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蝴蝶

一个人可以选择在哪儿死，但却不能选择在哪儿生。我别无选择地降生在豫南平原那个极为平常的小乡村，这也注定了我的少年缺少喧闹与华丽。

不论是在田野里割草，还是在遥远的上学途中，我习惯了默然地与大自然的鸟兽虫鱼对话，以感受生之美丽和存在之自由。在这过程中，蝴蝶曾以太多的灵动伴随我度过难忘的童年；那是一些永远流动在我周遭的鲜活的美丽花瓣，那是一些永远向我飞舞着传达眩目之美的永恒精灵……

在离村不远的一块草地上，是一只翩跹飞舞的花蝴蝶引领我走出人生的原初脚步，那脚步虽然踉跄，但却充满希望，也正是那一串踉跄的脚步，奠定了我坚定地走向未来多雨的人生。在我七八岁时，由于家庭生活的困顿，我过早地承担了生活的重负。为了帮助家里挣工分，我常常一个人要跑很远的路，给生产队的耕牛割草，困乏之余，我会把镰刀和草筐扔到一边，压抑不住的童心促使我采摘一些花蜜较多的花枝插在我小憩的草坪上，不知不觉间，一群群蝴蝶会不约而同地飞来，然后纷纷静栖到花朵上汲蜜，让人分辨不出哪些是花瓣，哪些是蝶翼，我采摘的花枝也因此悄然间全变了模样，变成了更多更大色彩斑斓的花枝。

我读书后，因上学路途遥远，我常常一个人上坡下坎，心中时常感到寂寞与恐惧。于是，我便采摘一些花蜜味极浓的野花拿在手中，引一群蝴蝶跟着我时跑时停，有时我还故意使劲地大喊两声，以恫吓那群可爱的小生灵。其实，那是我心虚便然。喊声过后，我依然移动花束逗引那群彩蝶纷飞追逐。有一次，我竟将一群蝴蝶引到学校，同学们见了蝴蝶欢喜不已，而老师则大为惊异，怀疑我身上可能散发一种令蝴蝶痴迷的气味。那一次我进教室上课，引来的蝴蝶就在教室里外乱舞，弄得老师因不能上课而大为恼火。慌乱中，我只得赶快跑出教室，飞奔到学校外的一口池塘边，脱了衣服忙不迭地洗衣洗头，直到洗去所有的花粉味后，蝴蝶才不再来缠绕，而是一只只飞入田野。虽然这次小小的闹剧让我受到任课教师的一顿批评，但我对蝴蝶的情感却日益加深了。

如今，我已人近中年，童年的一切都成了我心中遥远的梦，故乡的那群蝴蝶也扑楞着美丽的翅膀离我远去了，不过，每当回首前尘感叹人生的艰辛时，我常常怀念那远去的蝴蝶，并用心感应生命中所经历的一切美好和幸福。也许，正是这些美好和幸福厚重了我多彩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