便急忙朝马路对面走去，这时一辆闯红灯的轿车冲了过来。在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中，罗绮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抛了起来，再重重的摔了出去，然后时间静止。

6．

聂子凡已经三天没有见到罗绮了，他这三天都在夜市里瞎逛到夜深在回家。看到那空空的摊位，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空了。心里在暗暗的担心：她怎么了？生病了？还是家里出事了？可是他没有罗绮任何的联系方式，以前送她回家，总是在快到家时罗绮便拒绝他再送，所以也不知道她具体住什么地方。

前两天聂子凡还自我安慰的想，罗绮可能是累了，想歇两天。可是，这已经三天了，他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觉得异常的烦躁。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罗绮肯定出事了，他一定要去找她。即使挨家挨户的问，他也要找到她。哪怕这个举动会惹她生气，他也顾不了那么些多了，他只想看她一眼，只要确定她没事，她是平安的，他也就安心了。

经过聂子凡的大半天的努力，终于得知了罗绮出车祸的消息，他匆匆忙忙的朝医院赶去。在病房外远远的看着罗绮，苍白的脸显得越加的消瘦，美丽的双眼用白色的纱布缠着，她还在强颜欢笑的安慰着身边的婆婆。这些看看在聂子凡的眼里，却痛在他的心里。

子凡找到罗绮的主治医师问起罗绮的情况，医生告诉他说，罗绮因为头部受了剧烈的撞击，造成左眼眼角膜破裂，如果不尽快找到眼角膜，她的左眼可能永远也睁不开了，而她的右眼将会因为左眼的关系而逐渐失去功能，最终导致双目失明，只是医院现在没有多余的眼角膜。聂子凡听完，他痛苦的离开了医院。他知道失去双眼对罗绮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

回到家，聂子凡无助的抱着头，他怨命运对罗绮的不公，把苦难一次又一次的降临在她身上。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着无能为力，有一种心被掏空一样的疼痛。相识一年多来，罗绮的一颦一笑已经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里。他发现，她在他心中一直占有太重要的位置，他已经放不下她了。他开始飙车，驰骋在他与罗绮一起走过无数次的公路上。脑海中不断闪过的与罗绮相识，相处的画面，罗绮的笑、罗绮的伤、罗绮的坚强、罗绮的无助还有罗绮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睛，罗绮的一切一切，在聂子凡心中滴滴成痕。他就这样骑着摩托车，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可是等摩托车停下来那一刻他给自己做出了决定。

7．

病房里，医生小心翼翼的帮罗绮取下纱布，让她慢慢的睁开双眼。首行映入眼帘的是好久不见的阳光，有些刺眼。然后是婆婆喜极而泣的脸，还有可爱的女儿。主治医生告诉罗绮，在她就要没有希望时，他们在外市的医院找到了合适的眼角膜，并为她成功做了手术。对主治医师千恩万谢了一翻，她跟家人回到了久违温暖的家。

罗绮在家休息了两天后，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白天在工厂里上班，晚上去夜市摆摊。似乎一切如常，一切依旧，但又觉得好像什么都变了。只因了身边没有了他——聂子凡，那个每天在夜市守着她，护着她的男人，那个天天说路过的男人。

罗绮依然每天忙碌着，只是闲暇的时候，她会去她跟聂子凡一起去过的电影院看电影，会站在他们走过无数次的公路上发呆，也会吃着她喜欢的冰淇淋，想起他们曾经的点滴。收摊回家时，她会习惯性的回头，只是曾经帮她推车的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时常在梦中见到他，梦中的聂子凡总是用热烈而深情的眼神望着罗绮。梦醒后，总是有淡淡的失落萦绕在罗绮心中。他在哪里？在做什么？还记得我吗？或许是跟一个漂亮的女孩在一起，幸福的过日子吧。想到这时，罗绮的心隐隐作痛，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永恒，因为现实生活中没有童话故事。

唉！一声叹息逸出。左眼有泪滑落。

8．

此时，另一城市也有着一份同样念念不忘的温情，对着罗绮所在城市的方向遥望着。她的眼睛应该好了吧？她在做什么？还在摆摊吗？还记得我吗？不管她是否记得，只要她快乐就好。这人就是聂子凡。

那天，他在摩托车上就一直在思考，这些年来他一直游戏于花丛中，谈过无数的女朋友却从未动过真情。直到遇上了罗绮，可是他一直在害怕，害怕改变，害怕被拒绝，而现在是他该为她做点事的时候了，人这一辈子总要无悔的爱过一场才能不会有遗憾。当摩托车停下来那一刻，他明白了很多。爱一个人只要她幸福就行了，这幸福并不一定要跟自己有关，他决定把左眼的眼角膜捐给她。

聂子凡不知道自己这么对不对，但是他知道罗绮若失去了双眼对她意味着什么。那时她怎么办？她的家人怎么办？他无法做到置身于事外，只有这样才可以救罗绮，所以他别无选择。

聂子凡再次来到医院，找到罗绮的主治医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那医生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年轻人，你这么做我不会反对你，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很为你的这份爱而感动，可是你得想清楚，这样做的后果。我走过的路比你多，见过太多为了爱而不顾一切的人，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现实中的磨合，他们的爱就慢慢的变淡，变得漠然。当初他们相爱的理由反而成为后来分手的借口，当初爱有多浓，后来怨就有多深。所以你得慎重考虑，别让自己将来后悔。”

聂子凡听后对医生说：“谢谢您的提醒，只是我已经决定了，以后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我只有一个请求，请您不要告诉她这件事，希望您能答应我。”那医生看着满脸坚定的子凡，唉！叹息了一声。答应了子凡的请求。

手术前，聂子凡去看已经打了麻药正在晕睡的罗绮，那张美丽的脸有着恬静的睡容。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深深的一吻，轻轻对罗绮说：“宝贝，当你醒来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滴泪滴落在罗绮的掌心。

手术后，聂子凡坚持要立刻出院。走到医院转角处，他看到护士小姐护着双眼缠着纱布的罗绮走了过来。他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跟他面对面走过，他没有出声，只是深深的深深的把她的容颜印在自己的心底。以往罗绮说不要自己的怜悯，同样他也不要罗绮的感激。他对着罗绮的背影低语，别了，我的爱人。

等他的左眼好后，聂子凡便到了另一个城市生活，带着那些在罗绮那里的买的衣服鞋袜，他想，那些物品足够温暖他的下半辈子。每当有朋友问起他时，他总是满脸幸福说：“在另一个城市的角落里有一个我深爱的女人，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可是我依然无悔的深爱着她。因为真实的爱过，所以没有遗憾。”

9．

几年后，罗绮在整理房间时，又看到了她放在抽屉底层聂子凡曾送给她的笔记本，轻轻的抖落上面的灰尘。夹在里面的那四张钱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她一一的捡起来，把它们放回笔记本的扉页里。忽然间发现，每一张钱的右下角都有一个小字，若、不仔细的看是很难看出来的。罗绮将它们一一的对着光仔细的看，那四个字分别是：罗、绮、我、你。

乍然一看，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罗绮想，“我”字与“你”之间应该还有一个字，就在她花掉的那张钱上。可是那个字到底是什么呢？

蓦然间，罗绮的眼角湿润了。她想起来了，在她买药时，药店里的阿姨曾经念了出来。那张钱上写的是一个“爱”字，可惜，当时心急的她却误听成是一声叹息。　

或许，爱，就是一声叹息吧。唉！为这世间所有错过的有情人而叹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