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那一抹橘黄

北川的秋雨比故乡早了整整一个月。

故乡重庆和南方的其他地方正是高温酷热加干旱的时候，这边已经得了近20天的绵绵秋雨，气温自然是宜人的凉爽。这才是新历的九月上旬呢。

雨淅淅沥沥轻飘淡舞的时候，我喜欢傍晚去河边去桥上漫步，享受这南国最早的秋的滋润秋的寂寞和秋雨那一丝细细地凉。

每晚，当我来到阴暗的河堤，一个人拥有这一片荒芜中的宁静时，对岸，就是大桥那边的路灯便先后点亮。那一排高大的路灯，由于河的宽阔和夜色的朦胧，因此，展现在我视界右前方的，便是一抹温柔的橘黄，那么嫩弱，像梦幻。

直到有一天，那橘黄反映的波光中，河里临水的沙滩上，你的影子那么凄婉地伫立。我才知道，还有人与我一样，钟情于这美好的初秋的寂寥。

丝丝的雨，无声无形，甚至湿不透衣襟。只在那远远的橘黄的弱光投过来的砂上，见得到石头接受雨的浸润后光滑的反射。静谧而偷偷闪烁着的砂，是这傍晚无声的雨的诉说。那夜，你就是这砂上的风景。——橘黄的柔光里，婀娜地摇曳于水边的风景。

由于连天的雨，河里的水涨了许多。宽阔的河，水不见汹涌的气势，而是平静的却脚步匆匆的疾泻。在隐隐的路灯光下，白日里黄色的河水，现在是一片灰白，一大片泛着光的灰白。终于，你移动芳步，在这水的灰白的背景上。那么幽雅，那么艰难的移动。

我怕你是受委屈心地狭窄的女人，本能地朝你走过去。听到声响你回头那刻，橘黄的夜色中，丝丝的细雨里，你闪光的眼，晶莹的绝不是秋雨。

“对不起，我打搅你啦！”

“没有，我只是想清净一会儿。”

“我看你深沉，所以过来。”

“真没什么。只是，我男人，是去年九月，那场泥石流，从这条河，走的。”

——猝不及防的震惊，我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还对她说了些什么，就悻然离开，回到我的河堤之上。

——是的，昨天早上，菜市场的老板还告诉我，去年九月，这条河，冲走了好些被洪水和泥石流吞噬的生命。

看着你黑色的砂上长久地伫立，想你此刻内心深处的波涌浪翻，那归去的在另一边如果有知，一定会是幸福和满足的。——我为他祝福！

天的更深远处，不经意有雷声传来。深沉、厚重而力量巨大的雷，它并不惊心动魄，却能让人感觉到遥远的威力。于是，开始有了零散的雨声，秋雨的声音。刚才平静的水面，也有了跳跃的珠光。桥那头的齐鲁大道，那一抹橘黄，在雨中更柔更嫩，而逝者如斯的安昌河，那一片灰白，雨中似乎更空濛，更疾切。

我远远看着水边一动不动的你，那么具有初秋之夜的凄怆之美。我想，这就是生命被生者怀念时的最美丽了！

雨，不知不觉中竟湿透了我的衣服。

雷，隐隐中似有无穷的力量。

而远处那一抹橘黄越加柔嫩。

而你水边的伫立依然婀娜。永远婀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