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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回 那一别圆缘1988

发表于-2009年09月28日 早上9:43评论-3条

那一回,那一别

表妹结婚了。电话那端传来喜庆的声音。这应该是一个回家探亲的理由。在外求学,我已有好些时日没有回故乡看看。那里的云,那里的星星,那里的溪水,是否还是昨日的模样?我最关心的不是这些。

我们村子有一条河,她似乎很留恋我们这里,扭扭捏捏停留好久,才依依不舍顾盼离去。村民都亲切地叫她徐溪。晨雾弥漫时,端庄的少妇和慈祥的老妪都会在河边清洗一家的衣物和一日三餐的蔬菜。边干活边拉家常,水里的小鱼小虾都会过来凑热闹。不管是娇嫩还是苍老,都被清亮的河水映照得很干净。

坐在客厅里,和亲戚一起观赏表妹结婚的影碟。画面的背景都是清秀的徐溪。她像温婉的伴娘,目送着表妹从姑娘这边跨到少妇那边。外婆也坐在一边傻傻地憨笑着。

十二岁那年,妈妈外出打工,爸爸在家抚养我们。我和弟弟读书、玩耍、做家务。如果不听话,爸爸是会整顿我们的。没有妈妈的温情,整个家都有点压抑。外婆怜惜我们,时常来我们家探望,帮我们做些繁杂的家务。妈妈走后,菜园子很快荒芜。外婆来了,一切又都变得斑斓明亮起来。青菜、黄瓜、萝卜、红薯……基本上没有剩余,但是可以保证我们不会挨饿。

孩子的嘴是很贪婪的,当其他的同伴永远有吃不完的零食时,我们既羡慕又妒忌。我们从不奢望向爸爸要钱买零食,那样总会遭受他严厉的目光。外婆的日子也过得拮据,平时的生活费都是靠放牛、卖菜、帮别人带小孩赚的。但是,外婆在我们面前,总有些零钱。或者给我们买两颗糖,或者买几毛钱一斤的桃子李子,或者带我们去小摊吃一碗冰凉粉……现在这些我们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买到,但以前的那种幸福感和满足感却再也回不到我们的心上。

外婆来探望我们的时候,我们也总喜欢挽留她过夜。朦胧中,我会偷偷地瞧着外婆。这个在我们缺乏母爱的少年给予我们慈爱的女人,她像婴儿一样酣眠。她的头发稀疏干燥,泛着腊黄和银白;她的皮肤总是细纹横生,柔顺地看着流年匆匆跑过。她不是越来越饱满,熟透了的葡萄,而是汁液越来越少,被岁月风干的核。

她总是浅笑,浅笑地看着我们扒饭,浅笑地看着我们抢零食,浅笑地看着我们谈天说地。她总是浅笑。山泉仿佛一直挂在她的嘴边,荡漾着、叮咚着……和她一起走路一起干活, 我问她累不累,她说不累。声音和汗珠透露了秘密,可她的一双小眼睛依然在浅笑,让人安心让人温暖。春风好像一直住在那里,外婆的眼波随时都可以泛起密密的涟漪。

回到故乡才发现,自己最关心的只是亲爱的外婆,身体是否安康?脸上是否依然浅笑?

影碟还在那里播放,我们饶有兴致地看着。而外婆却早早地在角落里打瞌睡去了。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像极了一幅安静又忧伤的油画。外婆沉浸在她孤单的睡眠里,谁也不知晓她行走在怎样的梦境。表妹一脸新婚的甜蜜,旁若无人。我开始惶惑……

我回学校的时候,外婆一定要我接十块钱。我硬是不要,外婆硬是要我拿着。我们一直在拉扯着。 “你不要的话,我就把它扔到火炉里去!语气一改以往的温柔。一张五块,四张一块,二张五毛,一点也不崭新,但是很重很重。

“你还会回来吗?”外婆依然浅笑。可是我看到,她的眼里注满期盼和忧伤。

外婆,你知道吗?我在异乡最想念的就是你。外婆,你知道吗?我希望这个世界从来没有所谓的天堂。外婆,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切都要随水成尘。

有时候,我很容易忘记外婆的名字和生日,仿佛我从来没问过,外婆也来没说过。也许,只有最熟悉外婆的徐溪记得。可是,徐溪会不会老呢?忘记她的前世和今生,忘记外婆和表妹丢给她的一切和所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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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佳期如梦点评:

看着表妹结婚的影碟记忆的闸门从此打开,鲜活的记忆一次次上演,温馨的感觉油然而生,只是时间无情地冲走了美好的回忆,成长的烦恼随之而来。文章开头立下悬念把人带入意境,在文字里变得凄美。

文章评论共[3]个
文清-评论

问好朋友,祝国庆、中秋快乐!at:2009年09月30日 上午11:23

摇船-评论

难得如是乡心,好文章!at:2009年10月01日 中午2:59

nicaizaish-评论

如此细腻的感情at:2010年03月12日 上午1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