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里没有广阔的平原，只有高山峻岭；

这里没有宽广的道路，只有崎岖小道；

这里没有集中的村庄，只有散落的山寨。

———这里就是么山寨。

么山寨有二十多来户人，寨虽小姓很杂，但盘家居多，都是瑶族。这里的人们祖祖辈辈都是靠山吃山，一生全靠杉木、玉米、山薯换来生活的。这里的山高而险陡，多条弯曲羊肠的小道从寨里通到乡上。寨民要去乡上赶一次圩要走一天多的路。赶一次圩要三天，去一天，赶圩一天，回寨一天，在乡上住了两夜。寨里的人勤劳、朴实憨厚。凡是有70岁以上的老人，不论男女人人嘴里都镶颗“金”牙或是“银”牙(包括己经死去的老人，到捡金的那天金牙依然闪烁)，头上依然还用五颜六色的布包裹着，用黑色或是灰色的布缠着小腿。据山里老人说镶颗金牙银牙是驱邪，特别是夜间在山里行走时，有一颗金牙或银牙，讲话时闪闪发光，就像有一块宝贝一样随身，一生平安无事。用布裹着头是预防山蚂蝗，缠小腿是防蛇咬，防剌勾，好行路。这是么山寨改不了的旧习惯。而今，么山寨的年轻人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年轻的人，他们不像自已的祖辈一样再敲掉门牙镶颗金牙银牙，包头缠腿了。改革开放已多年，特别土地山林承包到户后，这里再没有组长吹哨子统一出工了，各家的工各自安排。现在山里的年轻人也想和山外的年轻人一样，想到外面闯一闯，看一看。他们再也耐不住长期困在山寨里的寂寞，有许多的男女青年都在纷纷外出打工。

“英英，我们结婚已十几年了，我还没带你到大城市逛过？真对不起你！”夜深了，东东和妻子英英躺在床上在慢慢的聊。

“是呀，到你家十几年了，还讲什么大城市就是去乡上赶圩你也没带我去赶过几次哩！”英英有点埋怨老公。

东东与英英的初初相识，是在么山寨举行首届“三月三”山歌比赛会上认识的。么山寨有个传统，每年“三月三”那天，寨里都摆起山歌台，附近村寨的老人、年轻人，男男女女都喜欢来么山寨唱歌、听歌。英英是鸡奉寨的寨花，从鸡奉寨到么山寨只过一道山漕，是么山寨的对面。看似乎近走过去也要走半天。每年英英都和她的妹妹玲玲来么山寨唱歌。那年么山寨举行首届“三月三”山歌比赛会，那年英英和妹妹与东东和松松是决赛最后的一对男女两组对抗赛。那天，他们从早上开台一直唱到下午，他们一边问一边答，唱天文地理，唱生产生活，唱人间七情六欲，唱哥哥妹妹，整整唱了一天，他们反复挑战，谁也不赢谁，谁也不输谁，评委最后把他们并列笫一，冠名歌王，评委会徐给他们发奖金证书外还给每个人赠送一顶歌王帽。因此，他们从认识到相爱，从相爱到结婚都是靠唱山歌而有缘分结合在一起的。

“英英，我……有个想法……”东东顿一顿，对英英说，“我们一起到外面打工好吗？”

“我们一起去打工？小孩……老人怎么办？”英英担心道：“我们都走了，这个家还要吗？”是的，东东和英英己有两个孩子了。大的姐姐香香己读中学了，弟弟龙龙还读小学。父母也七十多了，一对女儿都读书了，户里户外的工要人做。每年山上种的玉米要收就有四十多担，还要上山砍树、卖树……

“是呀，我也想过，不过这样行吗，我先出去看看，你和父母在家，家里的工做得多少算多少，如果我在外面找到好工了，以后我就带你和孩子一起去，到时孩子可以在城里读书，为他们创造环境，将来孩子会更出息一些……”东东在开导妻子。

“你讲也是，那你先出去看一看，有好工就做，没什么好工就回来！我们祖祖辈辈的人不是照样在山里过吗？”英英说完又问：“你几时走？”

“明天就走！”

“这么快？”

“我是跟寨里好伙计松松去的，己讲好了，他讲明天我们就走！”

“这么急？一讲就走？”

“他在外面混几年了，找工做可以讲是轻车熟路，他会帮我找得好工的！”

“你告诉老鬼了吗？”（么山寨的人对父亲统称为老鬼。）

“没有！告诉老鬼……他老脑筋了是没给出去的！”

“你不怕老鬼骂吗？”

“不怕，只要你同意就得了！”

“你岀去莫把我忘就行了！”

“没忘的，放心吧！”

“这次岀去几时才回来？”

“还不知道！”

“你真是！”英英朝东东轻轻的擂了一拳，“还不早点睡？明天你还要赶路哩！”俩夫妻正在打情骂俏，不知是谁吹黑了灯，也许是被窝里的风吹出的吧。

次日，英英早早地起床煮饭，还为东东捡了几套衣服装入包里。同时，英英又偷偷往东东包里塞了几百元。天还未亮东东和英英蒙着父母、孩子双双出门了。一路上英英对东东千叮万嘱，出去要好好做工，要做好事不要做坏事，更不要花心，不要忘记家里还有我和孩子……

二

东东出去打工转眼就有一年了。英英在家朝等夕盼都不见东东的一点音信。前两天松松回家过年，就把东东打工的事对英英讲，当时他们到s市后是先去汽车货运站当装卸工的，一天工作10小时，老板包吃包住月薪300元。松松当时觉得干装卸工太辛苦了只干了一个月就走了。而东东觉得装卸工好玩，不愿跟松松走而继续留下。过了几个月松松帮找东东到好工了，再去汽车货运站找他，却不见东东了。经松松到处打听，有人讲，东东跟女老板走了，从此失去了联系，失踪了。

东东跟女老板走了，跟别的女人走了，东东失踪了！松松在么山寨里一讲，就象有人捅着马蜂窝一样在寨里传得沸沸扬扬。英英听到人们这些话后一连三天不敢出门，躲在房里不是哭就是闹。当初真不该让东东跟松松出去。东东的父亲老鬼听到别人讲到东东跟别的女人走至今又失踪了，他又气又恨。他要找松松算帐，因为是松松带东东出去的，为什么让东东跟别的女人走？东东的母亲听到后更是伤心不得了，白天，晚上都跑到松松家又哭又闹，口口声声要松松把东东找回来，否则，就不愿活了，就死在他家了。松松回家不到三天听到寨里人对他指背骂娘，尤其是东东一家人白天晚上都折腾得他晕头转向，松松觉得没法过日子了，半夜打起包袱起脚走人。

松松又出去打工了。英英一家人也找不到别人发泄了。怎么办？一家老小围在火堆边沉思不语。老鬼发话了，“我是他的老鬼，他出去打工不告诉我那是他的错，今天他失踪了，我不能不管呀，我有一定的责任，我要出去把他找回来，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呀！”

“对，想办法把这个儿子找回来！”老妈子附和道：“我们就是这个独龙仔呵，找不见他我也不想活了！”说完呜呜地哭了起来。

英英听到两老说后，开腔了：“爸妈，要怪就怪我，当初他出去我不告诉你们，这是我的错。你们俩老在家看小孩，我去找他！”

“妈妈，我也去，我跟你去找爸爸！”女儿香香嚷道。

“阿妈，姐去，我也去！”弟弟也跟嚷嚷。

深夜了，老鬼最后发话，一锤定音：“莫吵了，听我的，我去，英英也去，我们兵分两路寻找，老妈子和香香、龙龙在家守屋！明天就走，我们先去寻找几天！”

“阿爹，学校放假了，我也去！”香香冲到老鬼面前求情道。“我赔妈妈去，给妈妈有个伴！”老鬼听到孙女这么一说点点头。是的，一个女人出去应有多有一个人做伴，外面的世界是较复杂的。

