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那年,那月饥渴的骆驼

发表于-2009年09月20日 清晨6:05评论-9条

在那个热情似火的年代,很多人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正如他们无法左右自己的爱情。谨以此文,祭献给那段青春燃烧的岁月,祭献给那些为爱付出为爱痴情守望的人。

【一】

“天大地大,不如我们恒心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xi]亲……”高音喇叭里放着震耳欲聋的歌曲,每一个音符都沉重地敲击在秀禾的心坎上。

疼痛,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疼痛充斥着秀禾的整个神经。自从昨天晚上知道天星要走的消息,这种感觉就有了,而且与时俱增。她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天星是她自小的玩伴。他们一块上学,一起游戏——跳皮筋,打沙包,踢毽子。他长得白白净净,说话又总是轻言细语,用同学们词语来形容有些 “女里女气”。尽管他学习一直很好,老师和同学们都不喜欢他,因为他的出生。他的祖父亲曾做过国民党的军官,他的母亲是个资本家的千金。平时,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然而秀禾不怕,秀禾家里根正苗红,父亲在朝鲜战场上扛过枪,负过伤。

他比她大三岁,长得又瘦又高,可他有时候还不得不凭借她的庇护。他经常受人欺负,基本能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有一次,秀禾看见他在一个胡同里,被三个矮他一头的孩子按在地上打,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还手呀,怎么任凭他们欺负?”秀禾说。天星一动不动。他们撕扯他的头发,揪他的领子,甚至用掌掴他的脸,他依然一动不动,只是咬着苍白的嘴唇,双手无助地抱着头。“你是男子汉不?”秀禾急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还手?他敢,地主资本家的狗崽子胆敢与人民为敌?”众人愈发嚣张起来,有人甚至还将脚踏在他的胸膛上。“住手!”秀禾大喊道:“再打我就喊人了。”三人看看秀禾,又看看周围,最终罢了手,骂骂咧咧地走了。

“他们为什么打你?”

“他们嫌我挡了他们的路……”

“就为这,他们下手这么狠。”看见天星头发凌乱,白净的脸上显出红痕,秀禾心痛不已。这是秀禾第一次尝试到心痛。

【二】

然而,现在的这种痛却不同与往常,她知道他要走,有些留恋,又有些不舍。但他内心中又希望他走。

伟大领袖毛主[xi]说了:“知识青年要到农村中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响应领袖号召,遵从国家利益——这是无上的光荣。他,天星——一个反动家庭出身的后代,能够成为共和国第一批上山下乡的知青,这更是光荣之至。

秀禾马不停蹄地奔到火车站,又马不停蹄地扑向月台,看见了长龙似地火车和蚂蚁一样涌动的送行的人群,有些激动,有些欣喜。

火车整装待发,车窗口探出无数颗脑袋。秀禾在一群绿军装中搜索着那熟悉的样子,感觉眼花缭乱。

“秀禾!”天星在远处拍着手大声喊。

“天星!”秀禾热泪盈眶,不顾一切地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天星也探出半个身子,两人几乎同时伸出手,在空中深情相握。

“怎么走这么急——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是昨天下午才接到消息的,托了好多关系他们才答应让我去的……”天星脸上洋溢着一股喜气。

“你知道去哪儿么?”

“不知道,应该是大西北的某个地方吧。只要让我去,天涯海角我也愿意。”他说:“这次机会是对我来说来之不易,我要好好珍惜。”

“一路小心,保重身体。”秀禾大声喊,唯恐她听不见。

“你也是。”天星握着她的手更紧了。相处很多年,有过很多亲密的时刻,但惟独没有过这亲昵的举动。手掌中,秀禾感受到了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力量,还有温度,电流一般袭遍全身。一时间,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她要问他,走了之后,想不想家?她要问他,是否会记得在一起时那些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她要问他,千里之外,他的睡梦里会不会有家乡的一草一木,会不会有她……想到这儿,秀禾不觉羞红了脸,女孩家家的,怎好意思说出口?天星也无话,只是傻呵呵地望着她笑。

