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重生
咚咚咚??????
“去看看是谁敲门?”
李糖穿着休闲服,长长的马尾松松的束在脑后,缩在红色真皮沙发上,笼着眉头瞧电视机前起劲儿的家人没有一个起来去开门的,很不情愿的站起身拖沓着绿色拖鞋去开门,唉,谁让咱是老大呢。
透过防盗门上的小孔看到对面邻居家的门冷冰冰的立着,狰狞的露出尖尖的獠牙,在昏暗中它闪着金属特有的冷光,直直的凉进李糖胆颤的灵魂里。
怎么没人呢?真是奇怪。
正待李糖打算转身回去接着窝沙发的时候,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李糖暗自咬牙腹诽了人家十八代之后,又趴到那个小孔里往外张望,还是昏黑一片连个人影都没有。非得逼着姑奶奶开门不成么。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扭开了门上的锁,抬头张望,哪有人啊?见鬼了不成。
“姐姐,好!我家没有人,我忘了拿钥匙了。”李糖一低头,就看见门后走出来一个穿着玫瑰红色运动衫的小丫头,背着和她自己很不成比例的大书包,是同她们家住在同一个小区里和老爹是伙计的家的孩子,边说边往屋里去,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李糖很郁闷的扭上门,摸摸鼻子,现在的孩子真是,真是什么,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觉得和她们这一代差别太大了。
李糖其实也就是抓着八十后的尾巴敲着九十的门来到这个世界的,才二十岁。
本该是年轻气盛活力四射如花似锦的年纪,可是拿她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的生命像一潭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涟漪。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了自我厌弃,放任自流。希望里总是压不下那一点点的渴望,让自己可以改变,和其他同龄人一样。
可总是是事与愿违,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理智,越来越沉静,也越来越沧桑。
说到沧桑,其实她什么也没经历过,只是翻过几本过季了的小说而已。可笑的是她竟然有了沧桑感?是耶非耶?
李糖呆了好一会儿,突然从沙发上蹦起来冲到卧室去想上上网,可是霸道的老妹不让道,她知道她不会起来的,她总是这样,霸道到让人无可奈何的地步,心里烦闷了一通。又转悠到厨房,看到老妈王素芳正在切番茄,水池上的馍框里装了半框切成方块的茄子。
“妈,今天吃烧茄子?”李糖无聊的问了一句,让她后悔到了会说话的地步。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个二个整天不是吵架就知道吃,你们一个个都想干啥?”王素芳停顿了一下,手上的活也慢了下来,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李糖心里更烦闷了,可又不敢走,只是压低了脑袋,苦着脸听下去:“说出去人家都不信,家里有两个大闺女,地板都能粘的粘脚,愣是是没人扫没人拖。出去看看谁家闺女这样?像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不上学了,家里十来口子的饭我不是照样都做了。”王素芳瞥了一眼垂着脑袋的女儿,把葱姜小红辣椒段放进白净的小盘子里,又把青椒去去籽洗净。说道:“你今年都二十了,你看看你做什么了?不说给别人做饭了,就连你自己想吃你都不去做,你以后可怎么办???????”
“妈,”李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王素芳下面的话。扯着红木桌上的透明厚塑料布,对王素芳笑着说:“我看这皮桌布脏了 ,我去洗洗。”说完,不等王素芳说话拽着桌布就往洗手间的洗手池狼狈的跑去。
王素芳看着逃一般跑掉的女儿,心里也说不出个什么滋味,就是有种理不清的愁绪缠绕在心里。像被猫爪子挠的似的,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是好,默叹一声,又继续炒菜。
饭后,李糖还想去上上网,可是还是没有上成。只是咬牙干笑着取笑老妹李婵,李婵坐镇谁与争锋?
最后无聊到想打瞌睡,才从门后头拽出早已蒙尘呼的啦圈,直径有两寸许的缠着白胶带的人家的遗留物。她家的是二手房,原来房东怕麻烦,不想搬。正好她家也是,所以也不算奇怪。
又用老妹的电话把好友小艺约了出来,在k生鲜超市门口见。
李糖临走又拽了跟紫色的带计时器的跳绳,背着呼啦圈,跟坐在电视机前的父母打声招呼就直接跑了出去。一路狂奔,惹得路人纷纷侧目,只有李糖自己没有看到而已。
到了k生鲜超市门口,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好友还没来。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说实话,心里很不舒服。
抬手看看表,十九点半。
表是白色的长方形上镶嵌着一个镂空的圆形表盘,幼圆体的数字爬在转盘上,嫩绿色的时针背负着高大的粉红色的铅笔形的分针艰难而了无痕迹的前进,纤细的黑褐色的秒针焦急的随着心跳的声音在飞快的奔跑着,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解救身负重担的那抹醉人的绿。
每一次相交的瞬间,就像是一次痛苦的折磨,又像是一次甜蜜的抚慰。总是让人留恋,即使是痛苦,也是甜蜜的幸福夹杂着无尽的痛苦。它也就更卖力的奔跑,既期待又恐慌。可是它却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
昏黄的路灯下,几抹寂寥的绿吸引了李糖的视线。那是一个绿色的车,装满了花草。以前很难在晚上见到有卖花的,现在在看到很新奇。
李糖慢慢地靠近那辆车,车上的花草能叫出来名字的屈指可数。
知道的也就文竹、吊兰、红掌。
有一个很像富贵竹的栽在盆里,李糖很难想象。它怎么可以在在土里?太意外了!