“阿爹，姐去的，我也去！”龙龙也冲到老鬼面前求情。

“你还小，，你在家赔阿奶！”老鬼哼道。

次日，天还未亮老鬼就起床做好早饭了。一家人吃完早饭，他们各自捡好行李就出门了。来到平岭乡他们直踏上s市的班车。坐了一天多的班车他们终于到s市了。s市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去哪找东东？他们商量了一下便兵分两路，分工负责。老鬼去印刷厂印寻人启事并负责张帖，英英母女俩去货运站寻找。晚上大家统一回小旅社住宿互通情况。

话分两头述说，英英拖着女儿香香四处找人打听哪里有汽车货运站？一位摩的小老头说，“货运站多的是，你只要有钱我包送你们去！”“多少钱一天？”英英问道。小老头伸出一巴掌。

“五十？”

“不，是五百！”天呀，要这么多钱？

“不行，我们走路！”

“你不出钱，我也不要钱，”小老头扮着鬼脸嬉皮笑脸对英英说：“你跟我睡一晚夜，我包你跑一天一分钱也不收，这样好吗？”

“你给我滚！”英英说完拉着女儿香香走了。英英母女走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货运站，站里很大有几百架大大小小的货车，有的人在装车，有的人在卸车，人来人往，上上下下，熙熙攘攘。英英母女东望望，西瞅瞅，这看看，那望望，到底有没有东东在这儿做工？英英每到一处见搬运工都在问，“这里有位名叫东东来这做个工吗？”搬运工总是一样的回答：“不知道，你去那边问！”……

话又说到老鬼，老鬼自从和媳妇英英分工后，他跑到一个小小的印刷广告店。老鬼是位没有文化老实巴交的寨民，他向店主老板陈述一切，并叫店主老板帮代写寻人启事。店主老板三下五落二地写好后就问：“要印多少张？多大张？”老鬼讲，“我印200张，平时你帮别人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店主老板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拿出以前帮别人做样底给老鬼看说，“做大的两元一张，做小的一元一张，用黄色纸另加一点钱……”“寻人启事”规格有大有小，有五颜六色的，老鬼看着眼花缭乱。老鬼为了尽快找到儿子，不惜代价要做大张的，颜色鲜艳，引人注目的“寻人启事”。两百张“寻人启事”做好了连拟稿费、校对费、纸张费、墨汁费等等要六百多块。老鬼很高兴的拿到“寻人启事”，他要到货运站、汽车站人流最多的地方去贴。当老鬼把“寻人启事”贴到第五张时，被城管队的头戴大盖帽的人带走了。老鬼被带回城管办公室，工作人员首先对他进行思想教育，可是老鬼听不懂他们讲什么国语普通话，工作人员也不懂老鬼在讲自己么山寨的瑶话。最后工作人员把老鬼手上的“寻人启事”没收去了，老鬼这才明白。刹那间，老鬼脑子一片空白，“卟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合掌向工作人员连连求绕：“同志呀，不要没收我的呀，这是六百多块的血汗钱换来的，我要找我的儿子呵……”看到老鬼这样的呼天唤地，工作人员找到一位懂瑶话的人做翻译，工作人员知道后心软了，原想没收后再开一张罚款单的，就不再罚款了。工作人员告诉他城市是不允许乱贴广告的，影响市容市貌。要做“寻人启事”可以到广播电视电台去做，也可以登报。天呀，身上的钱都用光了，哪还有钱去电视台做广告，去登报？……

天黑了，可是s市的天并没有黑，全市灯光辉煌，站到高楼远眺，市内的路灯排队得整整齐齐，横直有序，车灯如火龙一样慢慢的流动。老鬼、英英、香香第一次到城市看到城市的夜景。这个城市夜景多美呵，可是找不见亲人哪还有心思去欣赏？老鬼、英英互通一天各自工作的情况，又盘盘身上的钱，一算身上的钱没有几多了，还有旅店的住宿费、回家的车费、吃饭的钱都还要花。老鬼讲既然出来了，没有钱当花子也要再找几天。几天过去了，旅店的老板摧交住宿费了，老鬼一摸身上还有几张角票，英英身上还有一百多块，三人住宿开两个房一夜就要三十多块，五夜就要百五了。身上仅有一百块钱怎么办？老鬼英英一家人为没有钱整整哭了一夜，店老板知道了他们的情况后，只收他们一半多钱。他们交给旅店老板一百块钱后，身上还几张角票。没有钱了，看来真的要当流浪花子回家了。他们离开了旅店走到街上，人海茫茫到哪去呢？老鬼七十多岁了，见到一位军人他就上前跪到他面前伸出双手乞讨，军人从身上掏出一张五元给他就走了。老鬼第一次乞讨成功了，也叫孙女香香和他一起去乞讨。可是香香正向一位警察乞讨，警察不但不给钱反却把香香带走了。老鬼、英英见警察带走香香，他们便奋不顾身的冲上去，扯着警察的手，要警察放开小孩，老鬼则跪到警察面前连连求饶要放开香香，说小孩不懂事，身上没有钱肚子太饿了才这样的。这时，警察不听他们怎么求饶连老鬼、英英一起带走了。原来警察是把他们带到救助站的。到了救助站工作人员听到他们诉苦后，非常同情他们，除给他们吃饭外还发动站里的职工为他们一家人捐钱，在站长的带头捐钱下职工们你十元他五元不等地捐得几百块钱，捐得钱后帮他们买了车票送他们上车回家……

三

英英一家三口人坐着好心人帮买车票的公共汽车，从s市回到平岭乡。天将黑了他们不在乡上过夜，他们也不歇一下，一下车就直往寨里赶，半夜三更才回到了家。“多险呵，如果没有救助站的好心人帮，我们不知还要做多少天花子呵？”他们一回到家就向老妈子诉苦。诉说这几十天在外寻找东东的遭遇和所见所闻。

“莫哭了，莫哭了，大家回得来就好了！”老妈子在开导他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东东他还在，他回来了！他没有失踪……”

“他回来了，没有失踪？”老鬼、英英他们异口同声地说：“他呢？去哪了？”

“他前几天回来，昨天刚走的！”

“你怎么又给他走？”老鬼恼火了。

“他讲要去找你们！我能拦得住他吗？”老妈子说：“他走之前留下这包东西叫我交给英英！”老妈子说完去房里拿出一个封好的纸盒放在英英面前。英英把纸盒一打开，全家都惊呆了。原来纸盒里有一扎崭新的人民币和一封信。老鬼把钱一数整整一万块。英英把信打开，只见纸上写着：“英：您好！我很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孩子！我出去一年多了，至今才有时间回来一趟，可是回来又不见你们，我很难过……现在我把一点钱留给你们用，我已有稳定的工作了，公司很忙，有时间我再回来……”英英看完信后又惊又喜，泪水淋淋的跑回房里哭了一夜。

话说起初，东东跟松松到s市南洋货运公司打工后，东东做工很出力，也很认真，天天都超额完成老板安排的装卸任务，很得老板的赏识。老板姓刘名叫兰兰，三十开外，没有生养，无儿无女是一个寡妇，可谓徐娘半老，丰满成熟。兰兰曾结个三次婚，跟这个男人几年，又跟那个男人几年，结了离，又离了结。第三次婚是与南洋货运总公司的余老板结婚的，可是他们结婚不到两年，老公遇到车祸一命呼呜了。老公留下百万的公司由兰兰继承。兰兰虽然有很多钱，但心里感到很寂寞，特别到天黑时，她一个人更觉到孤单。有一天，兰兰吃完晚饭独自开着小车出去逛逛夜市，顺便到自己的公司走走看看。当兰兰一下车走不了几步路就被三个蒙面人持着匕首围住了，要兰兰交出手提包，三把匕首同时在兰兰面前晃来晃去，威胁道：“交钱出来，你要钱还是要命？”提包里有一万多块钱，是今天从银行领出来发给打工仔剰下的。这些钱被抢走不要紧，但三把亮闪闪的匕首在对着自己，性命是否能保就难以估计。兰兰心理想，现在真希望有人来救她呵。

“救命呵，救命呵……”兰兰呼喊几声。此时，东东正好路过见状，刹那间便冲上去，对三个蒙面歹徒大声喝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三个男人抢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你们有本事来抢我吧！”