两人就这样握着,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直到火车一声长鸣,秀禾才如梦方醒,她忙不迭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是一支钢笔,修长雅致的身躯,乌黑铮亮的外壳,迎着落日的光芒熠熠生辉。

这是他父亲在朝鲜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大字不识几个的父亲视若珍宝,一直舍不得用。后来还是忍痛割爱,送给了秀禾。

秀禾恋恋不舍地把它放在了天星手中。“多学文化,没事写信……”这可能是天心能听清的最后一句话了,因为紧接着工作人员已经将送行人群驱散开来,人们的哭喊声此起彼伏,火车的隆隆声也盖过了一切……

秀禾没有像人们一样追着火车奔跑,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大喊,只是感觉到眼前一片茫然。她知道自己的心儿已经不在身上了,它伴随那远去的列车,奔向渺茫而陌生的前程。

【三】

第一次收到天星的来信,秀禾激动万分。那个叫甘肃永靖的地方,成为她魂牵梦绕的地方。天星说,他见到黄河了,也见到了成片的原野,成片的高粱地和成群结队的牛羊……尽管天星用尽了所有词汇,把他在这边的日子描绘得还算有声有色,但秀禾的直觉告诉她,他在受苦。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去那看看。

她好说歹说,说通了父亲给她托关系弄到了天星所在的知青点。这已经是两年以后的事了。

秀禾怀着迫切的心情登上火车。随着对大西北的步步接近,她的眼前渐渐凄凉起来,黄土、寒窑、矮山、荒滩扑面而来,每一种景观都远远超出她的想象,每一种印象都强烈地碰触着她的神经。下了火车,而后是汽车、拖拉机,毛驴车,一如当年天星走过的路。当秀禾站在一孔满目苍痍窑洞前时,整个知青点的人们眼前一亮,恍然雨后见到了太阳。

看到天星的第一眼,秀禾大吃一惊。以前在路上看见牛屎也要绕着走,上完厕所洗三遍手还嫌不干净的天星,这会与一个老农民无异。他正光着膀子弓着背在窑洞外面装大粪。

他还是那么瘦,可是变黑了,可见繁重的体力劳动不仅能改造一个人的身体,也能一点点地磨蚀他们的灵魂。

他还是那么木讷,傻呵呵地笑着:“这就是每天的工作……你别看这些东西脏,可能长庄稼……”秀禾默然了。

天星惊喜地看着秀禾的变化,也只有他更清楚秀禾的这种变化。她已经由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大人,而且是一个十足的美人。她高挑的身材渐渐显露出凹凸有致的身躯,乌黑的头发,白皙的面庞,还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让她周身洋溢着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光彩。

这儿的女知青很少,几乎成了一群男光棍的点缀。在无边的黄土围裹中,在这满目荒凉的原野里,因为秀禾的加入,突然透出一股勃勃的生机。

秀禾所在的窑洞和天星他们离得很近,一时间寒窑开始热闹起来,整个知青点也热闹起来,来串门的多了。连附近的知青和村民们不惜走几十里路,也要过来瞅一瞅这大城市里飞来的凤凰。

秀禾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子,终年干旱少雨,只有黄河给这片干旱的土地带来一线生机。其实黄河离知青点还有很远的距离,只有往县城方向去的时候才有机会看到。

这是一个相当落后的地方,地瘠民贫,靠种土豆玉米和高粱为生。可广种薄收,一亩地也收获不了多少庄稼。除了侍弄好现有的地外,知青们还要四处开荒。

他们凭着一腔热血和激情战天斗地,靠着稚嫩的双手和臂膀挥洒青春。白天裸露在炽烈的太阳光下,挥汗如雨,晚上挤在一孔狭小的窑洞里,怀着满身疲惫进入梦乡。

【四】

秀禾的知青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那个年代,很少有人抱怨命运。秀禾也一样,她认为这样的日子,其实踏实而充盈——学校早已不上课了,成了武斗和政治批判的地方了。

