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吃嫩草,用在李老头身上,一点也不为过。当然,最好还在前面加上一个字,老牛乱吃嫩草。用上一个“乱”字,那才叫恰如其分。要没那个“乱”字,他的晚年也不会那么凄凉与悲哀。真是一乱毁人生。
李老头已经是奔天命的人了,还有几个春秋,他就该从领导岗位上退休喝盖碗茶。对他来说,他要抓紧一切机会,享受活神仙的日子,做鬼也风流。他从部队转业到乡供销社,做职员,跑采购,提副经理,转经理,再跃升到区上,在区供销社主任的位置上一待就是15年,一路走来,十分不容易。他领导10个乡供销社的近500多名职工,可谓呼风唤雨,实权在握。有想从山上调下坝区的,有想调进城的,有照顾夫妻关系的,有想提拔重用的,有换取好岗位的,有子女想参工的,有弄得紧缺物资的,等等,都要他亲自把关,必过他大笔一挥。在那个年代,不象现在,送钱送礼,到处找关系,而是以工作需要为前提。那么什么才是工作需要呢?那还不是领导说需要就是需要,不需要也需要,领导说不需要,就是需要也成了不需要,他的操作空间太大。他利用手中的人事审批权跟下面多少位标致女职工谈过话,在阴暗角落里做过一厢情愿的坏事,只有他自己才说得清楚。所以,在当地供销部门,流传一句话,叫“天不怕,地不怕,女职工就怕他李主任个别谈话。”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还不是这些,而是他竟敢对自己未来的幺儿媳妇下手。
李老头的幺儿子,名叫李兵,在老头58岁那年高中毕业,19岁,身高175,仪表堂堂,在学校是体育委员,是校篮球队员,身体健壮,力气大,向一头公牛,很棒。李老头也想儿子按照老爸的人生轨迹,于是没让李兵急着就业,而是回家等待冬季应征入伍。在这等待的近半年时间里,通过父亲同事介绍,李兵与街旁边一位村姑相识相爱。八十年代初,李兵那女孩与众多男女一样,很忠实遵守传统礼教与道德规范,没有通过办酒设宴,款待亲朋好友而明媒正娶这个正规的仪式期间,,是不能有越轨尝鲜,偷吃禁果的。所以,直到李兵在县武装部穿上新兵军装那天晚上,他才壮着胆子牵了一下姑娘的手,深深地亲了她一下,姑娘的脸一阵通红,也感到自己从未有过的幸福,她发誓:你当几年的兵,我就等你几年。李兵说:我会经常跟你写信的。她们已到了如胶似膝,难舍难分的地步。第二天,在敲锣打鼓的欢送场面中,姑娘噙着热泪,目送戴着大红花的穿着崭新草绿色军装的李兵坐在大客车上漫漫远去。
那位姑娘叫陈秀梅,芳龄18岁,前年初中毕业,因1分之差,与上高中无缘,只好待家看店。在没有顾客时,看些书籍消遣。秀梅有时也下地里干活,为父母分忧。两年来,媒婆把门前的路都走大了,然而她就是不动心,一个个都拒绝了,说自己还小,等几年。她身高163,身材不算苗条,而属于丰满型,长相不错。他父亲是乡供销社下设的村代销店店员,很满意这门亲事。父亲说,李兵小伙子帅气,有文化,老头子又是供销社一把手,一定有发展前途。
李老头的老家在山上,离单位十几里。妻子是农民,比他大3岁,不识字,一直住在老家种地。有时农闲,遇赶场天就上街跟李老头带些新鲜蔬菜水果,住一宿后第二天回家务农。
李兵进入部队后,李老头觉得家里空荡荡的,一时不习惯。没有人说话,那时又没有电视看,只有一部收音机可以听听新闻,欣赏革命歌曲。他很喜欢陈秀梅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他一进屋,就象过了门的媳妇,有什么做什么,洗衣服,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整理屋子。尤其是她做的饭菜,很合李老头的胃口,比老家那老婆子强多了。
一天下班后,李老头正穿围腰戴袖套准备做饭。秀梅带一包菜来了,李老头笑嘻嘻的,很开心。秀梅说:“李叔叔,你上班累了,休息吧,我来做。”李老头脱去围腰,给秀梅围着说:“那好,多煮点,你就在这里吃吧。”秀梅很爽快地答应:好的。“