“她是你什么人？关你什么事？”蒙面人未说完匕首就朝东东刺过来，东东手无寸铁，徒手空拳与他们三个朦面人搏斗起来，最终，东东单身力薄斗不了歹徒倒在血泊中。歹徒抢到提包后溜走了，兰兰得救了。兰兰见东东血泊中昏迷了，她在没有叫救护车，立即开自己的小车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把东东送往医院抢救。经医院检查东东被剌了九刀，在病床上昏迷了三天，最终东东还是醒过来了。东东住院期间兰兰天天送饭守候，帮东东擦身洗衣。半年过去了东东伤愈出院了，三万多元的医药费全部由兰兰的公司支付。东东对兰兰这样关心自己心里非常感动。东东出院那天，兰兰特别选了一家档次比较高的宾馆为他设宴庆贺。那天，兰兰大老早开着车到医院办理出院手续，办完手续后兰兰直接把东东接到宾馆。东东住进宾馆后第一个任务是先洗澡，房间里兰兰还为东东备有几套名牌服装任东东选换。那天，兰兰很高兴象喜庆的日子，穿得比较时髦，粉红色的的连衣裙，显得很性感，打扮非常标致，看上去与年轻的姑娘没有什么两样。东东洗完澡服务员便送来饭菜和酒。兰兰拿来一瓶干红葡萄酒轻轻的打开，并斟满了两杯。兰兰举举酒杯轻轻地对东东说：“祝贺你康复出院！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了！”两个酒杯碰在一起，各饮一杯。“感谢兰老板对我的关心照顾，我敬你一杯！”东东把酒杯举到兰兰面前说道。“阿东，以后你不要叫我老板了，叫我兰兰就好了”兰兰与东东又碰了一杯。东东想今天兰老板这么爽快，又这么干脆，两人不知碰了多少杯，也不知干了多少杯……这天，东东醉了，兰兰也醉了，两人都倒在床上睡着了……

半夜东东睡醒了，柔和的灯光依然亮着，房里的电视依然开着。突地东东发现兰兰和自已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他摸糊着，头昏沉沉的，这是在什么地方？自己几时醉了又几时脱衣服和兰兰睡在一起，他想不起来了，自已是否和兰兰那个了？他想着想着正在寻找衣服穿时，兰兰也醒了，兰兰的眼睛在盯着东东一动不动，东东也望着兰兰那一丝不挂的身体呆住了，这时，东东脑里呈现着老婆英英出门一路上的叮嘱，在外面的要好好做工，做好事不做坏事，更不要花心。待东东回过神来的刹那间，兰兰已朝东东扑了上去，东东一闪，兰兰扑了个空，东东觉得眼下就要发生一切了，东东说，“兰老板，不，不能这样，我是一个打工仔的呵……”兰兰搂着东东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情愿的，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呵，我感谢你，感谢你呵……”东东面对着兰兰的强烈进攻，干柴遇烈火，难怪其燃。东东茫然了，他违背了妻子过去的叮嘱，昧着良心糊里糊涂地与兰兰度了一个风流的良宵……

东东自从受伤到康复出院，他的见义勇为事迹在s市内的大大小小的报刊、杂志、广播电视台都在轰轰烈烈的报道。市政府召开千人大会，东东胸戴大红花，被市政府授予　“见义勇为的好青年”荣誉。市政府给东东奖劢了一万元。东东被授予　“见义勇为的好青年”后再也不用到货运站当装卸工了。从那以后东东堂堂正正的成了老板公司中的一位保卫人员，月薪一千块，比原来工资高了一倍多。东东的工作任务是老板的保卫，天天跟随老板出行，显然是老板的贴身警卫。东东也不在货运公司租房住了，兰兰特地在“荣华宾馆”十八层与自已住的房号在对门为东东租了一间，一个月的租金全由公司支付。东东出来一年多了，思家心切，自己的父母女儿妻子一年多不见了，实在牵挂。于是向兰兰请假要回家一趟看看父母，最后兰兰只给他批假七天。东东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往家里赶，可是，回到家里又不见老鬼、英英他们，只见老母亲和儿子龙龙在家。东东在家呆了两天，临出门时给英英草草地写了一封信，从行李包里取出一扎钱放在纸盒封好交给母亲就出门了。　

四

东东自从上次回家后至今又有两年不回家了。英英一家人日等夜盼东东回来，就是不见东东回来。家里的老鬼骂东东是野仔了，老娘唠叨东东真是畜牲，比畜牲的都不如。英英怨东东是忘恩负义，不要良心的人，女儿责怪父亲的是讲话不守信用的人。英英一家人骂归骂，怨归怨，可是东东就不回来，你们又奈他如何？东东外出打工头头尾尾整整三年多了。这几年东东外出打工，家里的里里外外的工都是英英一手干的。她既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又是家里的顶梁柱。常讲道老人六十不管事，父母都七十多岁了，他们身体又有病，长年服药，年老体弱干不了活。一年山上种的几十亩玉米、砍树、扛树，还有家里的老人小孩都要照顾，这些工都是英英一个人忙里又忙外的。

有一天，东东穿着一身崭新的保安服，头戴大盖帽回到寨里，一进家门，全家老小面面相觑呆了。龙龙害怕都跑到房里躲关门起来。东东见状上前敲门：“龙龙，我是你的爸爸呀！”接着东东脱下大盖帽和外套大声地说：“我是东东呀，我回来了！”是东东，眼前是东东？全家老小都在上下打量着东东。“是东东，回来就好啦！”老鬼的一声打开僵局。老母亲含着眼泪，摸着东东的手，“你回来就好呀！你出去几年了，这些年我都睡不好觉呵”。女儿香香冲到东东面前连连追问：“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呢？你还有我们吗？你还是个爸爸吗？”……英英上前拉住香香说“好啦，你爸回来就好啦！莫打扰你爸了让他休息一会吧！”这时，老鬼冲出家门跑到寨里高喊：“我家东东回来了！东东回到家里了……”老鬼这一喊，全寨传开了，全寨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都跑到东东家看热闹。香香龙龙拿着父亲带回的糖饼发给人们。“杀猪，庆贺！”老鬼一声令下，寨里的小伙子磨刀“嚯嚯”把圈里的一头大肥猪宰了。这天晚上在东东家摆了七八桌，全寨人男男女女老老小小热热闹闹地喝了起来。

东东回家己有一个星期了，他对英英不冷不热，好象有点陌生的味道。看见英英这几年来变得老多了，人又黑又瘦，头发有点花白了，再也不像以前的英英了，也许这几年操劳过度。眼前的英英真有点可怜，比起城里的女人差远了。夜深了，东东突对英英说，“英，我假期满了，已超过几天了，我明天要回公司了！”

“明天就走？”英英望着东东道：“这次去几时才回？”

“后天就走！不知道几时才得回！”

“如果没有时间就不用回了！”

“英，有件事我真不好开口，我想……”东东说完突地跪在地上。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起来说嘛！”

“我……我们……离婚吧！”东东吞吞吐吐低头地说。

“离婚？”英英一听离婚二字如晴天霹雳一样炸昏了头脑。“我们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为什么？……”英英向东东一连问了几个为什么。

“你听我讲，我在那个公司当保安，公司规定要未婚男性，我想，为了有份好的的工作，我们先做个假离婚，过几年稳定后我们再复婚接你们出去……”

“你骗人，国家有规定当保安的就要未婚的？不，不！我不离，我现在是盘家的媳妇了，死了也要做盘家的鬼！”英英说完呜呼地哭了起来。

“英，国家是没有规定，那个公司是老板私人开的，可是公司里有规定，我也是没办法，现在先离婚也是为了我们以后更好的生活呵！”

“我不管以后如何，我就不离，你要离你自己去！”

……

这夜英英整整哭了一夜，东东翻来复去也没有入睡。天亮白了，东东起床捡起行李包不和英英也不和老鬼他们说一声，偷偷地走了。英英起床时，不见东东了，只见桌上放着一封信。英英把信打开，只见信笺上写着歪歪纽纽的字：

