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八月,有幸去了一次内蒙。乘飞机,是在一片落霞淡然的时间里着陆的。下午六点多从成都双流出发,夜间八点多就到了。在成都还是一片闷热,可一下飞机就是凉风习习,简直是爽极了,透心贴骨地舒畅惬意,真是瞬间两个世界。
机场已是华灯初上,灯火瓓珊。刚出大厅,就有姑娘上来赠送呼市的地图,乐得我不再出钱去买了。明净的天空中已挂着一轮皎洁的孤月,大而明,相形于地面闪烁辉煌的灯火有些逊色。我们一行坐上车子,打开车窗玻璃,行驶在笔直的大道上,时遇凉风摇曳着幽幽的树梢,有一种动态的生机,传来隐约的声息。行道树发荣得很茂盛,有法国梧桐,也有槐树与柳树,都勾勒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一眼望过去,是看不透的整饬,壮观而气派。城市座落在土默川平原上,我分不清东西南北,便随行住入了宾馆。
吃过晚饭,已到了十点,我已有些困倦,加之人生地不熟,不敢贸然到大街上去逛,就歇息了。住在九楼上,也基本上是居高临下,一览众小了。在陌生的城市与地方,有浓郁的新奇感。拉开窗帘,朝四围看了看,只觉得静谧安祥,灯火如星汉灿烂,由纵横交错的路灯做主流引领着,流光溢彩,在明月装饰的靛蓝天宇下闪着梦的眼睛。
对呼市宽阔而平直的大街我惊诧不已。街道上古色古香的槐荫大道构成了塞北靓丽的风景,有一种规模宏大的气势。郁郁的青槐枝叶稠密敦实,成团成垛正显现出青春期的美艳与活泛,吐着簇簇乳白的细小花片与如豆的蓓蕾,嫩气而沉稳,没在一点轻浮。那些叶片如指头般大小,特多特密,层层交织,花叶葳蕤,沉沉甸甸的分量,就如西北的土地一般实实在在不含多余的水分。街道铺展得大气,十分开阔。街心花园就是十足的实体一点也不含糊打折扣,并非象征性的点缀。新的工业区正在建设之中,槐柳青翠,欣欣向荣,楼盘如林,高下相错,布局疏密有度,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北方的天亮得早,五点多太阳就跃跃欲试,明亮的阳光从窗玻璃外透进来。新来乍到,新奇感让我醒了难以再入睡了。从柔软的床褥上爬起来,索性拉开窗帘,透过玻窗一览平生未见的绮丽。天空没有一丝儿云彩,明镜似的干净,均均匀匀地烘染上一层桔红的淡彩。背后的大街也许还不曾醒过来,一个劲儿地放松铺展,异常寂静空旷。远处是淡淡的山峦,据说是大阴山,略有起伏,画成美丽的简易流线。静静地等了好长一段时间,太阳才慢慢地露出她的羞郝的脸蛋。闪烁的光线很柔和,为一马平川的城区披上透明的轻纱,就如少女刚刚在脸上轻描淡写地随便抺了些脂粉。太阳好象是从天边的树影后动摇出来的,又好像是从规则的楼房的剪影后不经意迸上来的,很朝气。
街道上时有成片的花园,紫蓝橙红,齐崭崭与腰平,大多是草原上的品类,尤其地扯眼球。或一片杨树林,锦绣多彩,绿草如茵,一些小路直通进去。杨树林的茎杆光滑笔直,少有旁枝,远远看去千杆直插,平林漠漠,胜过多少诗情画意。
城区的一切充分体现着民族特色和多元文化的交融并存。建筑有现代 的“豆腐块”,也有圆浑的蒙古包。店铺的招牌幌贴有多彩的汉字,更配有多姿的蒙文。对于蒙文我是一窍不通,如看天书,只觉得一个个蒙文没有好多差别,如同一根棍子上无序地绑缠了些藤蔓,露出零零总总的头绪或挽扣。当然,我这种想法是可笑的。后来,问了当地的人,告诉我说,蒙文是由二十四个字母组成的,竖着写的,才使我茅塞顿开。蒙文是一种自成体系的文字,还真的是了不起,就如同她的歌声一般回旋,幽长,嘹亮,舒放,令人神往。
