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幽咽,流着晶莹的泪珠……一棵千年的皂角树默默走了……
为什么房后二崖上会长那么粗两棵古皂角树呢?
当今之祭奠曰:千古奇冤,曲尊古树,楚怀寰宇,毁于旦夕,三皇庶民愧对列祖列宗,御览村庄河畔荒冢兮。大地悲,苍树涕零,多少载千年古槐,怎奈民间斧砍锯齿,无影无痕,欲追悔莫及也……
秋的一日车在乡下公路上行驶,藉由公路村庄十字口,会车自然减速慢行。停靠在路边一辆大卡车后边,看到卡车装载着一棵光秃秃,没有枝干,只剩下树木正身的一棵大树,——谈树,有点牵强人意,几乎就是一棵伐倒的树桩呗,唯有留下若大的根系泥土。这树桩,一人莫可怀抱,颇引注目,只留下粗壮的树身和几个支杆缺臂断面,裸露的碗口的枝干白凌凌,皮层下在流淌着白白的树液。草绳经纬缠裹那盘根错节的根系泥土,似乎煞费苦心。
待上前仔细查看树种,深褐色的树皮,老刺痕疤不言而喻已告诉,——是棵皂角树。
看见这棵不幸运,且也幸运的树,心里到没有过多的凝重,毕竟是暂时锯断了它们的枝干,看似残缺,待移栽来年新发枝叶不可小瞧。这棵皂角树摇身一变岂不成了“贵夫人”,以后生长在城市公园、路边,身边有花草拥簇,弥新宅,吐嫩芽,再经园林工培育,特别呵护,有的甚至在树的皮下插上了吊瓶输液营养,很快就能适应土壤、气候、环境,再现枝叶繁茂,葱茏之树冠指日尚待,凛然竖立在公园天下矣,亦为城市园林绿化之瞩目。
看着这棵皂角树,就想起了老家屋后苍老却健壮的那两棵。
那还是我童年的事,家乡老家屋后二崖北侧有两棵古老皂角树,说后二崖实际是一平地而已(土坎更为切切),足有三亩地一片平地,其高度也就是后崖的十分之一吧,我们习惯称它为“二崖子”。
树就长在坎坎边沿,坎的下面是农家住户和生产队几孔窑洞,窑洞里饲养着全队耕地用的牛,院子有亩把地大小,窑洞三面是土崖天然围墙,一面是通幽的进出口,真正的窑洞挖在高耸的后崖断面,窑洞上面长着郁郁葱葱的各种灌木杂草,掩映了饲养室,远处很难发现这里是个饲养室。
两棵古老的皂角树距生产队饲养室不远,两棵古树生长在同水平线,粗壮几乎相当,据现在人们议论五六人环抱很难合围它,但似乎有点夸张,平心而论,树的确不小,多年来我走遍好多的乡下,还没有发现和那两棵树相提并论之树耶。
这古树听大人们讲,人老几辈也记不清它到底生长了多少年?树的周身比较光滑,没有蚂蚁洞穴,没有枯芯。纵观全树周身枝叶,亦然精神健壮,显不出半点的枝残叶衰迹象,好像青壮年时期,依然朝气蓬勃,健康向上,茂密的枝叶散发着一股强劲的生命活力……
树不很高耸,但很雄伟,还有一亮点,就是树丫上,鸟巢大大小小好几处,这样的树木没有梯子根本攀登不上去。可以说这两棵树,仅次于黄帝陵的古柏,间距大约十五米左右,每到夏天两棵树繁密的枝叶就搀合在一起,形成巨大的遮荫伞。树的正身不很高,大约四五米,在正身的上面分叉了几个六十公分粗的分枝,两棵树冠扑展的枝叶覆盖了300多平米的凉棚阴凉。
每到夏天,我们三五个孩童最喜欢在大树下玩耍,亦当走进树的跟前,双手合抱感慨,呀!这么粗大,总恨自己年幼个矮,比大树皆然渺小,想爬够不着,想上上不去,恨不得快快长高,长成大人多好,那就可以够着上面的分枝丫。抚摸树身,围着树身转悠几圈,楸着树上的鸟窝,听着鸟儿叽叽咋咋的欢鸣,更是心急火燎。虎视眈眈,望尘莫及,总想爬上去掏鸟窝,抓小鸟,找鸟蛋拿回家炒着吃。那个年代食物匮乏,残墙壁缝掏麻雀蛋,那是我们这帮小崽子拿手的绝活。仰头端忘,只能兴叹矣,真真恨不得变成一只老鹰飞上去捕捉多好啊!