一问老板,那就是富贵竹,很顽强的生物,水里土里都能活。老板笑着赞叹。
她愕然,她原来曾在花店打工时接触过富贵竹,总觉得它是种娇贵的植物,不想是先入为主了。
她指着远处上面是血红的枝叶,下面是绿色大枝叶的植物是什么?是一品红,老板重复着这个名词。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植物,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好做罢。
最后,她指着文竹。问,它开花会死吗?
不会。老板很肯定的回答。接着又不耐地说,它是栽上后三四年开始开花,以后每年都会开花结种子,种子可以再种文竹。然后就闭口不开。
她看了看满车的花草,舒了口气,讪讪的离开,站在显眼的报亭旁的下水道高出地面寸许的盖儿上四处张望。
看看表,十九点四十了。心里也开始不耐起来了。
忽然发现身后,两排衣架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过季了的衣服,在前一排显然贴了一张纸,十元一件。
她扭正身子,直直的瞧了过去。心,突然的就酸了起来,有点想哭,却无泪。
穿梭于衣架间的都是和她妈妈年纪差不多的和她同龄的谁家孩子的妈妈,在这里对着廉价的衣服挑挑拣拣,时而砍砍价,尴尬的被卖衣服的或者路过的人白眼一翻??????
她埋下头,细细整理着心里的杂绪。看看表,快十九点五十了。又张望了一翻,终于看到了从k生鲜超市出来的好友,有点气愤,却也无奈。
小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马尾齐齐的束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不过看不出来一点可爱的迹象。她身后跟着穿紫色体恤的精神矍铄的奶奶,相互打了声招呼,借锻炼之名便逃开了。
她们沿着大路,慢慢的绕,穿梭于人群当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相干的话题,其实对于朋友很多话可以说很多话也不可以说。
“明天就是国庆,我要去买国旗。”小艺认真地说。
“嗯”李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慢慢地点头。
小艺清了一下嗓子说:“在美国,平均每年每人大约要花六七十美金买国旗,而在我们中国,这样的事很罕见”。
李糖突然觉得心脏突突的跳了几下,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冲,想说些什么,张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
小艺终于找到了卖国旗的地方,买了一面。
她摇着小旗,歪歪头笑着自豪的说:“从没在这一刻更确定自己是中国人。如果是在异国他乡,什么都没有看到它感觉亲切和自豪。”
李糖望着头顶昏黑的天空,总觉得什么要破茧而出,思前想后,始终无果。
在家的路上,看到了已然发生的一起交通事故。
警车的警灯,无力的旋转着。一圈圈的不知有关或无关的人围成了一个扇形,红的,蓝的,黑的,紫的,灰的不停的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不久传来一阵凄厉的幼童的哭泣声,她们匆匆的走过,瞥了一眼。
“我们匆匆的走过
留下惊鸿的一瞥
看着麻木的人群施舍着廉价的同情
没有谁
能帮上一把
只是小声的议论着别人的不幸
连一滴泪也没有
无助的双眼倔强的睁着
瞪着模糊的面容
想细细的把他们记下
刻画在坚硬的石头上
供世人瞻仰
他们怜悯的神情下的
善意的伤害
??????”
李糖边往前走边扭头看着远处模糊的现场,口里念叨着无序的话语,像是念给谁听,又像是自语。
小艺板着脸快走了几步,又慢了下来,扭头恨恨地说:“如果站在那里对事情有帮助或者是决定性帮助,站在那里很好。可如果没有帮助,站在那里就是凑热闹。这就是中国人遗留下来的劣根性。”
李糖没有吭声,说是不合适,说不是也不合适。因为像这样的问题很难用一个是或不是就可以解决。
到了路的转角,静静的走着。
李糖抬头,扭扭脖子,舒舒腰肢,一个踉跄差点绊倒。正懊恼着怎么不看路呢?
小艺拍拍李糖的肩膀,手往马路对面指指,几个模糊的身影晃来晃去的,打群架的,李糖第一感觉就着这觉得。
果不其然,噗通一声,有人被踹到了,然后群哄而上。
正在他们打的正美,马路对面的四五个警察晃悠悠的往那边赶过去了,也不知道谁惨叫一声,警察来了!一个个便犹如脱兔迅猛往前冲去,犹如后面有洪水猛兽,慢了一点就会被吞掉似的。
“我怎么说男生跑得那么快,原来就是这么来的呀!”小艺似笑非笑的说着。
李糖张张酸痛的眼睛,看着一溜烟没影的人,心中不胜唏嘘。打了个长长哈欠,柔柔眼睛说道:“好盲目的人啊!为了别人的纠纷而拼命,值吗?估计他们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而打架?为谁而打架?真是幼稚的可以。不过,这群人真是有活力,哈哈哈??????”
小艺干笑两声,“是啊,就连警察局就在对面这样的事都没有注意到!冲动,青春,呵呵??????”
路灯把影子拉得一会儿长一会儿短,到了下一个路口,也就该分道扬镳了。
“我总觉得我们缺失了什么?活力,青春的活力。”李糖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慢慢的说道。
“是的,我也想改变了。你看我的衣服从来都是浅色系的,你见了吧,上回那件玫瑰红色t恤就是我突然觉得我该穿这样的颜色,就买了。”
“我的衣服从来不是黑就是白,感觉我青春像是灰色的,没有一点活力与生机。我想改变了。现在这样活着,很累。”
“原来我们想得太远了,从现在就开始计划将来,到了将来又要计划以后的事。这样没完没了,太累了。我们都改变一下也好。”
“嗯,那再见了!”
“再见”
寂静的街上,一道灰黑的身影疾驰狂奔,飞扬的长发勾勒出一道道青春的色彩,肆意而张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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