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枫相遇有点戏剧。
那是一个雨后的傍晚,我接到了好友玫的电话,让我去她新婚的家吃饭。
玫比我大几岁,是我在文学沙龙上认识的。我是个相貌平平的女孩,非常一般,不爱说话,心里总是有着淡淡的自卑。可我对美的追求并不比别人少,顾而,我的文章写的很好,用优美的文字来抒发我对美的追求。我的文笔出奇的优美,爱写一些凄婉的爱情故事。能让许多人为之感动。玫就是其中一个。她漂亮,开朗,是个大美女。她主动亲近我,让我有种受宠若惊的感动。从此,我俩成了闺中密友。
每次去见她,我的心都有点压抑和紧张。这也许来自于她的丈夫伟的缘故吧!他好帅气,能让女孩窒息的帅气,我天生貌丑,所以,天性好色,凡是漂亮的男人女人都让我紧张,心跳,为了缓解这种紧张,下车后,我下意识的晃动起一串钥匙,边走边晃……
“哎呦!”钥匙似长了翅膀从我手中飞出,正打在和我并行的一个人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吓了一跳,慌忙道歉道。低下头拾起钥匙,猛抬头,竟然看到一张如此年轻的男孩脸 。哇!白皙的脸上,两只神采奕奕的大眼睛,此时正充满惊吓,一身笔挺的西服,显得他更加的英俊挺拔,一刹那,我的心狂跳不止,仿佛顷刻窒息,一阵眩晕令我傻傻的怵在那里。也许是我的失态,吓到了他,他竟然没吱声,只是淡淡地咧咧嘴,逃也似的离开了我的视线。天啊!我象那定了格的特写定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似做了一场梦,使劲晃晃头,让自己清醒,而后才惊魂未定地朝玫家走去。
“你咋才来呀?客人都到了,就等你了。”玫一向如此,声到人也到。我被她连拉再拽地拖进屋。
“天啊!”我脱口而出,玫所说的客人,竟然是他——刚刚见到的男孩。他端做在客厅沙发上,抬头看着我,刚刚被钥匙打的地方,竟贴上了胶布,我再一次心跳加速,脸红红的,傻在那里。
“啊!嫂子的客人是你呀?!这就好了,我的脸都划破了,可找到付美容费的人了。”他操着浑厚的男中音,脸上带着调侃的微笑,大声道。
“你的脸就是萍给弄的呀?哈哈……”玫和伟放声大笑。“刚刚他还在大骂你呢!”玫笑着指向他。
“哪有呀!谁敢骂嫂子的客人呀?!嫂子,不要损我形象哦……”他们说笑着,调侃着,我无地自容,脸红得象要烧着似的,滚烫滚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一顿饭,我味同嚼蜡,灵魂似出壳一般,惶惶忽忽的,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笑些什么,总之,似个傻瓜般的付完了晚宴。
雨后的夜晚很宁静,天空很空旷,很美。走出玫家,我那不知跑那溜达的灵魂终于附体了,我为一晚上的失态好懊悔。冷风飕飕的刮着,犹如我此刻的心情,又冷又颤,那莫明的自卑似一个无孔不入的小虫,窜入我的体内每一部分,咀嚼着我的心。
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
“等一下!”谁在叫,我回头一看,竟然是他。
“说好一起走,我刚去了卫生间,你就走了,害我一路追你。”他边跑边喘着气说道。
“哦,有事吗?”由于太紧张,我竟然没记住他叫啥。我犹豫着不知说啥。
“你,你去哪呀?”我结结巴巴的小声问道。
“回单位呀,和你同路,你不记得了?我住在你单位的旁边。”
“啊!那走吧!”我强装镇静地说道。其实我对他什么都没记住。
和他并排走着,我似怀揣小兔,心狂跳不止,好长一段,我和他一言不发,空气仿佛都在此刻静止了。
“你,你咋这不爱说话呀?我都怀疑那些优美的文字真的是你写的吗?”也许他太不喜欢沉默了,有点哀怨地说道。
“什么?你看过我的文章吗?”我一脸惊讶
“何止看过,我还好欣赏呢!玫常和我提起你,说你恬静,很优秀,我早就想认识你了。”他轻轻说道。脸上挂着当面夸人不自然的微笑。
“是吗?谢谢!”我低下头喃喃道。
“谢什么呀!我没骗你!”他急忙分辨道。
“不是,我对所有关爱我的人都心存感激。”
“是吗?原来你如此感性,难怪写出那些感人的文章。”
......