因为没有见过那个大人或小孩架梯子上树。记着当时回家向母亲讨问为什么没有人上去,母亲说:因为那两棵树是树神,每棵树上有一只眼睛,昼夜盯着谁欺负它,骑在它的脖颈逞威,就割谁的鼻子。所以没人上去过,你们看它长的多壮伟,村里的其它树,那个有它那么粗大。上辈人传说如果谁敢攀登或者损坏它,就让它闹肚子痛、不吉祥、或者……
问清了为什么没人敢轻易上树,一帮小朋友之间相互神秘的窃窃私语,从此,打消了上树的歪念头。
每到夏天皂角树扑展的枝叶树冠方圆十几米,枝繁叶茂,绿荫掩映,炎夏火辣辣的太阳投射在树叶上,晖洒在地面不过形成斑斓的阴影,已经没有任何紫外线的威慑辐射作用,恰到是阴阳辉映的一幅明媚景色。
这个季节,不但人在这里乘凉,牛也要在这里歇凉。饲养员就在一棵树荫凉的地上铆上木桩,将牲口栓在那里透透气,当然另一棵会给人们留着纳凉,茶余饭后,中午歇晌,近处的叔叔爷爷哥哥,在树荫下铺上草席,小登、躺椅乘凉消暑,谈天道地瞧着多惬意,亦是每年度夏祛暑的好去处。
白天我们这些顽童最喜欢去那里玩耍,夏末秋初,就在大树下寻找蝉蜕的壳,积攒好多去卖钱。折腾玩腻了,就用小头在地下裸露大拇指粗的洞穴里,挖潜钻地下的蝉和尚未蜕变的甬蝉。
小孩子玩耍秉性,一种活动不大功夫就厌烦,我们折一树枝去逗小牛犊取乐,牛被栓在木桩上,不能挣脱羁绊,用树枝轻扰牛的嘴脸,当它向我们奔来,我们就后退几步,就想逗逗小牛犊牟牟叫几声方可罢休。
接连几天喜逗小牛犊,慢慢也觉得挺好玩,毕竟牛犊是有灵性的动物。熟悉了欺负的次数慢慢减少,遂后也在旁边的坎楞给它拔些青草喂,这样一来,小牛犊好像认识我们几个了,我们和小牛犊已经成为好朋友,抚摸它金黄铮亮光滑的乳毛,它顺从乖巧,低头用嘴舔着我们的衣角,我们就小声告诉它,再也不欺负它了。小牛犊好像能听懂人的话,再用嘴去舔我们的小脚面。这样一来二去,我们和小牛犊建立了感情,没事就去皂角树下逗它玩,天凉了我们就去窑洞里看望这位“新朋友”。
一年以后小牛犊渐渐长大,我们也上学了,以后就很少见面……
两棵古老的皂角树,还有那小牛犊成为我生命长河里一个小小插曲,永远铭记在心。
聊起两棵古树,亦是罄竹难书,最令人痛心愤慨的是这棵古树在六十年代遭到了破坏,一棵不知多少年代古老的树湮没了,就像普通的黎民一样无声无痕,悄然绝迹,就如同人生一样,生逢时,逝去它乡未留痕。淡淡青云,含悲愤升天西去兮!
悲剧发生在六十年代某年,生产队突然想到伐倒这棵千年的古树,用来做宣传栏的木料。伐倒这样罕见的古树也不是那么容易,生产队长苦思冥想,上面枝干容易去掉,惟有古树正身直径据说在一米五左右,索然要锯断这样的树木非同小可。
终于经众人商议,遂用人工擅长解板用的宽大锯条,足有两米长,一边一个木棍做拉手,中间凸出的锯条牙锋利歪斜,木工行内话称为锯口拨牙,就像老虎的牙齿尖锋可畏。
他们——这些千古罪人用最简陋的方法居然得逞了!
皂角树木质坚硬,锯下的锯末里弥漫着淡淡的芳香,其香味和槐树近乎一样,内芯白白的花纹诉说着历史的年轮。遗憾当年没有细心人,数数记述古树的春秋寒冬到底有多少?
后来用这两棵树解了好多木板,直径大的一块听大人们说,可做农家做饭案板绰绰有余,足见其大矣。
曾经长树的后二崖,如今夷为宅地,丝毫没有点滴古树的根系沃土,这两棵树的后二崖下,亦是明末黄帝崇祯登煤山自缢时,亲侍太监王承恩自尽殉节的后宅,“王府”后宅二崖,然也,能有那么粗的树吗?
怀着遗憾的心境亦回忆童年的旧事非非,谴责缺少古树保护意识愚昧懵懂行为,毁掉了千年的古树,惋惜,况且两棵树正值处在英年时期,何不让人痛心。
童年沐浴的阳光自然明媚,陪伴我们快乐度过的那几个春秋,深藏在心底的烙印终生不会健忘。
此刻回想,难道毁树的当事人、既决策者不怕闹肚子痛,或者遭其它报应吗?
这都是多年前的蠢事迄今无法印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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