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过了四十,再敝帚自珍也只有一个结局:一张过了期的旧船票,再也无法登上婚姻的客船。老实说,本人就是这样一张旧船票。二十多年前,在本人待价而估的买方市场居然没有形成自己期望的抢购风潮时,为了挽回面子,本人打出了终身不嫁的旗帜,其实,终身不嫁是假,想给契而不舍的男人们提供攻克碉堡、施展拳脚机会是真,结果倒是自己失去了机会。
婚姻这艘客轮是所有心理、生理健全的女人都想搭乘的,所谓抱定终身不嫁,那只是替自己嫁不出去的惨痛现实扯起的一块遮羞布。哈,再逊的女人也好面子,不是咱没人娶,而是咱不愿嫁。哈哈,婚姻虽然无望,但咱毕竟掌握了话语权。
女人太看重话语权了,通俗点说,是太爱惜自己的羽毛了,女人的悲哀正缘于此。当女人为了掩饰嫁不出去的惨痛现实而拉起终身不嫁这面大旗狐假虎威的时候,女人其实很无奈,很愤怒。因为那其实是一场压抑人性,压抑本能的面子工程中两败俱伤的豆腐渣工程。女人在树起终身不嫁的标杆后,名正言顺地嫁人倒成了一桩背信弃义的龌龊勾当,这无疑给并不优秀的女人狭窄的婚姻之路人为地设置了障碍,更何况终身不嫁誓言散发出的娇矜之气让有心牵线搭桥的好心人退避三舍。女人渴望婚姻的路被自己的誓言堵死之后,那份渴望其实更焦灼了,只是那渴望穿上了皇帝的新装,当事人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急于嫁人的狼子野心早已赤luo裸地暴露于光天华日之下。所谓终身不嫁,只是善良的人们或迎合或照顾到当事人的虚荣心同当事人一起共同演绎了一场闹剧而已。
是剧,总有谢幕的时候,当女人卸下浓浓的艳妆,一条条深深的沟壑横亘在镜子面前张牙舞爪的时候,女人惊悚地发现,不仅自己的里子工程甚至自己竭尽全力维护的面子工程都象女人那张老脸一样塌方了,毁灭了。没嫁出去就是没嫁出去,不论是你不嫁,还是人家不娶,都殊途同归:一个孤独的、没有归属感的剩女。
老实说,我终身不嫁的旗帜虽然举得很高,但终归不彻底,在扯起不嫁这一旗帜后,我也曾犹抱琵琶半遮面地相过几次亲,因为被自己的誓言顶着,所以相亲这一阳光下的事业我倒象做贼一样做得很苟且,当然,偷偷摸摸的结果,没有一次尽如人意,嘿,没有办法尽如人意了,我的年龄已经拖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每次相亲,男人们只要一听到我的年龄,就象断了电的马达,卡嚓一下就没了戏。还是媒人机灵,她深谙此中玄机,为了把我成功地推销出去,她在我的年龄上动了手脚。嘿,媒人也太贪了,占我一二岁便宜倒也罢了,贪污了我整整十年的光阴,是可忍,孰不可忍。更不可容忍的是在我缩水的年龄上露出灿烂笑靥的相亲对象,在揭穿媒人的阴谋之后,他的笑靥全面塌方,扭曲成尴尬的愤怒,然后,龇牙咧嘴地退出了游戏,把买单的权利拱手让给了媒人。
终于觅到了一位肯坐下来同我一起讨论年龄之外问题的主。当然年龄是我始终绕不开的一座暗礁,当我准确预报出自己年龄的气象时,立即感到了对面天空的愁云惨雾。为了改变气象,我委屈自己制造了一场买福利彩票,获500万大奖的爱心大回报。也许,你们会骂我是骗子,我真不想当骗子,我知道500万筹码买不来爱情,只是我的眼睛里盛过太多太多愁云惨雾,我只想还自己一片艳阳高照。我的愿望在我以百万富婆的身份亮相人间时,就立马得到了精彩的回应。哈,原来只听说女人们煞费苦心入豪门,没成想还有那么多男人励精图治吃软饭呢。
这次相亲又以我的恭身而退宣告结束。不同的是,过去每次都是以我的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只闻嘘嘘声作为背景,而这一次的背景却换作了一个垂涎三尺的老男人对着我渐行渐远地背景望穿欲眼。我很得意谎言掩盖下我同相亲对象的价值置换。可是在虚荣心得到满足之后,我,一个剩女,还剩下什么?
还剩下什么?我摘下沾满尘埃的老花镜,在落满头皮屑的衣襟上仔细地擦了擦,然后,颤薇薇地戴上,然后胸怀天下,放眼世界,终于我明亮的老花眼发现了一个真相:女人好不容易破了戒,同龄的男人们终于机会来了,可、可老牛却偏爱吃嫩草了,同龄的女人没机会了。
哇塞,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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