李老头在屋子里陪着秀梅做饭。李老头问:“秀梅呀,你这段时间收到过李兵的来信没有?”秀梅说:“收到过两封。”他又问:“信里都说些啥子?”秀梅说:“就说了些部队的事,说新兵训练很苦很累,但他能够坚持。”
吃饭了,李老头夸奖了秀梅的厨艺好,做的饭菜很合口味,要是家里没别的事,走得开,就常来跟李叔叔做饭吃。李叔叔的门随时对秀梅是敞开的。秀梅说要得。李老头还用公筷给秀梅夹菜,让秀梅感动。她说,李叔叔在单位那么严肃,职工们都畏惧三分,可在家里,就变成另外一个人,很亲切,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是个好长辈。
大家都知道,秀梅与李兵打了亲家的,她到李老头家串门很自然。从那次谈话后,秀梅与李老头之间拉近了距离。一有空就到李叔叔家听音乐。李老头看见秀梅特别喜欢听歌,便在出差时从上海买回了一台带立体声的收录机,还选了一包年轻人喜欢的录音磁带。把那部老掉牙的收音机让老婆子带回了老家。有了现代化的音乐,简直让秀梅如获至宝。秀梅经常去李叔叔家,做饭,给李叔叔洗衣服,还边欣赏好听的歌,就是拖地板时也是和着音乐节奏的,日子过得营养极了。她在李叔叔家就仿佛在自己的家里那么随便,自由。
李老头问:“秀梅,你去过省城吗?”秀梅回答:“没有,连县城都只去过两次。”
李老头又问:“要是有机会,你想去省城玩开开眼界,玩几天吗?”
秀梅瞪大眼睛:“当然想去,做梦都想,哪有机会?”
“有的,”李老头说,“后天,我就要去省城开培训会,你跟李叔叔一起去吧,跟你父母打个招呼,他们要是不同意,就等以后再说。”
在省城里,李老头把秀梅当成女秘书,到处转悠,游景点,览风情,逛商场,住宾馆,走大街,吃佳肴,尝美味,开扩了眼界,增长了见识。她对什么都好奇,进动物园,第一次看见老虎狮子蟒蛇,看得目不转睛,象刘姥姥进大观园。回来对老同学说,外面的世界确实很大很精彩。他对李叔叔另眼相待,觉得跟他一起真快乐。更让她开心的是,在宾馆的舞厅里跳交谊舞。李老头说自己不会跳,叫秀梅是跟别人学了几曲,有收获,简单的还是能够跳一跳,秀梅还想去学,但时间不允许。李老头说,回去慢慢学习。他带秀梅到文具店里选了两盒舞曲录音带,说是回家再操练。
在省城几天,陈秀梅一分钱也没花,回来时,还多了两套春天的满意的品牌服装。一回来,李老头就叫秀梅穿上试试。秀梅到里间穿着新衣服出来,问李叔叔,好不好看。李老头说:“哇,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李老头说:“来,把新舞曲放起来,我们来跳一跳,你教我。”
秀梅进里屋拿磁带,李老头就关上了房门。李老头其实会跳,他每次进大城市都爱在宾馆里跳几曲,说不会跳是谦虚,也可能是装处。一老一少跳起来,还配合得勉强。秀梅说:“你跳得这样好,还是你教我。”
李老头起初放得很松,与秀梅保持一点距离,在进行到第四曲时,就控制不住了。他把秀梅抱得紧紧的,使得秀梅紧张,冒出汗来。李老头说:“你们年轻人就是汗多水多,才跳几曲就流出来了你要放松些,不要紧张。来,我跟你搽搽。”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摸出手巾为她搽去额头上的汗珠。
秀梅说:“李叔叔,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李老头说:“好的,我们吃点带回来的零食。”
吃了点心,夜已深。秀梅说,我要回家了。李老头说:“这么晚,回去不好,就住这里,也不是没有床位,你就睡李兵那张床,你要明白,这里就是你的家,不要见外。
李老头说:“你流了汗水,先洗个澡,我出去一下。”
秀梅洗完澡,还洗了头,没穿外衣,只穿着内衣,在用电吹风吹头发。
李老头回来了,一看见秀梅那丰满的胸部,和圆润的胀鼓鼓的臀部,还有那披肩的秀发,身上立刻就燃起一团熊熊火焰,周身膨胀,让他无法熄灭。他一下就关了灯,抱起秀梅直奔床头。秀梅说:“李叔叔,别这样,我是李兵的人。”再怎么说,再怎么拒绝,也无法改变当晚发生的结果。就这样,秀梅把一个少女宝贵的第一次献给了自己未来的公公。
