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煨汤（杂文）

哑榴

————————————————————————

吾无有癖性。粗茶淡菜足可滋养素心。然此言一出，吾又悔之。吾爱芸芸之美，皆为垂露花叶，而独摘野地之异花，浓香虽不足，奇芳却有余。

吾嗜好精细。入口不得有虫蛀之卷心菜，吞咽不得有微腐之烂心果。剖鱼不得死鱼，鱼目亮黑不得浑浊，且鱼鳞与腮叶鲜如梨花，桃花。鱼肚之内黑，必不得存。鱼牙必敲落，不留其黄。吾从不贪嘴，海鲜之味尝浅辄止，五谷之香唇口留香。如蜜蜂怡之花蜜，其酿丰盛。其花蜜实乃世间千种芳草异卉之精华，蜜蜂焉得不细腰良人乎。

吾好读万科之书。虽是浮光掠影，却也醒目悦心。常思古贤之为文，明月在心。进而观周遭之嘈杂，其言也脏，其品也臭。吾叹古文已成咸鱼，通体如玉，红肉玛瑙，其味极稠，然世人皆煨之以汤；煨汤犹可，兑掺百倍千倍以水；兑水犹可，罐装异味之泡沫。起价吓人，炒作充牛，刮起世风之靡靡，皆曰鲜美无与伦比，昏昏然如浑水之浅鱼，粘嘻嘻如死亡之鳝体，不知此乃咸鱼之汤，或曰死鳝之羹，毒死亦不自知矣。

吾熟知科举之苦。可忧思今世之教育，痛楚在心。老师贤德，为人师表，可鉴日月，可感天地。然老师不亦咸鱼乎？学校大兴炉灶，炉火通红，喂学生以汤；煨汤犹可，灌学生以沸腾之油；灌油犹可，灌不下则严刑拷打，逼梁上吊。种种恶行，美其名曰：培育“精英”。惨死之讯屡屡见诸于报端，漂泊之魂常常哀唳于黑夜。其尸也不回，其魂也不归。而灌汤之术愈来愈精，愈演愈烈。长此以往，其国人必皆为咸鱼，乐不思蜀，病日至矣。

故，时之迫，已病入膏髓也。师必不可为咸鱼，以鲜鱼替之；水必不可为蒸汽，以河流换之；学生必不可为饮汤之愚蠢，乃思逆流而上越游越快之飞鱼，则甚幸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