“亲爱的英：你好！我不声不响地离开你，离开这个家！很对不起你和女儿还有父母！这几天我回到家里，心里很不平静，千思万想，万想千思，居在山里的人真不知道呵，山里的世界与山外的世界真是两个世界，山里的世界真无奈，山外的世界多精彩！前两年我跟松松刚出去打工时，是你送我到乡上乘车，一路上你千叮万嘱我，要好好工作，不要太花心，不要忘记还有妻子女儿，这些我都做到了，但是做得不够彻底！你知道我在外打工的艰辛吗？当时，我和松松刚到s市，连找了十天还找不到一个工来做，既使找得了也是做一天或两天就没有了。经过换了几处的打工单位，最后才找到南洋货运站，也就是我今天上班的公司。今天你们见我穿一身威武的保安服回来，可你们知道吗，这一套服装可是我用鲜血换得来的呵！我曾经面对过三个歹徒三把尖刀，我徒手空拳与他们拼过，最终我还是倒下了，被刺了九刀，这九刀呵，害得我在医院里整整躺了半年！我伤好出院后，我得到了s市政府授予很多的荣誉，什么见义勇为，什么忠诚卫士等等，（奖章证书都收在书柜中）得了这些奖章证书我都不和谁说过，可这些东西对我来讲并不是很重要，最担心的是在外面要有一个稳定的工作，要有一个稳定的收入！讲句心里话，我干保安这行是比较特殊的，公司规定干保安必须是未婚的男性青年。我虽然三十几岁了，上次为了今后的工作稳定，我对公司兰老板说了一次谎话，填了一份假表，说自己还是未婚的。我没有什么文化，公司又送我去学习。不会武术，公司又送我去武木馆培训！今天我得到这份工作可以讲是得之不易，我要珍惜它！这次回来我想和你好好讲的，可是又难以开口，我想我们作个假离婚几年待工作稳定后再复婚，可是你又不理解，昨晚真不该和你吵。我的假期已超过两天了，我今天必须去上班了，请你谅解，望你今后多多保重！……”

英英看完信，走进房间打开书柜，书柜里有几本红本本和用红绸包的奖章。英英看后沉默了许久，最后把这几本证书、奖章连信捧出房间放在饭桌上，让全家人看。当他们见到这些红红的证书和金闪闪的奖章都惊呆了……

五

东东回家十多天又回到公司了。东东一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下行李包，兰兰就随尾进门，“你回来啦！”兰兰见到东东便扑上去把东东搂起来。“我想死你了！”他们严然像一对久别重逢的夫妻。兰兰对东东又回到公司感到很高兴，虽隔十多天不见面了，兰兰心里闷得慌，身边好象缺少点什么。现在东东回到自己的身边她觉得安全感多了，也精神了许多。

“走！”

“去哪里？”

“去洗桑拿浴！”

“在房间洗不好吗？洗桑拿太浪费了！”

“哎呀，你真是太老土了，我请你，有的是钱，走吧！”英英说完拉着东东出门了。兰兰开着自己的小轿车带着东东在城里转了一大圈，最终找到一家高档次的桑拿馆。东东与兰兰走进桑拿馆看见墙上挂着洗桑拿的价格表，单人400元，双人800元，这么贵呀？东东被价单吓倒了。兰兰对服务员说要一间双人的，说完掏钱买票。他们在女服务员的引导下入了洗桑拿间。东东第一次享受如此高档桑拿，也第一次享受如此的待遇。东东与兰兰在女服务员的向导下各自穿着内衣享受着洗桑拿的第一套程序蒸气。这家桑拿馆蒸室里设计可算精心了，蒸室里可坐的也可睡觉的，灯光的配制，五颜六色的灯光闪闪烁烁。轻音乐《梁山伯与祝英台》曲在慢悠悠的奏起。室内温度全由蒸气来调。蒸气从少至多，从冷至温，再从温至热，满室热气腾腾，五颜六色的灯光的灯光在雾气中显得蒙蒙胧胧，最后把人蒸得满身是汗，舒服极了。东东想，城里人真会享受。他们蒸了一小时后再洗澡，洗澡后再按摩、洗脸、洗脚……从头到尾七八套程序都是一条龙服务。东东洗完桑拿后觉得全身舒服极了，每人几百块价格不贵，值得！　东东和兰兰走出桑拿回到宾馆。打开房间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圆桌上摆满了熟菜和酒，这桌饭菜是兰兰叫服务员预先备了的。

“非常感谢兰老板的关照，”东东主动斟酒，对兰兰说：“我敬你一杯！”

“我不是说了吗，不叫老板，叫兰姐呵，今天你又喊错了，罚你一杯！”兰兰与东东碰了一杯，干了。

“阿东，今晚我们不能象上次喝醉了，今晚要喝的是浪漫酒，议大事，谈公司的发展！”　

“好的，听兰姐的！你讲喝多少就多少！”　

“这还差不多，来，干一杯！”兰兰举杯邀请。　

“好！来！”东东举杯，兰兰却要与东东喝交杯酒，东东感到害羞似的。“来，羞什么，这叫交杯酒，这样喝也是文明酒！”兰兰说完和东东交手喝了一杯。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最近公司召开总经理人事调整会议，决定对你工作进行调整。”兰兰说总经理会，实际是她一个人定的。

“怎么了，撤我保安的职了？”

“不要紧张，没有撤你保安的职，而是委身重任，调你任南洋货运公司副总经理！是身兼双职！”

“我？我能胜任这么多？”　

“行，我讲行，你就行！”

“那，我就多谢老板了，来敬你一杯！”

“要喝就喝交颈酒！”兰兰主动提出。

“好的，随你的吧，老板叫喝就喝！”东东喝了几成的酒，也大胆起来了。兰兰与东东对面相抱连喝三杯交颈酒。是室内温度太高还是喝酒多发热，兰兰脱下外套只穿一件粉红色的绸料内衣。“放音乐来听，我们跳一组舞好吧？”兰兰问东东。东东也发热了边脱衣服边说，“我不会跳舞，你教我吧！”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三步舞曲在慢悠悠的响起。兰兰在做示范慢慢地教东东，随音乐节奏练习舞步……

夜深了，兰兰和东东酒喝够了，舞也跳累了，他们对面坐了休息。兰兰突地问东东：“你说，我这个人怎么样？”

“很好！很关心部下，特别是我！”

“你爱我吗？”兰兰又问。

“我……我爱呀，不，我怕……爱不起你！”东东支支吾吾起来。　“你是真爱我的还是假爱我的？”兰兰认真地说，“你讲心里话？”　

“我真爱的！”东东干脆地应道。

“你真爱的？真爱的怎么又对我讲假话？”

“没有呀，我没有对你讲假话呀？”

“你结婚了吗？有几个小孩了？”

“我……哎呀，我，我对不起你……老板……”东东突地“扑咚”一声跪到兰兰面前：“老板，过去我是讲假话，现在我讲真话，我有老婆了也有两个小孩了，为了有一份既稳定又较好的工作，我也愿干保安这份工作，因为你讲干保安要未婚的男性，所以我就对你讲假话，填表时也写假材料了！我实在对不起你呵！你要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哈哈哈！你起来吧！”兰兰将东东扶起来，“我早就晓得你说假话的人了，象你这般的年龄在山里的谁还没结婚有小孩了？”

“是的，是的，老板高明，高明！”东东头似鸡叮米地点点头。

“从今夜起，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也是你的人了好吗？愿意吗？”兰兰口气咄咄逼人似的。

“好，好！”东东连连称道：“愿意，愿意！”

“但是，我有个规定，你跟了我从今以后不许再回老家，也不许写信，合同签订三年，怎么样？”东东边听边点点头，不作声。

“另外，每月公司多发1000元给你养老婆孩子够了吗？”

“谢谢！够了，够了！”

“这个你签了吧？”兰兰把合同书摆在桌面上，东东拿起笔就签上自己的名字。

东东从那夜兰兰宣布对他调整工作后，他第二天就去驾驶学校学习驾驶。三个月过去了，东东得了驾照后就天天跟随兰兰，帮兰兰开车。兰兰那夜讲的话也守信用，并不是酒话。原来两人在宾馆各住一套房的，现在两人合住了。每个月公司都给东东1000元，东东每个月底也准时给家里寄钱。