秀梅怀孕了。为了留住这个孩子,李老头几天来是彻夜不眠,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他叫秀梅一定要配合。如果孩子生下来,他一定想办法给秀梅安排工作,不再当农民,永远脱离农村。这对秀梅很有吸引力。他叫秀梅马上准备跟李兵成亲,并一口咬定孩子就是李兵的。娘家巴不得马上就把女儿秀梅嫁到李家,他们全被蒙在鼓里。
李兵当兵不满一年,是没有探亲假的,可接到母亲病危的电报,部队首长毫不犹豫地批假了。虽然说听到这个消息后,李兵很难过,但也好,可以顺便回家看一看日思夜想的女友陈秀梅。
李兵一回来,李老头就装病,卧床不起,说自己得了一种难治之症,说不定活不了几年了,所以想叫儿子回来早完婚,他就可以在有生之年看见孙子。李兵是个孝顺的孩子,她理解老人说的话,懂得老爸的一片苦心。在忙忙碌碌中,他与秀梅办了酒宴,进入了洞房。一周后,李兵回到了部队。再过一个月,秀梅写信告诉了李兵,说自己怀孕了。李兵欣喜若狂。
秀梅成了李家的媳妇,她名正言顺地住进了李老头处。她们住在一起,实际上,李老头经常睡在秀梅的床上。关起门来,谁也说不清楚,自己她们俩才明白。但日子久了,多多少少也会露出破绽。
小孩子出生了,李老头把他当心肝宝贝,起名叫李君宝。李兵四年兵役满期后转业回家,孩子都读幼儿班。但君宝看见李兵就怕,就躲,不敢叫爸爸。李兵给他好吃的,他也不敢接。满怀喜悦回家,却得不到孩子的爱,心里很难受。这个时候,李老头退休,没有回老家,就住单位分的套房。他有君宝陪着,其乐融融。秀梅虽没有工作,只好做家庭主妇。李兵安排在区供销社做采购,算一份肥缺,收入不菲,还有额外收入,生活无忧,两口子平平安安过了一年。秀梅又生育了一个孩子,是女孩。李兵经常性地出远差,有时好久都不回家。李兵跟老爸说,老妈年纪大了,上街享福,老妈也可以看管孩子。李老头不同意,他说,他与老婆子德性不合,在一起就拌嘴,影响家庭团结。李兵说服不了老头。
等到两个孩子都读书了,李兵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也没有跟单位办理任何手续,出了远门,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以为突然失踪了。
又是一年过去,李兵在深圳一家外资厂里做了主管,与一个当地姑娘相爱了。很快就同居在一起。李兵跟秀梅写了一封信。信里写道:你们隐瞒这么多年,欺骗这么多年,我不怪你,就怪那个老流氓,老畜生,他不配做父亲,他不是人,是他夺取了我的至爱,是他让我的美梦破灭,我永远也不想见他,希望他早死。你自己快嫁人吧,离开李家远远的。只是求你把女儿留在她外婆家,我会按时寄去生活费和学杂费的。
李老头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李兵怎么会知道那个秘密呢?秀梅突然出走,把儿子带走了,留下李老头孤苦一人。李老头天天喝闷酒,打发日子。
不久,李老头因高血压中了风,全瘫痪,还差点丢了性命。卧床不起,生活无人照顾,挨饿是常有的事。老伴不上街,儿子不想理他,说他缺德,应该教训教训,吃点苦头。李兵得到消息,更是幸灾乐祸。
李老头死了,他的床上臭气熏天。没有一个后人愿意到场。区供销社工会主[xi]在街上给高价找几个民工,把李老头装进棺材,抬上坡埋了。
李兵没有再回老家,拜托老乡把女儿与母亲一道接到了深圳。他跟母亲说,他没有脸面回老家。
听说,秀梅先后又改嫁了几次,还生了好几个孩子。每一次,都是因为男方了解了她的过去后,将她赶出家门的。他为了隐瞒不光彩的过去,她远嫁了。陈秀梅现在住河南平原大坝里,生有一个孩子。他出走后再也没有亲昵过娘家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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