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生活恰如戏剧,你就是糜烂在剧情里的出色演员。这幕戏悄悄拉开帷幕,命运已注定你置身其中。
广东这座车水马龙,日夜喧嚣的城市,是每个外来者给予梦想的天堂。
公司是一家数百亩厂房的销售部门,上亿资产对我来说好比空中花园,老总的奔驰和宝马轮流在空气里排放热量,羡煞旁人。我就像灌注在血管里的新鲜血汁,不停地穿梭于各大城市的街道,凭借辛勤的汗水,出奇不意在公司缔造“一个月80万业绩”的神话,这是许多老员工一年的业务水平。或许老总慧眼识金,立马将我提升为部门总经理,梦寐已久的豪车终于可以随时为我服务,得以弥补内心那丝虚荣。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上司的至理名言,他几乎把所有权利下放给这个勤奋的年青人。
公司仅靠死水一潭的老臣,远不能拓广市场。我决计招募一批新人,大干一场。
窈窕淑女嬿,籍贯广州,父母医生,财会本科,两年工作经历,粤语、普通话流利,是我面试的女孩之中最具才气的一位。我给新人制定的薪金虽然接近苛刻,但还是招满了二十余人,嬿自然名列其中。“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大家想要什么,大家的才华远不能和本公司给予的微薄薪金划上等号。用项羽破釜沉舟来比喻,就是叫大家死而后生,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公司以后给你们的回报绝不是现在的数字。相信公司,你们才来到这里;公司也一样深信大家,希望大家尽可能施展才华。你们之中有清华大学生,有湖南师大生,有饱经挫折的理想青年,有怀才不遇的富家千金,来此不仅是锻炼,更实际一点就是--收获!”眼泪和掌声诠释了某种感动,我的言语激发了团队的斗志,后来的工作势如破竹,这只团队因此成为同行可怕的竞争对手。而我的另一场战争也在悄然打响。
嬿是公司会计兼文员,经过总部的半月秘训,我忽然觉得她深不可测,一般职员对她都是敬而远之,内心都明白她的另一种身份,只要她给上头一个电话,开罪她的人马上就会卷铺盖走人。无端在背后多了双眼睛,我工作起来更加小心翼翼,见到同事向她溜须拍马,阿谀奉承,我就不动声色的保持着一个男人的最大克制。拿破仑征服了世界,他的夫人却征服了拿破仑,在学校里素有小诗人美誉的我,绝不输给这个女人。除了拼命地工作,做出骄绩来捍卫男人的尊严,别无选择。
周末是唯一放松心情,减缓压力的闲暇日,我却踌躇满志的在加班。“经理,你比往日瘦了,要注意身体啊。”
“阿嬿,你怎么来了?”她焕然一新,装扮得亭亭玉立无比纯真,我仍然不屑一顾。
“走,我请客,吃大餐。”嬿的白色裙子蝴蝶般起舞,那双水灵灵眸子似乎意识到我内心的憋屈。
“我不去,工作没完。”头次拒绝女士的邀请,我心里反而超爽。
“go,非去不可!”淡淡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她一把摁住我手腕,径直望门外拉。再拒绝就得给女人动粗,她这烟柳般的身枝一弄准倒,可是我没勇气动他。
刻意挑选一家幽静的饮吧,冷气、凉茶、单色、音乐、情侣……靠,难怪是老板中意的女人,真会挑浪漫。我有点受宠若惊,更多的是后怕!
