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隐约还能听见远处的狗叫,邓兴发瞅了一眼安静地躺在架子车上的妻子,心里不禁有些隐隐作痛和不安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把架子车拉下家门口的土坡。
听着车轮下传来的沙沙声,邓兴发的心悬在了嗓子眼,他怕自己被回家晚了的村民看见,便用力拉车。短短几分钟,就将车拉出村口,来到了大路上。
阵阵凉风吹来,邓兴发打了一个寒战。他犹豫片刻后,继续拉着车朝西奔去。
四下里传来风吹树林的哗哗声。偶尔,有车辆由远而近驶去,灯光闪烁,呼啸而去,眨眼间,又重回黑暗。寂静的夜幕下,只有邓兴发一个人在拉着架子车飞奔。他沿西走了没多远,看到前面a派出所门外两辆警车的车灯一直在闪烁,急忙停了下来。他环顾左右后,迅速将架子车调转方向,改向东行。
邓兴发从一个缓坡走上另一个缓坡,走了约半个小时,他看到远处c派出所门口亮着灯光。派出所位于一个大坡上,院子里停着一辆警车,他瞬间犹豫之后,仍然拉着架子车向东而去。
妻子身上没有任何遮盖,疾行中,邓兴发只想尽快找个地方把她丢下,赶紧结束这一切。十几公里的路,邓兴发走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在d乡的**村的一个化粪池旁停了下来,迅速将早已气绝身亡的妻子扔了进去。
化粪池里的尸体很快就便被人发现,警方将尸体捞出。经初步检验,排除抢劫、强j*杀人的可能,根据死者系机械性窒息死亡,且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来判断,应属他杀。
死者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专案组先后在本县、周边县市张贴“寻尸启事”300多张,还在县市公安网上发布。
本县一学生在街道上看到“寻尸启事”后,感觉很像与父亲一起打工的邓兴发的妻子,于是回家告诉了父亲,这位父亲又找到邓兴发。
邓兴发到公安局后,“认出”了死者正是自己的妻子。邓兴发在认尸过程中的异样神情,引起了警方的怀疑。警方对邓兴发做了进一步调查,最终判断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在审查中,邓兴发总是闪烁其词,对有些问题避而不答。大多数时间,他都保持沉默。当所有的疑问摆在邓兴发面前时,他的心理防线完全被突破了,哆嗦着嘴唇交待了一切。
这天已经很晚了,邓兴发家还一直亮着灯。灯光越过小院门口的沙堆,照亮了院前的小路。由于房子盖好后还没来得及修院墙,这扑散出来的灯光,便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显得异常温馨。但是在放出灯光的屋内却是另一种景象,妻子正在不住嘴地埋怨邓兴发,骂他傻,把自家新买的架车子借给别人使用。
邓兴发像往常一样,坐在一旁默默无言,任由妻子唠叨。一直埋怨的妻子情绪越来越激动,越来越生气,并用头去撞墙,还说要离家出走。干了一天活已经很累,而且一直忍受着妻子长时间唠叨的邓兴发急忙起身阻拦。他又是抱,又是劝,忙得满头大汗,又急忙喂妻子吃下治病的镇静药。过了一会儿,也许是药物起了作用,狂躁的妻子趴在床上安静了下来。
邓兴发疲惫不堪地重新坐了下来,面对狂躁的妻子,十几年的拖累一下子涌上心头。已经心力交瘁的邓兴发,心情久久难以平静,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情绪之中。他慢慢地站起身,朝床上的妻子走了过去,顺手抓过一根绳子,迅速勒到妻子的脖子上。在一阵近乎歇斯底里的疯狂中,眼睁睁地看着妻子没有了呼吸。短短几秒钟,夜晚被血色弥漫,邓兴发从勤劳的老实人、公认的好丈夫,瞬间变成了行凶的魔鬼。
妻子至死都不知道,那辆所谓自家买的新车,实际是邓兴发买来赔给人家的。此前,邓兴发借别人的架子车使用,不想给用坏了,只好花100多元钱买了辆新的还给人家。但因怕妻子不满,就哄她说是借给人家用,没想到妻子还是生气了。她想不通为什么新买的架子车自家还没用,丈夫就借给了别人?
邓兴发的妻子每年都要犯一、二次病。犯病的时候就在村子里乱走,自言自语,谁也不敢搭理她。而且一旦犯病,就往出跑。这么多年来,跑出去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在村民眼中,邓妻犯病出走已是见怪不怪。据说,出走的地点,远的跑到过市区,近的就在镇子周围。每一次跑出去,都是邓兴发把她找回来的。虽然看上去不算般配的夫妻,但是感情一直很好。当时谈婚论嫁的时候,妻子的父母跟邓兴发说过女儿有病,但邓没有嫌弃。然而就是妻子的这个病,犯病的时候,闹腾得很凶,让邓兴发在十多年里,总陷入困顿的生活当中,并深受折磨。十多年来,从不休息的邓兴发除了打工挣钱,就是带妻子外出看病,远的去过市里,近的就在本镇。后来,出于方便和省钱,妻子的病近年来主要就在本镇的一家精神病院看,而每年的看病花费,大概都在四五千元左右。
这样一来,十多年了,当村民大都生活逐渐殷实时,邓兴发家的日子似乎还看不到盼头。尽管如此,婚后十多年里,他为了妻子的病,花费的心血和钱也没什么数目。由于妻子没有劳动能力,女儿又上学,一家人的生活全靠他给人盖房挣点钱,日子过得十分窘迫。
看守所里的邓兴发头发更加花白,更加显得消瘦苍老。他僵直地站在铁栏杆的一侧,直到让他坐下,他才有些急促地坐下。他嘴角哆嗦着,除了忏悔的话,更多的就是“我一失手成千古恨呀”、“我犯下了错,愿意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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