六

东东自从那次回来又偷偷走后，全家又陷入不平静了。英英看到信知道一切后有点后悔，后悔自己真不该和东东吵闹。自己静心下来，慢慢的想，东东在外打工弄到今天也很不容易，可以讲他今天有相对稳定的工作是用鲜血换来的。父亲老鬼知道东东在外打工很艰难，端人家的碗由人家的管，去上班是应该的，也是理解的。可是，东东的母亲就不同，东东又突然出走了，不和她老人家打个招呼，气死她了。老母亲从此整天生闷气，烦恼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最终生病起不了床。老母亲病了，一天家里家外的工全是英英一个人操劳，除山上的砍树、扛树，种玉米等苦工之外，每隔三五天还给家婆去乡上捡药。平时给家婆喂药送饭，洗澡洗衣，倒屎端尿都是英英一人。家婆躺在床上整整半年就“驾返遥池”了。家婆出殡那天，东东不在家，如果东东他在家的，又是大儿子要戴孝帽，捧灵牌。可是东东不在家了，英英作为媳妇就代替了东东戴孝帽，捧灵牌，出殡时她走在棺材面前。老母亲去世后，家里仅有四口人，晚上吃饭一下子又少了一人，这个家清静多了。不象以前有东东在家，老母亲还在世，一家六口人吃饭时有说有笑，欢欢喜喜，真让人羡慕极了。东东第二次回来又出去又有一年了，英英每月的月底都收到东东从s市邮回的1000元汇款单。这些钱，英英从邮政所领出来后又往银行里存。英英没缺钱用，一年来她在山上砍树卖木头，加上一年种有几十担玉米，卖这些得钱就够全家开支了。英英把这些钱都存了起来，待香香龙龙以后读书要用。每当英英收到汇款单时，女儿香香就问英英：“妈妈，阿爸在哪做工？”

“在s市！”

“每个月都寄那么多钱回来，他还有钱用吗？”

“谁知道他有不有钱用！”

“爸爸几时才回来？”龙龙问道。

“快了，国庆节就回来了，国庆节不回来的，你爸元旦一定回来了！”

“这次我爸回来了，我再不给他走了！”

国庆节到了，一家人左盼右等不见东东回来，元旦又过了，新年又到了，英英还是不见老公回来，香香龙龙也不见父亲回来，老鬼也不见儿子回来，连信也不见一封……

有一星期天，英英和女儿香香在山上种玉米时，龙龙突地跑到山上向妈妈急告，“阿妈，阿爹从房顶捡瓦跌下来了，现在还躺在地上起不来呵！”英英一听到儿子的报告便扔下锄头就往山下跑，回到家门囗还见老鬼躺在地上，呻吟不止。前几天下大雨，房上瓦片漏雨，这天晴了，老鬼爬上屋捡瓦，不小心从房顶上摔了下来。英英见状不知该怎么办？这时，松松正在外打工回来过年看见，还来不及回家便同英英把老鬼抬回屋里。哎呀，真是祸不单行！家婆才去世不久的，现在家公又跌伤了。英英这样想的：这家到底造什么孽呵？

“老鬼的伤是重是轻还不知道，怎么办？”英英拿不定主意，家里没有男人作主，于是问了松松。

“先去乡医院检查吧！还有什么可讲！”松松回应道。

去乡医院医讲是容易，从么山寨到乡上要走一天的路。路小坡陡不通车只能人走。要把老鬼抬到乡医院，到半夜还不一定到。不抬去医能眼睁睁看老鬼等死吗？去！担架找到了，老鬼就不肯上担架。“我不去医了，死就算了，我七十多岁了还怕死吗？”老鬼边哭边喊：　“我不去了，我不医了……”

“去！先去检查，不想去也得去！”英英一声令下，两人强行把老鬼抬上担架出门了。英英和松松把老鬼抬到半山腰了，这时，天已灰黑了。离乡还有大半多的路。“天黑了，不见路了，”松松说：“点火把吧？”也许是山里人的习惯，他们出山时包裏里总少不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勾刀，另一样是竹油筒。有勾刀是防身备用，油筒是防天黑走路用。把油筒一点就成火把照明用了。火把绑在担架头在摇晃晃的燃着，上坡的松松和英英互换，松松在后英英在前得照，下坡的英英又换到后面，松松走在前得照。他们困了累了只能停下来歇一会儿，不敢久停。久停怕拖久时间贪误医老鬼的伤。他们只好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英英身上的衣被汗水浸湿了，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最终到了夜半三更，英英和松松才摇摇摆摆把老鬼抬到乡医院。

老鬼在到医院里经医师诊断是骨伤，大腿的骨头断了两节，伤情很严重需要开刀动手术。医师还讲老人家年老体弱开刀要输血，手术、药品、住院等各种费用要先交三千块。英英万万没想到医院要这么多的钱。如果不医，一生瘫痪在床谁能照顾他？想来想去，还是要医。英英摸摸身上的钱只带有几百块钱。

“英英，钱不够我身上还有几千块你拿去先垫给医院吧，等天亮后再讲！”松松说完从衣袋里掏钱塞进英英的手。

“谢谢！”英英连声说：“谢谢，谢谢你了！……”

住院手续办完了，松松对英英说：“英英，你先回家照料孩子，我在这是帮你护理老鬼！”

“不，你回去吧，你为我们辛苦一天一夜了，你回去休息吧，”英英劝松松道：“我太谢谢你了！”

“没关系，我和东东是好朋友，东东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你一个女人不好护理男的，还是我在这护理吧！”

“不，我不放心，我毕竞是盘家的媳妇，有很多事情要我做主的，你回去有顺便帮我关照一下孩子……”

“那好的，我先回去几天再来！”松松说完就走了。

一天夜里，老鬼拉着英英的手说“媳妇呀，我白白养崽了，阿东不是人了，比畜牲还畜牲，他不顾这个家了我愿死算了！你真好，你真有孝心呵，世上难找有象你这样的好媳妇呵！老妈子病床半年多，点点滴滴都是你的照顾，她去世了，现在又是轮到我……哎呀，这些年苦累你多了……”

“阿爸，莫讲这些了，东东可能又有别的事了，他不在你身边有我在你身边，你就放心地医吧！”

老鬼在医院里整整躺了六个月，松松每隔三五天又来医院看看他们。出院那天，英英她花几百块钱请两个人把老鬼抬回家了，不再劳累松松和自己。英英停了半年不回家了，她回到家看到家里的猪也长大好多了。山上的玉米也收回来了，山上原来砍的杉树也全部扛到河边堆好了。家里屋外的工是谁帮干的？儿子龙龙讲是阿松叔叔帮的。松松一家只有他和母亲两人。他为人憨厚老实，手脚勤快又舍得帮人，这个人在么山寨里是众所周知的。他虽然常年外出打工，但毕竞是很孝敬母亲的，常常抽时间回家看母亲。松松三十多岁了还没有讨老婆，可惜他的命就是不带桃花运。媒人为他牵线几回了就是看不上，合不拢。不是女的不中意松松，就是松松不中意女的。总之来讲，结婚缘分还没到。这次松松回来见东东家这样境况就决定不外出打工，在家照顾母亲顺便帮帮照顾东东的家。

“是松松叔叔帮收回玉米的吗？”英英问问儿子。

“是的！”儿子龙龙说：“他还帮我们煮猪淆喂猪哩！”

英英看到这一切的一切，又听到儿子这么讲，泪都流了。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人，松松真是太好了。为了感谢松松，家公出院回家的第二天晚上，英英杀了个项鸡要请松松吃饭。可是，怎么去请松松就不肯来，他怕人讲闲话。松松讲：“你有困难我帮助点是应该的，何必要请我吃饭？”