“晕啊,坐近来啊,怕我吃你啊!”嬿大方的坐在对面,快乐的眼神挑剔着男孩的恐惧。
“外面太热,这里太冷!”我腼腆的笑,是乎捏藏不住内心的慌乱。这是老板的女人,这是毒药,是狐狸精。
“阿桔,你不必这样子啊,老板也支持我们交往,你管理的是人员,我管理的是财务,对老板来讲,一样重要。”她开始审视我的内心,我觉得这个女人精明得令人生畏。
“阿桔,我和老板只是工作上的关系,你们的薪水相互保密,可对我来说,没有秘密可言,老板让我和同事们保持距离,完全是为公司保密。”我开始被她打动了,她的眼神里面凝固着职业的精神。
“阿桔,你见过老板夫人吗?”她兴奋地吸了一口冰茶,两眼脉脉含情的看着我。
“你见过?!”我被她的眼神挠的怦怦心跳。
“我在老板家里见过,老板夫人好靓啊,那气质,皮肤和身材,完全不像两个儿子的母亲!长相酷似林忆莲……”阿嬿偷偷说话的眼神,弄得彼此常常尴尬、常常埋头。
还想闲聊一会,电话却响起,“经理,我在深圳,钱包掉了,快来帮我啊!”
阿嬿脸色微变,问:“谁啊,真没趣。”
“是肖丽,钱包给贼扒了,叫我去深圳。”我匆匆起身,把票子留柜台,笑道:“这次,我请!”
阿嬿嘟着嘴儿,“又是肖丽。你快过去,拜!”
肖丽还是学生,利用实习假期来广州探望姐姐,想捞份工作充实自己。可是一连找了50天工作,不是碰壁,就是给人骗钱,就在她伤心地即将踏上归途,姐姐的同事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
“喂,请问贵公司还招人吗!”电话那头是个女孩娇脆的声音,从那轻颤的鼻音当中感觉对方十分紧张。
“招满了。不过有位女孩接了通知尚未报到。是不是小姐您啊?”我觉得对方就是迟到的那位女孩。
“既然这样,我马上过来。”女孩欣喜的挂了电话。
公司的门口,我打开铁门,感觉飞进来一只燕子,这女孩朴实,大方,善良,不懂得过多去修饰和奢侈。培训之后,肖丽的业务能力极强,不管多远的客户,她顶着烈日步行5个小时,就算喉咙干渴得冒烟,也要坚决完成任务。有次突遇暴雨,天色渐暗,她被淋得落汤鸡似的,手机进水坏掉,不敢搭乘摩的(常有摩的抢劫事件),步行了很远才找到一个公话厅。我用车把她接回来的时候,高烧39度5,没有多想,给她批了3天假,熟料第二天她就回到公司,“我不能出差,却可以帮公司接接电话,做下清洁,不想闲着。”
每个人都为她感动,我的内心忽然被一种猛烈地冲动驱使,我开始处处维护她,帮助她,三天两头请她吃饭再也平常不过了。
不少闲言碎语,就像战争中的硝烟,渐渐弥漫开来。阿嬿常常给以脸色,分配肖丽一些额外的工作,打扫办公室,上街买饮食等等。老板也时常往公司跑,用小车拽着我进酒店,甭管吃喝还是玩乐,他就像一位医术高明的老中医,对事情的把脉,每每都是适可而止,从不做出违背家庭的猥琐之事,令我深深折服。“我有很好的将军,也希望不乏贤淑的将军夫人;阿桔,阿嬿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下属,你可别辜负她。”
“老板,我的私事自有分寸。我现在没有真正的人选,事业刚刚起步,不想为那事儿分心。”听到我忠肯表态,老板拍拍我肩膀,“老弟,我们年龄相差10岁有余,但我当你是哥们,相信你的水平,我就放心了,公司业绩蒸蒸日上,我把公司做大做强的那一天,决不亏待你。”
不得不佩服老板的驾驭本领,一个三年级文化的小装修工能脱胎换骨,演变成今日的亿万富翁,岂非泛泛之辈!
我的做人格言是:凭良心做事,只求无愧于心。或许为此,老板重用我,客户赏识我,不到一年,我手上的资源就是一笔可畏的财富。“阿桔,假设有一天离开公司成为我的敌手,我将毫不犹豫的除掉你!”老板酒桌上的妄语让我毛骨悚然,我猛然醒悟一个道理,商人始终是商人,金钱就是他们的上帝。为了金钱,他可以兄弟反目,为了金钱,他可以忘恩负义,为了金钱,他可以抛妻弃子。我不敢往下遐想剧情的严重性。有一种早已失落的心情偶然寻起,就是那种永恒厮守的海枯石烂,那才是价值于金钱之上、弥足珍贵的财富!
