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小路

也许是从火热的军营赋闲在家，日子从忙碌猛地成为闲散，惭惭地觉得，日子过得百般的淡然无味，突发奇想地平空生出了要回生养的地方看一看。

回家的路上，三马车突突地叫着，一人高的玉米丛拥着弯沿奇曲的田间小路，把头顶上的蓝天裁成一条窄窄的一线，车在田地里穿梭，宛如在碧海中劈波斩浪的一叶小舟，尽情地傲游在千顷绿得剌眼的青纱帐中颠波，小道旁两旁，株株玉米，象列队夹道欢迎贵客的一个个士兵，伸出热情扬益的叶子，一定是它们热情的手，在秋日的晚风中，“沙沙”中低头细语，脚下的散发着诱人气息的泥土，秋虫也开始低唱、于根须间跳跃穿梭，或许它们在忙碌着冬粮的贮备。脚下的路，多半是往返于田间耕做，农机划下了醉人的痕迹，拖拉机、耧、耙、锄，还有哪些我已叫不名字的，常常在村头飘起袅袅炊烟时，匆匆走过，留下或深或浅，或长或短，或新或陈的印痕。

这乡间的小路，让我依恋。

昨夜的一场秋雨，是不是七夕之夜，织女拉着牛郞的手，诉说离别之苦、相思之情时淌下的动情的泪水，聚积在乡间小路上坑坑凹凹，是不是路的眼晴，静静地注视着人世间这个世界，流年似水，尘缘如梦。

转动的车轮，伴着充满梦想，在乡间的小路上奔波着，带着志在远方男孩对故乡的思念。伴着滚滚尘世，沿着蜿蜒乡间小路，带着母亲对远方儿女的期盼。

空气中弥漫着玉米、花生、大豆、红薯发出的气息，这气息是深秋的滋味，收获的味道，是对辛勤劳作一季人们的一种回报。

这乡间的小路，让我留恋。

也许动了未泯的童心，青纱帐间游动的我，执意让开车的小弟走一下当年求学求知走过无数次的小路。

车上，信手捋了几片芦苇的叶，在手中卷成一支芦笛，放在嘴里，轻轻地吹，期盼着吹出当年的童真和快乐，折、卷、缠、捏，依旧的手法，却没有奏出当年的曲子，手中的芦笛在淡淡愁帐中，散了，散成了卷曲的一叶，低头看时，才发现手指已没有了当年的新嫩；没有了当年的纤细；更没有当年的灵巧，苍海桑田，时光荏苒，岁月无声地流失。

手指变得粗笨，当年走过的路旁，残存的几棵杨树，也算得上枝繁叶茂，站在树下，真的感着如伞似盖，仰头细细仰望，竟然真的找到几笔歪七扭八的娃娃体这，依稀尚能辩出“少年心事当拿云”，心中不禁暗自笑我，当年的铅笔刀，也能刻出如此高远的志向，云在天上，我在树间，当年的豪情壮志，似乎消失怠尽，人到中年，四十不惑，哪还能与孩提时代的相提并论。

其实再高的树，在那时的我们眼里，不能算高，伸出孱弱的双臂，合抱树身，两脚紧蹬，不时就在身下，惊得树枝间的鸟儿，突地飞走，疑惑地在树间盘旋，窝里的鸟蛋，尚存着鸟的体温，抓在手中，放在裤兜里，侍鸟儿再飞向窝间时，我们早顺着树干滑到树下，和小伙伴们数着鸟蛋，品尝的胜利之后的喜悦，我们对鸟儿是不会斩尽杀绝，总是怜惜地留下几枚，做到这些全是因为村东，一个小伙伴在村外水坑里淹死后，她母亲的哭声和泪水，让当时的我们，深感生命是如此珍贵，幡然醒悟间，深深地印在脑海，在我们小小的心灵里，牢牢地长满了一种农家孩子淳朴和善良，也是这种深深理念，被装在心间，伴随着我们远走他乡，拚博、奋斗、向前。

这乡间的小路，怎不让我魂萦梦牵。

如果有够高的树，高到能接壤到云间，我想当年一定会坐在云朵中，编几个高梁杆扣成的蝈蝈笼，把它们挂在如钩的弯月上，好让它们，也在云端欢唱。

望着路边的杨树，我合抱时，竟要呼呼地喘上几口粗气，心中，它真长高了，高得我已不再能爬得上树梢，高不可攀，再没有在云端高歌的浪漫，人生平空地多出了那么多高不可攀的人情事故，高不可攀的世态炎凉，高不可攀的时光流失，高不可攀的高不可攀的一切高不可攀！

淡淡的失落，走到当年小路转弯路口，默绿的花生叶子，象辅在地上的一片片绿毯，哪里还有当年的小路，哪里还有当年几个学子，清晨踏着露珠匆匆走过的身影，睡意写在脸上，早读离校是饥肠辘辘。饭后上学的乡间路，几个人，一会走成一排，一会一个人退着走在前面，宣布着他对未来的描绘，上重点高中，读名牌大学……在我们异口同声的“狗屁”和一阵开心的大叫中，就匆匆地走过，身后留下一阵阵杨叶哗哗的笑声，刚才还的踌躇满志的伙伴，一把抹下羞红的脸，紧跑几步，重新加入队伍里，要不，新换的话题，自已摸不着头脑，那将是多么的大煞风景。

前桌的女同学剪掉辫子，改成了剪发头，让人恶心得要命，班主任和教音乐的女老师谈乱爱，他也配？让人伤心得要死，村面一个同学的姐姐考上大学，他姐长得真是好看，让人心醉得发酸，吃不着葡萄的那种酸，上次考试不该错的题，气得让人把笔扔得很远，不过还要捡回来，向家长要钱，那是向他们要命……

青春期的朦胧，就这样在朦胧中擦肩而过。

心中的小路，依然在心中，尽管在他乡，听着不同的乡音，耳边仍萦绕着不灭的童声。

回到家里，西天一抹红霞似火，院里一种叫烧汤花的花朵，开得正欢。

乡间的小路，依然在我心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