“你不去吃饭今后别帮我了！”英英说着便上前拖他，连他的母亲也一起拉岀门口。松松见英英这样盛情，只好和母亲一起去英英家吃饭。那晚，松松喝了很多酒，也讲了许多酒话。松松讲，十几年前，是他和东东在本寨共一组和你们对歌的，唱了一天一夜，结果不分输赢，并列第一的。当时，我和东东同时看上你，最后我和东东比喝酒比猜码约定，谁猜码赢谁去找她唱歌，结果我猜码输了，喝酒也不过他，最后我把你让给东东了。从此，东东时不时单独去找你唱歌了。英英听到松松这些话，回忆从前，的确印象很深，还历历在目……

英英松忪两家人正在吃饭讲话有说有笑时，突地有人拍门“咚咚”雷响。英英去开门，原来是寨长带两位公安人员来的。公安人员一进门就问“谁是盘东东的爱人？”英英说：“是我，有什么事？”公安人员告诉她，“东东在s市参与贩卖毒品，现己被s市公安局拘留了，现关在第八区看守所里。这是通知书，请你签字！”英英一听到东东被公安关了，正接笔签了一个字脑子突地“嗡”的炸开了，眼前一片膝黑，脚一软便倒在地上昏迷了……

七

英英第二天早上醒来，躺在床上脑子一片模糊，怎么想都回想不起昨晚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模模糊糊不太清楚。突地，她见桌上一张盖s市公安局红印的通知书，她才慢慢想起昨晚的事。英英回想到公安人员昨晚送来的通知书，她知道这张通知书她接到手后还没有签完字就昏倒了，最后两个字是松松代自己签的。英英手拿着这张知书在屋里来回地走，慢慢地看着。怎么办？英英和家公在商量着。“英英，你去找松松来，一起商量……”老鬼说未完气管炎又发作了，剧烈地咳嗽起来。英英把松松找来了，大家围在桌边一言不发。

“我先讲几句……”松松打破了僵局，顿了顿说“东东这几年在外打工很不容易，也做了很多好事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讲了，现在讲现实点，东东犯罪己成事实了，现在被关在看守所里，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我建议应该去看一看他！”

“去看他？”老鬼发火了“东东这个畜牲，关死他就算了，还去看他？嘿！”

“阿伯呀，”松松在开导老鬼：“东东犯罪是主犯还是次犯还不清楚，他毕竞是我们家的人，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他罪是犯了，我们给人去看他，安慰他，做他思想工作，叫他如实向公安部门坦白交待，争取宽大处理就好了！”听到松松的一段话，不是不有道理，说得对呵。老鬼气也消了许多，双眼潮湿了，慢慢的点点头同意松松的意见。

“阿爸，松松讲得有理，应该去看一看东东，我们几年不见他了……”英英在安慰老鬼：“你在家，我和孩子去看他爸！”

要去看东东怎么去看？英英拿不定主意。松松讲拿点钱去，也拿些吃的东西去，他们知道东东平时在家最喜欢吃的是玉米饼。为了明天去看东东，英英连夜赶做玉米饼。次日，天还未亮英英仨女儿拎个行李包就出门了。

英英他们从乡上坐了直达s市的大班车，经过一天多的颠跛他们来到了s市。他们按着公安人员送来的那张通知地址找到了看守所，在看守所人员的引领下，他们在一间“家属接待室”等候。接待室的墙壁上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积极改造，重新做人”一行行醒目的标语特别显眼。英英按工作人员的要求先是拿着通知去登记，然后又拿着行李包去检查。当工作人员把行李包打开，见到玉米饼和几套衣服时，工作人员对英英讲，凡是食品的东西都不许带，也不许给犯人吃，这是看守所规定的。衣服的可以带，如冬季穿的棉衣、秋衣、秋裤等。工作人员检查完毕把玉米饼拿走了，把它扔在垃圾桶里。东东呀，玉米饼是你最爱吃的，我们带来他们不给你吃呵，不是我们不给，你真是命不带吃呵！

东东出来了，爸爸出来了。英英和孩子远远就看见两位戴着大盖帽身穿灰黑色的警察在打开铁门，东东双脚在戴着镣铐，手也在戴着手铐，被两位警察押在中间慢慢地走来。霎时，香香、龙龙扑上去，拉着他，声嘶力竭地叫喊：“爸爸！爸爸！你做什么坏事的？”东东没有作声，默默地流着眼泪。这时，英英见状也扑上去一家四口人抱成一团哭了起来。这时，东东也哭了，他放声地大哭了，声音越来越大。一位警察走过来对他们喝道：“哭什么哭，这是在什么地方？还哭就滚走你们！”从此，他们不敢哭了，他们都在打量着东东，小孩眼前的父亲，英英眼前的丈夫，人显得老多了，头发花白多了。东东摸着龙龙的头，拉着香香的手，说：“孩子，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你的妈妈！我错了，错了真不该出来打工，真不该跟那个女人……”

“你到底跟那个女人做什么坏事的？”英英问。

“我每天都帮她开车，有时又帮她送东西。”

“是送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东西锁在皮箱里，只是按照她指定把东西送到某地方给某人就算完成任务了，谁知后来被警察抓到了，打开皮箱才知道皮箱里有海洛烟毒品，我真冤狂呵……”原来东东是跟那女人贩卖毒品的。英英想，难怪每月都有那么多钱寄回家！

“现在家里父母怎么样了？”东东问。

“老母亲已去世五年了，老鬼残了还躺在床上……”英英滔滔不绝地把家里的境况一五一十地倾诉。　“老妈呀，我对不起你呵！”东东听到后捶胸哭道：“老鬼，老婆、孩子，我真的对不起你们了！”他摸摸两个孩子的头“你们在家要听妈妈的话，好好读书！”香香龙龙听后点点头。

“东东，不管怎么样，这个家我还是扛起来的，你好好改造吧，不管你几时回来我都在家等你！……”

“爸爸，你好好改造吧，争取早日回家！”女儿香香龙龙也在安慰父亲。会面时间到了，警察要把东东带走了。“我们等你回家！”三娘女儿异口同声地说。东东含着泪点点头，他那双脚戴着镣铐“哐当哐当”拖着地板发出的声音由大变小浅浅远去……

话说回来，东东自从救了兰兰后，他的人生就有了新的转折。兰兰待他很好，身兼数职，特别当上副总经理后，他手上有钱了，他尽情地花，尽情地玩。东东他很听兰兰的话，兰兰叫左他不敢向右。人生就是那回事，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人生在世该吃喝的吃喝，该玩乐的玩乐，得一天算一天。东东是这样想也这样做的。谁知兰兰染上毒品了，东东被蒙在鼓里，兰兰喊做什么就做什么。直到事情败露后，东东才知道，原来是兰兰贩卖毒品的老板。法院开审那天，兰兰是主犯被判死刑，东东是次犯被判有期徒刑二十年。

八

英英三女儿回到家里了，英英向躺在床上的老鬼讲了他们去看东东的情况，把他们去的所见所闻淋漓尽致地汇报。当老鬼听到东东被判了二十年徒刑时，他被吓昏了。英英见状也慌了手脚，忙叫龙龙去叫松松叔叔来。松松赶到了，他跟以前父亲学了一些医，懂得点病理。松松给老鬼这捏捏，那按按，弄了几下老鬼就醒过来了。

“我不愿做人了，我愿死了呵……”老鬼躺在床叫喊起来。

“家公，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你身边！”英英安慰道：“你不能死，我会照顾好你的！”

“我的好媳妇呀，我们这家欠你太多了，我劝你改嫁算了，你看有好的人就岀去了，莫用管我……”

