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奉一种简单质朴的生活,因而对那些过于矫情繁琐,远离生活本质的东西以及背后的生活方式比较排斥。比如搅蛋机、榨汁机、空气清新剂,比如花两三个小时做一顿饭或化一次妆,比如有意识的高车驷马招摇过市,或者浪得虚名屁颠屁颠去赶赴一场接一场的研讨会观摩会颁奖会……时间和精力被无端虚掷,风光占尽之余感觉只有两个字——“烦”和“累”。
打碎一颗鸡蛋是何等轻而易举的事,只需桌上一磕,蛋清裹了蛋黄流入碗中,用筷子搅碎即可,何须搅蛋机那劳什子动手?难得伺候!搅拌完毕还得为它擦身清洗,小心装入盒中,为它专门预备一存身之所——这不是自找繁琐吗?发明这玩意的人真是别有用心!类似搅蛋机一类的劳什子还有很多,比如养猫养狗养车养房养情人——都是你的活先人,你都得费十二万分的工夫小心伺候它们。自捉虱子反咬自己,不会计算的人,中学时代数学一定不及格吧?
把榨汁机弄回家的人则是睁眼的瞎子,是一些看不清生活本质的人,要么就是纯粹的时间多余。一只苹果,削皮或是不削皮的,洗净后送入口中,用牙齿切碎,用舌头搅拌,再咽进胃里消化。我们的牙齿、口舌和肠胃就是一部天然的高效率的榨汁机,又何劳那冷冰冰的机器呢?我们无须为牙齿和肠胃再找一存身之所。吃水果的皮肉和吮吸它们的汁液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既然都是为了吸收其中的糖类、纤维和维生素,又何必采取那样繁琐的进食方式呢?连狗都知道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而我们有的人却老是喜欢绕着弯花里胡哨地穷折腾。
空气清新剂就更没有存在的道理了,打开窗户自由呼吸,不花一分钱就可享用户外无边的清风明月以及白亮亮的日光,还外赠一份好心情,又何必喷洒那种怪味的液体呢?
这都是富兰克林所说的“哨子”,即那些与生活本质相去甚远而又让我们付出了高昂代价的东西,是对我们有限精力和时间的极大浪费。生活的意义并不在于反反复复地折腾,奢华的生活并不总是给我们带来幸福的感觉。吃腻了珍馐美馔,住烦了宾馆别墅,当我们患了“三高”之后,得了“抑郁症”之时,才知道返回身来吃野菜降血脂,住茅屋求心安。由此看来,必得具备一双慧眼,明察生活的本质,直奔生活的主题,不要为眼前的五光十色所迷惑。
那么,饮食尽可能简单些、粗砺些,喝粥最好;衣服尽可能朴实些、本色些,够穿就行;住房尽可能实用些、温馨些,舒适即可;出行尽可能轻松些、随意些,快乐就好;交友尽可能精要些、集中些,真诚就行。以简单的喝水为例,有人用金杯品铁观音,有人用银杯呷碧螺春,有人用真空杯喝纯净水,有人则直接用手捧了溪水喝。金杯银杯真空杯,都是喝给别人看的,而那个用手捧水喝的人才真正喝出了水的滋味,因为只有他口渴了。他埋头就喝,喝完后以手背拭嘴,伸个懒腰,仰脸看云影天光,然后感叹:“溪水真甜啊!”
返回生活的本质,平平淡淡才是真。何不学颜回,以竹篮盛饭,用葫芦瓢喝水,远离尘世的纷扰,在偏僻的小巷里读书做学问。贤哉,回也,箪食瓢饮居陋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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