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的凉意从窗户缝隙里爬进来,有点冷,在更换衣服时还是习惯拿起夏天的长裤短衫,到了门外上车时才觉得更深一层的凉。或许太早吧,临晨五点,天有点蒙蒙亮,西边泛着鱼肚白,东边却是层层鱼鳞状的朝霞,层层叠叠的,看上去壮观无比。
去香山那儿接人帮忙,过了射击场,沿翠微山的一条山路,名曰香山南路,路一边是山,一边邻着五环,都是杜仲一样的景观树,那树叶如核桃,长得均匀,只是一色的锯齿状轮廓,比黄栌稍微细窄点,比火炬树叶稍微丰满点。当然,黄栌和火炬都是香山红叶中的普品,唯有这样的树植在路边,成路边的分割和守护。抬头,一种深沉的苍翠,那树叶的辫梢竟然微微泛黄了。
想着,不几日,这深沉的苍翠也该是金黄的一簇一丛,顶在树梢,成为冠状的云,沿路延续下去,景观自是不同。或者,唯有这北方才有这样的颜色。那是一种深沉的秋色。
同行的人说冷,并紧一紧身上的衣衫。
总是天凉好个秋呗。对他说,也是自语。
接下去,依然忙碌。如这一贯的人生,这多年竟然是笃定一地的片段光影,与梦里的江南,渐行渐远,到头来,竟然忘了江南的烟雨以及那梦中老巷的青石板路了。回头来想,四季变迁,虽是有随时随地的挂念得失,但是更深的依然是这秋,这秋色,和秋独有的凉。
而说喜欢,竟然有点牵强。虽然窗外的喇叭花丝丝曼曼的蜿蜒至窗台,那纤细的藤蔓,那紫色的花在晨的露珠中我见犹怜,不过毕竟是一层隔阂,早过了强说愁的年龄,看一切,都显得有点麻木,何况是这些花花草草,早已经没有侍弄的兴趣,更不用说,要与花为伴,与草共舞。她自有它的花期,我自有我的生活。然而,毕竟这季节是逃不开的。
如此,看满树头的金黄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或许,全然不同的。树叶之上还盛一层更深远的秋,浮在树叶之上,一种淡淡的黄,一层淡淡的金。若用心细想,会否也是一层浮光掠影。要不,那薄薄得树叶总是看不透总是看不清?
总是这一层深远吧。无法与人言,如某些世事。欲说还休,不是台湾那位女作家说吗:不能说,一说就心猿意马了。为何?某些事,比如说挂念,比如说曾经的过往,当时的点滴,如深冬的冰花,铭刻在窗户玻璃上,那样的清晰,但是我与你,毕竟心隔着千万里,说出来,总是留于形,却是意难以表达。
还是说远山白云吧,似曾不留痕迹的。停在半山空中,似有似无,真去追寻,渺渺无踪迹。又似飞鸿踏雪,偶留指爪,千万不可追寻。
倒是淡然了,如面对这秋,不再自寻烦恼,自欺欺人。只是看风景。
不过,人在季节里,无处遁形,那凉意隔着衣衫总是层层袭来的。
如知道无法逃避,倒不如淡然面对。
一句轻轻的对语,你说:却道,天凉好个秋。
然后默然半晌,说:嗯,也是吧,或者,也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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