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漂泊在外的时候,每到中秋月圆时节,幼时关于中秋关于月饼的记忆总会放电影般闪现在脑海里。
童年的记忆总是深刻地,幸福的,它像天际的圆月一般把我们圈在落满欢声笑语的圆圈里,我们在里面欢快地玩耍着而忘了出来。
故乡深处的中秋是隆重而多趣的,是质朴而又快乐的。在故乡,月饼只有到节前的前一周才会出现在集市上,仿佛待嫁的少女,隆重而又羞涩。这大概是因为那时各家各户都还不富裕,只能在中秋时节,让馋了很久的孩子尝尝鲜。
往往中秋前半个月,我们几个玩地好的每到周末便结伴去颓败的旧房里拉一车一车的破瓦片。这些废气的瓦片,在我们孩子眼里,往往同月饼一般重要。午休时分,你若在炕上睡觉,在小巷里打盹,总会突然间听到远处传来时断时续的坠落声,起初是细小地,紧接是啪啪地响声,到最后只听一声轰然坠地,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因此,睡的浅的人总会被惊醒,抬头朝窗外望一望,嘴里嘟噜着骂了句这帮野孩子便有沉到梦的深处去,嘴角却是幸福地。因为中秋来了,可以暂时抛开农活,沉沉地休息几天。
中秋这天,一切变得异常热闹起来。
中午是噼里啪啦接连不断的鞭炮声,馋了大半年的孩子终于放开肚皮好好地吃上一顿。
黄昏是慢慢地降临地,偶尔天边会挂着晚霞,丝丝秋风游荡在村庄的每个角落,拂在人们脸上又飘到别处去,仿佛顽皮的孩子。
此时,从颓败的瓦房里拉回来的落满灰尘的瓦片在孩子们的捣弄下成了一座座大人那么高的铁塔。瓦塔的头上左右插上两块长而又宽的瓦片,便成了塔耳。
当黄昏慢慢褪去,暗夜一点一点轻轻地落在故乡的瓦片上时,中秋之夜便开始了。小孩子们囫囵吞枣似地把饭吃了,想着晚上有月饼吃,心底便也不担心会饿肚子。他们一个个每人脖子上吊着个大月饼,裤兜里又藏着几个小一点的,手里拿着一个大苹果,在大街小巷四处疯跑着。而最可口的月饼则小心地留着,等晚上睡觉时,躺在床上,望着月亮一口一口地吃起来。大人们把这种吃法称为吃月亮,听起来满是诗意,如天狗吞日一般。此时,以前闹了别扭的孩子,互相看见了,互相分半块月饼吃,便和好如初了。而大一点的孩子,调皮点的,家里又稍微穷一点地,趁着那些比他小的孩子带着月饼在面前大摇大摆时,便冲过去用手捏一小半,而后噗嗤地笑着跑了。
月亮是一点一点爬上来的,起初我们一直盼着,啃着月饼,抬头望着幽远的天,仿佛看见了月宫里的嫦娥,而大人们则摇着蒲扇,悠悠地在一旁说着家事。
月亮起先是倒影在脸盆里,转眼间便跑遍了整个大地。
月亮升到半空中时,故乡被涂抹成满身通红。瓦塔在孩子的欢呼下,烧成了猪红色,被火烤得满脸通红的孩子猛得抛一把辗岁的稻谷壳上去,瓦塔便在夜风里摇曳成一团火。
直至深夜,疲惫的孩子们才举着火把往家走。
故乡深处的中秋是美的,是梦中的真,是真中的梦,是独自站在窗前遥望故乡时那一抹望不到边的眼神。
故乡深处的中秋,一直深到心坎里,因为漂泊在外而变得异常怀念起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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