在这里,她的生活有了全新的开始。因为她可以和天星朝夕相处,和他一起出工下地,和他一起吃饭休息,看着他的一颦一笑,听着他的轻言细语,感觉日子过得飞快。

几个月之后,公社的书记下来视察,看见秀禾登时眼睛一亮,一双小眼睛在胖脸上挤成一道缝。当时秀禾正高挽着袖子用铁锨翻地,白色碎花的衬衫愈发勾勒出她曼妙的腰身,两个长长的辫子随着她身体的起伏上下飞舞。书记当时就愣了。

后来,公社来人说要秀禾去一趟。秀禾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去了。接待她的正是那位胖书记。他眯缝着一双小眼睛,笑呵呵地说:“公社需要一位播音员,你想不想来。”能摆脱繁重的体力劳动,又有机会接触上面的人,这可是很多人艳羡的美差。可这么一来,她就会离天星很远。秀禾犹豫了。她无意中瞥见了对方一双讨厌的眼睛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心念陡地一转,坚定地摇了摇头。

然而胖书记还是经常下来视察,有意无意地和秀禾搭讪,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因为听很多人说,这位书记有个特别嗜好,爱搞男女关系。秀禾只有敬而远之。他来的次数勤了,秀禾就越来越讨厌他,总是找一些借口远远地躲开。

胖书记的脸上就有些不好看了。他看着秀禾的背影,又看见她跟天星有说有笑的,心里满是醋意。他恨恨地说:“真以为你是什么凤凰,落到这山沟沟里,横竖也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秀禾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她的日子却在悄悄地变化着。首先是公社给她和天星下达了特别任务,帮生产队突击秋收,看着一大片高高低低的高粱穗子,天星眉头拧成了疙瘩。秀禾却将长辫子一甩,舒展胳膊,挥动镰刀大干起来。然而,干了一整天,并不见得哪个社员来给他们帮忙。两个人奋战了三天,才将一大片庄稼撂翻。秀禾的手上起了几个血泡,最后又磨破了,疼的晚上睡不着觉。

公社又来任务了,说让他们两个赶在播种之前把地翻了。公社里的人解释说,时间紧,抽不出多余的劳力,他们两个人必须把这些活干完。秀禾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拿手绢将伤口一缠,咬咬牙扛起铁锨就走。天星还要问个究竟,被秀禾狠狠拽了一把。

他们两个起早贪黑,干得昏天黑地,人也几近虚脱。其他的知青看不下去了,乘天黑偷偷地过来帮忙。

然而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旧任务完了还有新任务。一会儿开荒,一会儿上肥,还要赶到霜冻来临前将地垄盖上,以防止冻伤幼苗。秀禾咬紧牙关,顽强地支撑着。

即便秀禾如此坚强,最终还是被命运无情地戏弄着。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有人从遥远的老家给她捎来了一封信。信上说他的父亲病逝了。信是找人代笔的。母亲在信上说,家里的柱子倒了,儿,今后只有看你自己了……想起慈爱的父亲,想起母亲和自己即将面对的孤独惨淡岁月,秀禾眼前一黑。她跑到一个高岗上,对着遥远的家乡双膝跪倒,嚎啕大哭……她来到知这青点近一年了,第一次流下了酸楚的泪。

看着秀禾单薄的身子在晨风中遥遥欲坠,天星忍不住扶了一把。这一扶之下,她像一个棉花包子,软软的倒下。天星紧紧地用双手搂着她,用膝盖靠着她。巨大的惯性还是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为了防止她滑落,天星只有紧紧地搂着,任凭他的眼泪鼻涕沾满自己衣袖。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秀禾回过神来,发现在他的怀抱中。这是一个多么厚实温暖的怀抱啊,此时的秀禾有多么需要一个坚强的依靠啊。眼前的天星是她唯一能够亲近的人。秀禾真想多躺一会儿,可女孩子的羞涩又让她不得不推开他……