“爸，你又往哪里想了？我会等东东回来的的，我是盘家的媳妇，死了也要做盘家的鬼！我是不会改嫁的，我一定要等东东回来！”……

转眼间三年又过去了。龙龙也到乡上读中学了。家里只剩下英英和家公两人。家公还是躺在床上，腿虽然医好了，但还是下不了床，走不了路，生活还不能自理，倒屎倒尿还得英英帮。里里外外的工全靠英英一个人做。英英几年来在盘家对家婆家公的孝顺在寨里是少有的，在乡里也是难找的。有一天，寨长领来乡里的一位女干部找她谈话，要推荐她做妇女代表，在全寨妇女中的筛选英英是最佳人选，勤劳致富又孝敬老人是全乡少有的。谈完话后并叫英英填了一张表，然后召开妇女大会，全票选举通过英英为么山寨妇女主任。从此，英英便是么山寨的妇女主任，又是乡妇联的一位妇女代表。自从英英当上代表后，隔三盆五都要去乡里开会，时不时有记者采访她，她成了么山寨的名人，也是全乡的红人，可以讲英英是报上有名，广播里有声，电视里有影的女人物。可是这些么么寨人只听传说，没有广播没有电视不知道什么是声什么是影。寨里人总认为英英是一个比较坚强比较孝顺的一个媳妇。有天晚上，英英从乡里开会回来，便把乡里的会议精神和把自己的想法讲给老鬼听。英英讲，要改变么么寨的落后面貌，首先要解决交通和电的问题。英英打算要解决路的问题，必须要走“靠山吃山”这条路，计划把寨里的部分荒山让给外面老板来承包，由老板来修。要解决电的问题，我们全寨人必须同心协力自办小型发电站，大家有钱捐钱，有物捐物，有劳力出劳力，资金不足的部分可向上级争取。英英的想法得到老鬼的赞赏。老鬼讲，英英这个想法很好，一个人力量毕竞有限，你要和寨里人开会商量，特别要和寨里的老人一起商量。

第二天早上么山寨召开大会，全寨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都赶来参加。比往年的山歌会人还要多。邻近的几个村寨人听讲么山寨开会要修路、建电站了，他们也自发地赶来参加旁听。会上，英英首先把乡里召开的会议精神进行传达，同时又把乡的要求结合么山寨的实际和自已的想法大讲特讲，把修路和建电站是当前解决么山寨的民生问题。要致富先修路，有路才富，小路小富，大路大富，无路不富的道理……英英在讲话中时不时被寨民那热烈的掌声打断，特别讲到修路通汽车，建电站以后不再用煤油灯时，台下一片哗然，掌声一浪高过一浪，有的人甚至高喊英英万岁，万万岁！

会后，英英找寨里能讲得话的一些老人，比较积极青年、妇女一起商量下一步如何修建水电站，如何把山林租给外地老板承包等事宜。他们采取分组负责，一组跑外面的，即向上争取项目资金，找外老板进山投资。另一组在家的，负责发动寨民捐款，备料。英英是建设项目的总负责人，松松是英英的助手。英英他们既跑外面负责联系有关部门争取项目资金，又找老板进山承包开发，同时又兼顾寨里捐款、备料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经过半年的努力，外商老板进山承包荒山谈妥了，并与寨民一家一家的签订承包合同。建小型发电站项目也落实，寨民按人均捐款300元，英英一家就捐了一万多块，乡政府给10万，县水电部门给20万。建这座发电站可以解决三个村寨的用电问题。

开工典礼那天，全寨竖起松门，贴着大横幅，敲锣打鼓舞狮子，放鞭炮。寨里还摆起山歌台，热热闹闹庆祝修路开工、发电厂奠基仪式。县里的乡里的还来了许多领导为开工、奠基剪彩，剪彩后全寨热热闹闹地摆了几桌。客人走了，天也黑了。英英喝得多了，走起路来脚下显得轻飘飘的，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地。这时，松松见状跑了过来，把英英扶了起来，两人摇摇晃晃往家里走。

“回来了吗？”英英一开家门，躺在床上的老鬼在问：

“回来了！我……喝醉了，”英英答道：“是松松送我回来的！”

“松松这人真好呵！”老鬼在喃喃自说。

“英，你休息吧，我回去了！”松松说完就走。

“你……你坐一会儿好吗？我有话要对你说！”英英上前拉住了松松。

“好，好，好！”

“阿松，你帮了我家很多的忙，对我很关心，这我都知道，我欠了你很多……”英英说这些都是事实的，从老鬼跌伤到现在几年了对英英对刘家无不关心，犹如一家人一样。

“阿英，今夜我不走了，我赔你聊一夜好吗？”松松酒也许醉了，边说边靠近英英，刹那间他把英英抱住了。“阿英，我爱你！”

“不，不能这样，人家会讲闲话的！”英英虽然醉了，但心很醒。

“今夜我要赔你一夜，我想要……”松松把门关上，死死地把英英紧抱不放。

“不，不，你这样乱来我不高兴，我们不能这样呵……”

“我想，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人，我爱你！”

“不，不能这样！”英英边说边把松松推开。英英毕竞是女人，力不过男人，松松三下五落二就把英英的衣服剥个清光，一对胀鼓鼓雪白白的ru*房立即呈现在松松眼前。松松三十多岁的男人了从未见过女人这样的身体，一见眼前的英英，松松疯狂地把英英抱起来在她身上乱捏乱摸……

“别这样，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英英边说边奋力地推开松松

“我不怕，我要……”

“啪！”英英朝松松扇了一个耳光，奋力反抗挣扎，“你再这样我就告你强j*，叫你坐牢！”

松松一听到英英这样一讲坐牢两字，手立即软了下来，酒也醒了，放下英英就往门外跑。英英那一夜整整哭了一夜。

九

英英自从那天晚上酒醉被松松抱了一次后，心里觉得很对不起东东，心里感到很内疚。但话又说回来，这些年得到松松的关心，也该报答一回。从那夜后，他们一连几天都不讲话，见了对方相互躲闪，犹如陌生人一样，见了对方不打招呼反觉得很害羞。

“阿英，你过来一下，我有话问问你！”有一天老鬼突地把叫英英到床前：“阿松这人怎么样？我觉得他人挺好的。”

“阿爸，我对不起阿东，也对不起孩子！”英英“扑咚”地跪在老鬼的床前：“那夜我酒醉了，我被阿松……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你没错，我知道一个女人家多需要有一个男人呵，你不要等东东了，你改嫁算了，再等他十几年人都老了……”

“不，我不能离这个家，我生是盘家的媳妇，死也要做盘家的鬼！”……

“你帮我叫松松来，我有话跟他讲！”

“爸，我求你了，请你不要再提他了，我从今以后再不和他来往了，也再不叫他帮忙了！”

一个月过去了，英英再也不理松松了，松松反而处处关心英英起来。英英去山上砍树，松松也上山帮忙。英英去种玉米，松松也去帮种玉米，寨里人怎么样的议论松松总不管。

“阿松，你走开，我再不用你帮了！”

“我……可怜你，可怜你一个人这样做太辛苦了！”

“我不怕苦，你走吧，你这样帮我别人会讲闲话的！”

“我不怕，我不怕别人讲！我……爱……你！”

“你别这样想了，你死这条心吧！”……

过了许多天，山上砍有的木头，还有山上未犁的地，松松经常踏着的月光偷偷去帮英英扛木头，牵着牛去帮英英犁地。英英常常莫名其妙不知谁在帮自己扛木头、犁地？有天晚上，英英踏着月光上山，到自已的地去看看，呵，原来是松松在吆着牛在帮自己犁地。

英英看到这样的场景，也许感动了她，她悄悄转回寨里，在家里炒了几个菜，装了几碗饭，灌了一壶酒就往山上赶。

“松松，你给我停下来！”英英突地喊道：“我命令你给我停下，给我放牛！”

松松突地听到女人的大喊声，立即吆牛停犁，再听一声就知道是英英的声音了。“好的，正好犁完了！”松松停犁了，放牛吃草了。

“你不饿，牛饿，你不吃，牛要吃草呵！”英英端饭上前唠叨道：“吃饭啦！你这人真是……”

松松放牛洗手了，打开小竹篮一看，篮里有饭，有酒，还有花生米、干鱼、腊肉。也许肚真的饿了，松松狼吞虎咽吃饱饭后，就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把一杯放在英英面前，自己端了一杯望着英英，示意要和英英碰一杯。英英端起酒杯对着松松的酒杯碰了“哐”一声自己喝干了。也许是英英这几年太孤闷喝酒喝上瘾了的，她喝干了一杯又连续倒三杯独自喝了下去。

“阿松，今夜我和你比酒量，看谁喝得多？”

“比酒量？你喝得过我？”

“你喝过我，今夜我在岭上赔你？”