西风夜放花千树。街道上的槐树给我时空倒错的感觉。已是八月还蓓蕾初绽,白生生的。偶尔飘来一丝儿幽香,浓度很小。白天很热,拜谒了昭君墓,参观了博物馆,收获是大大的,长了不少见识。晚饭后,我到大街上去,走在槐荫下,花瓣儿如米粒儿散落在洁净的街砖上,如撒如织的淡雅。草原的夜风虽然不大但有些干硬,冰冰凉凉的在街上随意地梳透着,稀稀疏疏的槐花袅袅娜娜地飞坠,悄无声息地轻吻着行人的发梢或肩背,一些地面上的花粒儿被清风的柔指拂到相对低洼的小角落里,让人产生怜花惜玉的情感。
灯火辉映着长长的大街。远处传来悠长豪迈的歌声,敲打着我好奇的琴键。寻声而去,穿过几片花园与杨树林,原来是如意广场。蓝茵茵的一河水,在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光照射下幻化为一片彩色的锦绣。广场上游人如织。飞马雕塑在高空定格成骄健奔驰的姿态,给人骁勇的快感。我用数码相机摄下了几张剪影,算是不枉来一回。河的对面是“水舞”,无形的水在乐声地伴奏下,演绎出各种或柔美或艳冶,或高亢或低婉,或细微或粗犷的造型,波浪起伏,连绵不绝,展衍出或复杂或简明的线条、图案、以至形体。歌声混在水气里扑进鼻息里,吸到肚子里,清肺爽肝的通泰。水流融成了一条彩色的世界踏歌起舞,时而一飞冲天,形成笔直骄昂的水柱,气势夺人;时而细流娟娟,如缕如丝,缓缓来迟,扭缠成姿态百样的弧线与方圆没准的动画表演,引来无穷的想象。水流从地而起,缠缠绵绵地,漫不经心地喷洒着,写意成又娇又媚、亦真亦幻的天然化境,总是让人看不够。游人如堵拥挤在河岸,观看着,抢拍着瞬间惊心动魄的美丽。音乐喷泉的场面很大,沿河行走,移步换境,眼花缭乱,到底持续了好长时间我没有弄清楚。摇曳多彩的水流与婉转动人的歌声一遍一遍不断刷新着我审美的疲惫。静静地聆听着,注视着,玄想着,我度过了难忘的一段时光。
我原以为“浩特”只是个音译的词,其实到了才晓得大有深意在。草原上把城市多的繁华地都叫着“浩特”。“呼和浩特”就是“青色的城”。现在是有名的“乳都”。我的方位感素来不强,行走在呼市敞开胸怀的坦坦荡荡的大街和精致的广场上,明媚的太阳挂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上,到处一片剔透,分不清是东是西。草原是物产丰美的地方。酥油茶、手扒羊肉、又酸又甜的奶酷、牛肉干……,哪一样都是美滋滋的不可言状。在呼市的大街上,我见到了那些从来不曾见过的别致刀具、精美皮具和绣花服饰,爱不释手,琳琅满目,哪一样都透着草原儿女的智慧与灵动。
当在蒙古包里用餐时,我感受着蒙古歌手从喉咙里滚出的悠长的歌声汇成音流,如同辽阔无边的平原上弯弯曲曲的河流一般,起伏不大但很长远,流畅的拖腔没有尽头。似嘹亮旷远,又似轻缓漫漫,旋律优美有说不出的韵味。唱的是蒙语,虽不知是些啥,但感觉很来劲,是天籁。“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总算是一饱耳福了。
可惜时间匆匆,跑马观花,也许我感受到的呼市只是她的冰山之一角,遗憾只好留在心底,等到他日造访补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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