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第一次工程验收顺利通过,我不得已带着一帮老爷们来到工地附近的一家歌厅。在南京,这样的消费场所比被人称着开放城市的深圳生意要红火的多;而我带的一班生活在南京的同志们在歌厅的节目更是要让在深圳泡了十年的我自叹孤陋寡闻。
高虽然是已经年过50的老人,一进包厢,他就为我们每位招来一位小姐,为了不至于坏了他们的心情,我只好拿起麦克风一个劲地唱歌。陪我的小姐倒是善解人意,除了跟我和些歌,并不象其他小姐一样糖一般粘在客人的身上。
酒酣之际,高出了一个十分无聊的节目,他让每位小姐在自己陪的先生面前蒙上眼睛,然后用嘴巴吻对方的鼻子,吻错地方的则要以脱件衣服作为惩罚。我正准备说点什么,感到我身边的小姐正在推我,我一转头,看到她正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我,我想了想,跟大家说有点私事想跟小姐商量一下,然后带着她来到大厅一个靠近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
小姐自称姓杨,她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则心不在焉地应着。后来她跟我讲她的故事,说她本来是徽北一个小镇的小学的教师,男朋友让她怀孕后离她而去,于是她就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做了手术,然后来到南京做了这一行。对于这种让人心动的故事,我知道,只要在这里干这一行的小姐,每个人绝对不只一个,所以她那样讲,我也就不当回事地听,当然,我不会刻意去戳穿她。
后来,因为应酬,我又带人去了几次这家歌厅,发现每次陪我的都是这位杨姓小姐,我也没有在意,反正不管是谁,我最终要做的都是付小费。
一天下午从工地回到酒店,洗了热水澡,正准备上床睡觉,床头柜上的电话忽然叫了起来,我抓起电话,一个柔柔的女声从话筒传了过来。
“杨小姐,我知道是你了,有事吗?”
“没有事就不能打你的电话吗?”她的口气竟然有点逼人。
“我辛苦了一天,很累!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事,我就要休息了。”我知道找客户聊天是她们维持生意的一种方法。
“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吧,我在听呢”
“我觉得你跟一般的人不一样。”
“我知道,很多小姐都这样跟我说过。”
“我说的是真的,”她认真地说:“每次你来我们这,都是我陪你的,可是到现在为止,你连我的手都没有碰过。”
“你的意思是我很高尚了?”我笑了。
“我想跟你住在一起。”她终于说到了主题。
“让我包你?”我好不转弯地问:“一个月我得给你多少钱?”
“一千吧!”她等了好半天,终于说出了一个数目。
“你们其他小姐让别人包一般一个月可以拿到多少钱?”
“两千。”
“如果我要包你,”我玩世不恭地说:“至少我也要出你两千呀,我的钱又不比谁少。
“只是我这个人比较讲究一点,有些东西我是不跟别人共用的,象牙刷,象毛巾,象女人。”
“那是我自作多情了!”她听起来有点生气。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我忽然接到一个叫小凤的小姐的电话,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居然对我大兴问罪之师,
“喂,你昨天怎么欺负小玲的了?她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你说什么呀?你!”我有点反感了,“我跟她又没有什么经济来往,我怎会让她怎么样?”
“我不管,我们现在在玫瑰餐厅,你快点过来!”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你可以不来,但我会带我的姐妹到你的工地去找你!”
“你别乱来!”我急了,“我马上过去。”
我赶到玫瑰餐厅后,正式知道平常陪我的小姐叫杨玲,从她红红的脸上,可以看出她喝了很多酒。我毫不客气地跟叫小凤的小姐说,平常为了应酬,我虽然长去她们工作的地方,但所有的手续清清楚楚,我不希望把一些纠缠不清的东西带到歌厅以外的任何地方,而且,我也没有时间跟她们清理这些纠缠不清的东西。最后,我异常严肃地警告她,如果我再受到这样的骚扰,我会毫不犹豫地去她们经理那投诉她。小凤正为她的姐妹跟我打着口水仗,忽然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过电话后跟我说:“我有事先走了,认真待我的小妹。”
小凤一走,我赶紧招呼服务员买单,杨玲的酒显然喝的太多,送她回她们歌厅怕出问题,我只好叫出租车带她来到我住的酒店。在酒店小姐的帮助下,总算让她安静地躺到了床上。
我洗了澡,在另外一张床上和衣睡了。
醒来时,我发现杨玲已经不在了,电话机下面压了一封她写的信:
丹尼,你好!
真不好意思!给你带来许多麻烦和不快。
不过,我跟你说的所有我的事情都是真的
要求跟你住在一起,真的不是为了一个月的1000块钱,跟你说起这时,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跟你要钱,你问我一个月给我多少钱时,我当时真的难住了,说我仅要一个真实的拥抱,你肯定不会相信,所以我只好违心说出了一千块钱。
好了,我已经决定不再给你添加任何麻烦了!
祝好!
杨玲
我看着信,倒是真的不太相信,哈哈!就为了一个真实的拥抱,一个风尘女居然要跟我同居!
不过从那次以后一直到我完成我的工程离开南京,杨玲到是真的没有再找过我,如果不是几个月后一次让我倍感意外的相遇,我几乎忘了曾经有位为我醉酒、名叫杨玲的小姐。
年底,我乘火车从银川到上海,晚上两点多,列车员通知火车快到南京了,我赶紧下床坐到了铺位傍边的椅子上,透过夹胶玻璃,我向这座我曾经挥洒过汗水的城市投去深深的一瞥。在我的影象中,南京从来就是一座温润的城市,不想此刻也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我正对着窗外的雪景发呆,我对面的先生推了一下我的胳膊,并把眼神向靠床一边的窗户看去,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天!杨玲!
见我掉过头来,杨玲的脸上路出喜悦和兴奋的笑容。
我赶紧起身来到车门口,挤过上下车的旅客来到站台,跟杨玲相视片刻,当确认我们眼前的一切是真的时,我们紧紧地拥在一起。
杨玲告诉我,她是从我南京的朋友那知道我今晚要路过南京的,于是在雪中她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多,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停地吻着她,深深的感动中,想起原来她对我的一切,此刻感到如此的真实,杨玲叫我再不要去歌厅那种地方,我告诉她,我已经决定不做包工头了,当然不会再去那种地方,我问她有什么打算,她告诉我她要去南方,她说听人说在那儿可以挣到更多的钱。
开车的铃声响后,我才放开杨玲回到自己的车厢,当火车开始移动时,杨玲一路小跑着,向我挥着手。
当杨玲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模糊后,我突然有种强烈的对自己厌恶的感觉,我怎么不拉她跟我一块上车?我怎么不叫她别去南方?......
平常在网上,我劝过未成年的小女孩别沉迷网络,在现实中劝一些靠骗人为生的小青年找一分正当的工作。我却不去劝一为爱自己的人如何走自己的路。我想,除了她是风尘女子,我找不出其他为自己辩护的理由,其实,当我们抗着堂皇的借口走进声色场所,从我们的手搭上小姐的腰开始,我们哪里还生活得还有一点人样?我们还凭什么去瞧不起别人?
火车正快速而平稳地向上海驶去,窗外,绵绵雪飞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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