“好的，讲话要对得自已的牙齿，讲话算数吗？”

“我从来不食言，讲话是算数的！”

“好的，倒酒！”

松松拿起酒壶又倒了两杯自己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两杯放到英英面前，“到你喝了，喝吧！”英英拿了一杯一饮而尽，接着又拿一杯，举了起来说，“阿松，酒壶没酒了，我输你了！常讲道喝酒莫给酒壶干，给半杯土地公喝，留半杯养壶吧！”英英说完把半杯酒倒在地下，把半杯酒捐进壶里。也许他们酒醉了，两人躺在草地上睡着了，松松睡了片刻醒了，想起刚才英英讲的话，心里七上八下“咚咚”的跳，再也没有睡意了，他借着月光，看见英英在抑着睡，高高的胸脯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松松看到如此的睡美人，实在控制不了自己，他突地扑到英英的身上。

“慢先！你在这样我就告你！”英英醒来了，狠狠地把松松推了下来。

“为什么？你讲话不算数？”

“有话在先，只赔一夜，也是最后一夜！以后你再不要帮我了！”英英说完在慢慢地把衣服一件件的脱下……

这时，天上的月亮也害羞地躲进云去了

“不，不，我不要了！”松松突地改口说，然后独自拿酒壶来倒了一杯喝了起来。

“阿英，莫，莫，莫……”松松上前帮英英穿上衣服，“等到那天明媒正娶我才……”

“不，不……阿松，我要……”英英也许真的喝醉了，她在搂抱着松松紧紧不放。“你上次在我家，我搧你耳光你还恨我吗？”

“不恨！”

“那是在刘家的呵，我们乱来对得起盘家祖宗吗？”

“呵，那天我醉了！今夜我也醉了！”

“阿松，你真是好人呀，我给你介绍一个好吗？”

“是谁？是你吗？”

“不，是我妹妹！当年我和她做伴与你和东东唱歌还记得吗？”

“哦！那个是你的妹妹？她还没结婚？”

“我妹命好苦的，可是结了婚，又离婚了！有一个女孩了，她这人也是挺好的！”

“呵！是吗？”

“你看怎样？”

“很好！可你讲话要算数？否则我天天找你……”

“放心吧，你们的婚事我包定了！”

……

十

两年过去了，英英对松松承诺帮介绍对象没有食言。她多次回娘家做妹妹玲玲的思想工作，把松松这几年如何帮助自己共度难关讲得淋漓尽致，又夸奖松松如何如何为人的好，使离婚多年的妹妹听到后非常感动。从那以后英英的妹妹玲玲天天往姐姐家跑，白天帮姐姐做工，晚上去松松家聊天唱歌。经过一年的接触，他们相互了解，英英的妹妹玲玲很快就和松松登记结婚了。松松成亲请酒那天，全寨男女老少通请。敲锣打鼓舞狮子迎新娘，欢欢喜喜地喝起来。正在人们喝得热火朝天时，一辆出租的小骄车驶入寨里，从车里钻出一男子，只见他穿一身西装，老板似的打扮，手里捧着大卷炮，走到松松家门便点起来，炮噼噼啪啪响了起来，人们听到炮响一看，呵，是东东。“东东回来了！”不知谁这一喊，全寨人正在吃饭喝酒的时候都停了下来，纷纷跑出门外把东东围上了，并向他祝贺平安回家。东东顾不得人们对他的祝福，也不及得给松松祝贺，便冲出人群跑回家里先看看父亲老鬼。打开房门只见老鬼面色苍白，头发枯白，瘦如干柴躺在床上。

“爸，我回来了！”东东扑通跪在老鬼的床边：“爸，你儿东东回来了！”

“你是东东吗？回来就好！起来吧！”东东站了起来与老鬼抱作一团两人哭了。这时，英英回来了，见此情景泪水如珍珠一样潄潄流下。东东眼眐眐望着英英，刹那间两人紧紧地拥抱一起了。松松和新娘玲玲也赶到了，见姐夫回来了，他们也情不自禁上前与姐夫姐姐拥抱起来。“今天是好日子，不许哭了！”老鬼发话了，“大家要高兴，今日是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大家都要开心！”

话说回来，东东在劳改场服刑其间表现很出色，他听从场领导指挥，样样工抢在前，并超额完成任务，多次得到场领导的表场，因此年年获得减刑。特别在一次天连续下几天大瀑雨，山洪瀑发中，劳改场的房子以及临近村民的房子都被洪水冲倒了，许多犯人都逃跑了，东东不但不逃跑还参与到附近的村庄抢救被洪水围困的村民，亲自从洪水里救出几十多个村民，因此，他立了个大功，也获得了提前释放。东东释放前的一天，场里为他们获得提前释放的几个人开个欢送会，并宣布上级对东东在抗洪抢险中贡献突出的嘉奖，除得了一本证书外还发得二千元的封包。东东准备出来回家的那天早上，场领导给他送来一套西装，叫他换上并嘱咐他，回家后要好好做人，搞好生产，为建设新农村多作贡献。东东从农场里一出来就上公共汽车回家了，到县城寨里已通车便租了一部小轿车回来了。一到寨里听说自己的好伙今天结婚摆酒席，于是跑去小商店买了一卷大炮，车直开到松松家门。

一个月过去了，东东回到寨里看到今天与过去真有天大的变化，小路通得汽车了，发电站也建好了，从此亮灯再不用油了。东东听到寨里人讲这条通往到乡的公路，从向上争取项目，路的设计施工，到引外商投资，还有今天亮的电灯，从向上争取项目、资金到选址建站发动寨民捐款等等这些无不与英英还有松松他们全寨的人在这些年付出的心血和代价吗？我这些年在外从卖苦力打工、风光混世到监狱、农场改造，我真是无颜见江东，对不起这里许许多多的寨民！我要重整旗鼓，振作起来，为寨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来！东东一个月里都吃不香，睡不好觉，他每天都跑到山里东走走，西望望，时而沉思，时而大喊，在哪里跌了下去，就要在哪里爬起来！这里的山，这里的林？人们不是常说靠山吃山吗？一年在这里卖那么多的原木真是太浪费了。我要在山里办个木材加工厂发挥更多的经济效益！没有钱可以贷款，可以招商引资！东东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英英和老鬼听，很快得到了他们的支持。

东东在外面混了多年，他被劳改以前也熟悉了许多富商老板。现在出来了我要亲自上门拜访他们！当英英知道东东要去拜访老板引项目时，英英要求请战参加。于是他们夫妻俩先到乡政府找乡长汇报，想在么山寨办一个木材加工厂！他们的的想法得到乡长肯定，乡长对东东说“好呵，我们乡正寻求招商引资项目呢，你们的想法很好，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支持你们！”东东他们在乡长的启发下，他们在出去之前先制作了一些招商引资宣传资料，大力宣传乡、寨的投资环境和当地的优惠政策等等。

东东俩夫妻出去跑了半个多月，收获不小。有几个老板答应要到么山寨实地考察后再作决定。两个月过去了，有一天，东东突地接到老板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到乡政府了。东东接到电话后高兴极了和妻子英英赶到乡政府，乡长正在接待他们。当天远到而来的老板在乡领导的赔同下到么山寨进行实地考察，考察结束后老板们与乡村签约了两项投资项目预约。一个是拟建木材加工厂，另一个是筹办矿泉水公司。

老板们经过半年多的选址筹备，两个项目同时开工庆典，县、乡领导、多家媒体记者光临，全寨人又敲锣打鼓舞狮子放鞭炮。么山寨为了两个大项目同时开工，他们还在寨里搭歌台唱山歌三天三夜……

秋天来了，么山木材加工厂开业了，么山矿泉水公司也剪彩了。寨里人没有谁在闲着。有的人在忙着砍木头运送给木材加工厂，有的人已到矿泉水公司工作了。东东是木材加工厂的保卫员，他发挥了自己应尽的特长。英英又是该厂的保管员，整天忙着产品的收发工作。女儿香香大学毕业回来了，在矿泉水公司做会计，一家人再不用到外打工了，他们都在寨里高高兴兴地上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