秀禾忍住满心伤悲,给家里回了一封平安信,可谓一字一泣,声声见血。她的手已不能执笔,只好由天星代劳,用的正是父亲给的钢笔。睹物思人,秀禾又哭了一回……

【五】

一晃几年过去了,繁重的体力劳动并没有摧垮坚强的秀禾,西北的严寒酷暑也并没有磨蚀她美丽的容颜。相反,她的身姿更加挺拔丰腴,她的脸庞更加流光溢彩,就如这干旱土地上秀丽的小白杨。

知青们开始骚动起来,不断有人回城了。盘算起来,秀禾和天星来到这儿也有五六年了。天星也开始坐不住了,一遍又一遍地往公社跑。可谈何容易,处处都要有关系,首先要当地政府发来一纸文书,同意接收,这边公社到大队也要一致点头,才能回去。有强硬后台的,这边人还没走,那边单位都联系好了。秀禾和天星不属于这些幸运者,他们只有听天由命。看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天星一天天地变得焦躁起来,一天天地往公社跑,一天天地无功而返,人也几近崩溃。

看着天星整日失魂落魄的样子,秀禾心都碎了,也只有陪着他往来奔波。

这时,胖书记以救星的形式出现了。他将秀禾叫到办公室说,你别小瞧我一个小小的书记,神通广大着呢——我可以帮你搞到回城指标。

如同溺水的人见到救命的稻草,秀禾眼前一亮,半信半疑地问:“你能弄到两个么?”“事在人为嘛,做这事关键就看你有多大决心……凡事都要有代价嘛……”他的眼神再次肆无忌惮地扫在秀禾身上,秀禾这次倒没怎么在意。

秀禾说:“只要你能帮我们回城,再大的代价我们也愿意。”

秀禾和天星的眼前再次亮了起来,他们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书记的身上。漫长的等待度日如年,快过年的时候,公社传来消息,说让秀禾去一趟。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燃着红红的火炉,只有书记一人。

胖书记开门见山的说:“指标弄到了!”“真的。”秀禾万分欣喜,巨大的喜悦让他忘了潜在的危险。“过几天来办手续!”胖书记说着,将一双大手顺势搭在了秀禾的肩上。秀禾正待避开,已被扑倒在沙发上,书记整个身子山一样的压了过来……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秀禾终于压抑不住地哭泣。

完事以后,胖书记轻描淡写地说:“我说过了,凡事都要付出代价嘛——指标只有一个,你走还是他走,想好!”秀禾一下子就懵了,这一切来的粹不及防……

秀禾没有了眼泪,有的只是满怀的伤痛。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失去知觉的秀禾,如同一个幽灵,漫无目的地在田野里转悠——她真想找个地洞,一头扎进去。天星找到她时,已经半夜了。

“你怎么了?”天星问。秀禾突然扑进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秀禾渐渐冷静下来。这背后的故事,她决心永远不让天星知道。

秀禾思前想后,让她撇下天星,独自回去,她于心何忍?她说:“你先回去,等你回到城里,站住脚了,我再回来。”

“为什么?”天星不解。

“现在只弄到一个指标,你先走,后面我们再想办法……”

临走那天,秀禾让天星从很远的地方挑来水,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那是一个有史以来最温馨美丽的夜晚,在一孔破旧的窑洞中,秀禾酥胸半露,白嫩细腻的光彩照亮了整个屋子。秀禾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奉献给了他所爱的人。他们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混为一体,给寒冷的冬天带来浓浓春意。他们倾尽全力,相互挤压着,仿佛要赶走这么多年来积聚在心中的悲伤、苦痛和孤寂。在她无尽的温柔缠绵中,天星也完成了由一个男孩到男人的质变。

分手的时候,天星掏出了那支钢笔,拧下笔帽递给秀禾,信誓旦旦地说:“一年为期,我们一定相逢。”

天星在公社办手续的时候,胖书记笑容可掬地接待了他。“小子!知道你为什么能走吗?这是因为有人愿意留下。”

天星懵了片刻,恍然大悟。书记的眼神,一切表露无疑。

“她答应嫁给我!”胖书记哈哈大笑。“跟着我,要啥有啥——总比跟着你个穷小子强得吧!”