恰恰这种珍贵和我擦肩而过,却又接踵而来。她是杭州姑娘,长发,柳腰,月眉,肌肤白皙透润,流动在人潮里,仍然给人凤立雀群的感觉。虽然和她只有三次相处,但在内心掀起的波澜犹如陨石碰撞,铭刻肺腑。
我们的相遇是在公交车上。她主动给一位老人让座,自己却拎着一个大包,香汗淋漓的站着,这一举动令在场男士感到羞愧和尴尬。“小姐,你坐我这里吧,我马上要下了。”车内的热浪,使人头昏目眩。我起身把座位给了女士,车过了一站又一站,她忽然满目感激的望着我:“你不是要下吗?还是你来坐吧!这可是5个小时的长途。”我微微一笑,装作很绅士:“女士优先,我没事。”
她掏出两瓶可乐,抿嘴一笑:“交个朋友,我杭州人苏荷。你呢,不介意我的冒昧吧。”我没有拒绝那瓶可乐,就算毒药也得喝下去。
5小时的颠簸和烈日熏烤,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缘份冥冥中到来,我们恨相识甚晚。第二次相约,纯粹是踏花赏柳,相依在鱼池和浓荫之间贪图那份快乐和浪漫!
第三次是心灵的相处,我在公司忙于照顾肖丽,肖丽病了,病得躺在床上流泪,一直流泪,在她手心紧紧拽着母亲那张信纸,他父亲胃癌临近晚期。
窗外的雷雨交加,闪电像恶梦一样摄魂夺魄,让人毛骨悚然。手机铃声的想起,时间正指向深夜12点10分。
“喂,苏苏,有事吗?”我抱着电话逃到一边。对方没有说话,只听到铿锵的雷声、雨声和女子悲伤地哭泣。黑夜里的那种凄惨哀怨的哭声,足以让人肝肠寸断。我慌忙追问:“说话啊,苏苏!别让我担心啊。”
雨点越来越大,雷声却越来越疏。她仍然一言不发,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让我心如刀绞。
“求求你,快说话啊。我真的很担心!”
“他来了,母亲叫他来带我回家,我舍不得离开你。”电话里的声音完全给泪水浸湿。无比的悲伤,多么的无奈。
“他是谁啊?”我绷紧了神经。
“他是我老公,我是逃婚出来的,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个男人,母亲让他带我回去,我如果不回去,母亲就吃安眠、死给我看。”声音被洗刷得模糊不清,愤怒和无奈在内心交织,血液在血管里暴涌,我浑身一片冰然。
“老公,我爱你,我在雨里,我想就此跳下去,终结余生,因为余生没你,我不幸福。”胜过千百次雷鸣电闪的晴天霹雳,使人感觉得到长夜和冷雨吞噬灵魂的那种生死别离的痛楚。
“我带你走吧!不许你跳,你乖乖回家,你要真跳,我陪你跳。”我被勇气乱了神智,“你在哪里,我马上就到。”我冲到大街上,对方在手机里留下最后一语:“有你的爱,我很满足。我不想失去你,更不想失去养育我的亲人,再见了,此号永为你留。我会坚强……爱你的苏荷。”
至此后,电话关机,一直关机到2009。在我内心丝毫没有停止过那种眷恋,没有忘记过那片刻的深爱,或许人生因此而残缺、因此而凄美,才真正懂得珍惜,知道拥有!最终,我选择身边最近最真的这份。
2005年的冬天,我和肖丽固执的离开了公司,踏上了崭新的起点。没有起点就永远没有终点。以前一切的一切,恰似美丽的起点,成长于心、铭铭记于心,无怨无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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