一路上 ,我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和他侃侃而谈,而忘记了我的紧张和胆怯,直到分手,我竟然有淡淡的不舍萦绕心头。
就这样,我和枫认识了,从玫姐那里,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原来,他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来税务局实习的,和伟是师兄弟。他的家是省城的,条件很好,他也酷爱文学,也曾是学校的才子。
得知他的一切后,我的自卑更浓了,刚刚驿动的心,理智地压下了。我深知,枫对我来说,就象一幅名画,我只有欣赏的份,没有收藏的资本。他太优秀,过于完美。后来,他曾多次借看书为名,来找过我,我都冷傲的对他,不多说不多谈,不单独和他相处,象一对老朋友平静如水地交往着。
可我的心却无时不在眷恋着他,他那温柔的目光;他那动听的男中音;以及那淡淡的浅笑,都令我魂牵梦萦。
我不是一个令人心动的女孩,唯一值得我骄傲的就是我的文章,我想这也是唯一令枫多关顾我的联系纽带。于是,我拼命地写,拼命地向外投稿,把我这种暗恋投住于笔下,写出一篇又一篇优美的小说:花前月下,夏日听蝉,溪边戏水,踏雪寻梅,无处不留下我和枫的冥想,不只枫是否会看到这些因他而写的文章。
在他面前,我依然冷傲,曾艰难地拒绝他多次相约,我好怕,怕他看透我的心,看穿我的情。
日子就这样悄悄地过去了,一晃半年多了,我和枫常见面,也常一起开心地聊天,说开心事也说不开心事,我也渐渐地放下自己那份自卑,不在刻意逃避和枫的交往。直到有一天,枫匆匆来到我的宿舍,静静地做了好长时间,我不知他来干啥,但一种莫名的紧张让我心神不定,有不祥的预感让我坐立不安。
“萍,我要走了,明天……去到省城报道。”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哦,很好呀!你可以回家了,不用在此受罪了。”我掩饰着我的心痛,淡淡的说道。
“你?你咋这样呢?”他结结巴巴,急促地说道。“我有话对你说!”没等他说完,他单位的同事就来找他了.原来他单位领导找他有事。“这是我家的电话号,走后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他匆忙在我的本上写下他家电话号,带着满脸的失望急匆匆的走了。
我出奇地平静,道声“再见!”,目送他离去,我深深地知道,他不会在我的脸上看到我的不舍和忧伤。我把它们藏在了我贴身的内衣口袋里,藏的好严实。
他走了,几天过去了,我表面平淡,内心却承受他离去的煎熬。我在期盼着他的电话,猜想着他会和我说什么?一个礼拜过去了,他没来电话,一个月过去了,他的电话仍没打来。我觉得我受骗了,为我的自做多情害臊,心中对他有了淡淡的恨意。几次,望着他留下的电话号,想去拨响它,去质问他的言而无信,可矜持和自尊扼住了我的手。
我一直以为,我很潇洒很不在乎,得知他的情况后。就对自己说,我和他不可能。我只不过是一只丑小鸭,我从不问他为何来见我;也从不探究他对我的看法;更不分析他对我的感觉。我怕受伤,我以为我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可对于他的离去,我竟然会如此心伤。
岁月流逝而过,它以淡忘的方式治疗了一切创伤。
一天,在街上遇到玫,忽然说起枫。玫说:“他已结婚了,娶了他们局长的女儿,很漂亮和他很配。”
我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哦!是吗?”
回到宿舍,我把音响放到最大音量,振耳欲聋,我不想给自己回忆的空间。不知不觉,泪水竟悄悄滑落,落在心里,很苦很涩,我爬在床上,痛哭失声,为我那朦胧的初恋。哭过之后,我打开窗户,夜很空旷很寂静,只有满天的星星不只疲倦地看着世上的一切无奈和悲欢。我坐在窗前,心空空的是那种近乎绝望的空荡,一直静坐到天亮……
一年后,玫生了个男孩,满月酒时,我去了她家,在那里,我再次遇到了枫,他仍是那样高贵挺拔,脸上挂着祥和的微笑,一看就知他过得很好。我和他淡淡的打着招呼,草草地吃完饭,匆匆溜出玫家,有如一年前那天,不过,我此时的心静如水,没有了紧张和激动。
“等一下!”枫和一年前一样跑了过来。“你还好吧?”我的心一刹间涌出了万分复杂的感觉,最后,深吸一口气:“还好!有事吗?”
他看着我,一时无语,犹如离别那一幕,失去了那与生俱来的安稳沉静,他竟然有些无措,过了一会儿,方才开口“我送送你!”“谢谢!不用了!”我转身要走“再见!”
他急忙跨出一步,抓住我的胳膊说;“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不也没打吗?”我使劲挣脱他的手,大声道。
“我调走那天,送我的车出了车祸,我在医院整整躺了一个月。”他脱口而出。
我一震,猛的抬头:“什么?”
“你没听说吗?”“我不知道!”我喃喃道。随即脱口问道:“伤在哪了?现在好了吗?”我的关心写在脸上。
“我没事了。”他又微笑了,仿佛我的关心鼓舞了他。从不安中恢复过来,只是笑容有点苍凉。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控制不住我的哀怨。
他笑容中的苍凉加深了:我以为你早知道,对于我你一直是冷冷的傲傲的,我的出现和离去,我以为你不在乎,甚至于我的受伤,也没能让你给我打个电话。别提我该多伤心了。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我曾刻骨铭心地爱过你,你的冷你的傲,你的恬静,你那平凡中的优秀,你的文才,曾牵动着我无数个不眠之夜。我多次想告诉你,又怕吓着你,被你拒绝,默默的和你做朋友。本打算在我离开时说给你听,却没说成 ,给你留下电话号,是希望你打给我时告诉你一切。可你竟然没给我打过一次电话。知道吗?在医院的一个月里,我的心痛要比身上的伤痛得多!我足足等了你一个月的电话……
每个字,都似一根针扎在我的心上,无法控制的泪水肆意地在脸上淌着。晚了,一切都晚了。生活的公平和残忍,都在于没有岁月可回头。我的自卑和矜持让我痛失一切!
远处,正传来陈小春那低厚,深沉的歌声:……我没那个命啊!你没道理爱上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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