天星是哭着走的,走的时候着对着秀禾所在的地方一步三回头, 

【六】

秀禾扳着指头数着日子,天星去了有些时日了。她日夜盼望着他的来信,可他就如南飞的大雁,一去踪影皆无。

秀禾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在生活一团糟,一切都还没有计划好的时候,她就要当妈妈了。有谣言说:“她为了让天星回去,主动献身给一个当官的。”秀禾知道谣言是从哪儿来的,不为所动。

阳春三月的时候,公社书记还真的托人说媒,被秀禾骂了个狗血淋头。渐渐地,整个舆论转向对秀禾安全不利的一面。有人绘声绘色地说:“秀禾是破鞋,今儿跟这个,明儿跟那个,肚子里不知是谁的野种……”

在周围一片谴责和谩骂声中,秀禾临盆,产下一子。大人受再多的屈辱都无所谓,可孩子必须要有一个像样的家。秀禾最终嫁给了村里老实巴交的李石头。在秀禾怀孕期间,他们一家给了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在四周人们充满敌意的时候,是他们给了她很多的关怀和鼓励。为了孩子,秀禾已经没得选择了。

她将满腔心血都倾注在儿子身上,能不能回去已经不重要了。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城里人,这片山水似乎原本就属于自己。

儿子三岁的时候,有老家过来的人告诉她一个消息,让她大吃一惊。“知道天星么,可了不得,他现在在市机关工作,娶得是市长的千金。”

秀禾原本沉寂的心再次泛起波澜。她思前想后决定去见他一面。

市局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正是春风得意的青年才俊天星,接待了两位特殊的客人。当秀禾拉着孩子的手,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时,天星愣住了。几年不见,她依然还是那么光彩照人,而且还增添了一种韵味——一种成熟女人才有的韵味。

过去的岁月被一点点地剥蚀出来,天星为自己轻信了谎言而懊悔不已。

你不想想,我怎么会嫁给那个衣冠禽兽?我不明白,这些年,你怎么连一封信都懒得写?

“对不起!”天星无限悔恨地说:“我原本以为,你过得比我好。自小,我就受尽了偏见和歧视,我发誓有朝一日,逮住机会一定要赚回来,我决不允许再被人踩在脚下。你也看到了,这个世道,讲求的就是权力。很多时候,由不得我们选择。”他说他回到城里以后举步维艰,一没关系,二没钱,谁拿你当回事?他当过修路工、给水工、管道修理工。后来,无意间结识了市长的女儿,这才调到了机关,一直混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这就是权力的魅力——以前我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现在我知道了。

秀禾嘿嘿冷笑,一股凉意直透脚底。她说:“我现在才明白,有些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天星突然注意到秀禾身后的孩子,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钢笔帽,漆皮早已磨掉了,依然铮亮。

“这是你和那个人的孩子?他叫什么名字?”天星问。

“与你有一点关系吗?或许我们原本就不该来。”秀禾一拽儿子胳膊:“星星,我们走。”

“星星——”男人这次听得真真切切。那小孩的眉眼依稀有小时候自己的影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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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大河长西点评:

扭曲的时代,扭曲的灵魂,主人公在这样的环境下挣扎过来,很是有些艺术感染力。

文章评论共[9]个
诠释生命-评论

抢个沙发,先坐下慢慢看。at:2009年09月21日 下午6:07

雪飘舞在2006-评论

好久不见骆兄小说了,欣赏,问好骆兄!at:2009年09月21日 下午6:08

蔚蓝的月光-评论

拜读了。at:2009年09月26日 中午2:39

一条河-评论

好久不见。问好了。at:2009年09月29日 早上9:50

Jane.Eyre-评论

问好..at:2009年10月14日 下午4:46

空安-评论

问好at:2009年10月23日 中午2:07

清而-评论

哦,以前的故事,很真切,问好。at:2010年01月12日 下午6:55

博玉-评论

每个时代都有其令人神往的印记。at:2010年03月14日 下午4:02

迷茫落叶-评论

现在的社会还在演绎着些许过去的生活。at:2010年06月18日 上午10: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