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说她近来心情一直不好,先是自行车在上班路上莫明其妙地爆了胎,刚花钱更换了新的,没想到隔天放在楼道内又丢了,真是郁闷,当然最关键的想必是因为我的离别。
半个月的假期匆匆而过,才相聚又面临着分离。几天前就试探性地问儿子,走时送爸爸不。他像是心动了,答应送到公车上,并声言自己不能去火车站,虽然还不忘了说一句“谁让你不回来”的话。可是临了分离的时刻,他又旧态复萌地变了卦,固执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点不为我一再的要求所动,我只能无奈地拎着沉重的行礼箱出门,妻像是早认清楚了,嘴里埋怨了句“这孩子没心”的话。我心里明白,儿子是在倔强地以这种看似残忍的方式拒绝着现实不得已的分离,他多么希望我能天天陪在他身边。听说我要回来,他早早地就站在街边,从一辆辆过往的公共汽车上搜寻我的身影,却终是失望,而我那时候还没有下火车,不知道妻上班前有没有对孩子讲清楚我到家的具体时间,让孩子提前那么早等待,枉费了一番热情。
那天打电话告诉妻,我已经向领导请好假马上就能回去,妻问我请了多长时间。“半个月。”我说的时候还满是兴奋,因为这已经是领导优待的最长假期了,别的同事上个月请假时因为人手调动不开都只给批七天。
“半个月后你又得走。”妻的回话却带着忧伤,这消息似乎并不能让她高兴起来。
“那我回去后干脆就不来了。”这自然只是我的一时气话,若真可以,我又何必请假呢。只是希望她不要思虑太多,还没有相聚怎么就想着别离呢。即便终究还得分别,那半个月的假期只要能实实在在感觉到幸福与快乐就好。
而事实上,我也早有心回去,只是现实诸多不利的条件并不允许。原公司近来的效益不好,回去后不定要面临没有岗位的窘境,再者买房时欠的外债还未尝清。所以当别的同事借着休假之机忙着往单位跑找熟人托关系为回去铺路做准备的时候,我却一天守在家陪暑期的孩子玩乐,或是帮妻做点家务,像是一点不为此忧虑与上心,有时与妻谈及此事,她已免不了为此忧心忡忡,还得我细心劝慰。不过她倒有主意,“还是先在这里呆着,实在想家了,哪怕一年多回去几趟,只当是少挣点,总比回去后待岗强。”这话听来不错,只是苦了她和孩子,她既要工作,还得操心孩子一天天加重的学业,真是难为她了。
做别了妻又来到这异乡,一下子感觉特不适应,觉得无聊极了,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孤独与寂寞轻易袭卷而来,仿佛被我弃置一旁多日却蓄了势一般发誓要报复,让我一时间无力招架乖乖地听它摆布。妻关切地发来信息,“才去适应吗?”我黯然失笑,“难受死了,想找个情人,有人陪着,行不行?”“哪我也找一个行吗?”妻回复得直白。也是,推己及人,这个道理并不难懂。
大姐给我支招,若是真想回来,就去找找人托托关系。我们原单位主管人事与工程的老总是妻娘家村子出去的,岳父看着他长大,有这点关系应该还能说上话。对于请托求人这种事自己以前从来就不屑与不耻,可是事情若是真逼到那个份上,我这个凡夫俗子似乎也得为五斗米折腰。
和网友说到这事时我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像是并不为此担心与忧虑,我声言自己对物质本来要求不高,只要有份糊口的工作就行,可是现今,不久的将来,也许连这个最卑微的心愿也成为奢望。
记得当年应聘这份单位外派工作的机会时我是一时兴起,想证明身在化工企业的我,通过多年努力自学取得的汉语文学专业的文科文凭到底在同事眼里有没有用处。事实是我赢了,只是没想到多年以后时移事异,我再想回去工作却变成了另一种难事。文凭在此或许已派不上用肠,面对回去后可能会待岗的尴尬,我要么让它变成自己另谋新路与创业的良机,要么继续身在异乡或是低眉顺眼地请托于人,而后者始终不是我所期望与想做的事。
儿子也许不明白,有许多事,明明自己不想做,不想面对,打心底里排斥、反感、拒绝甚至是厌恶,可是还不得不为之,不得不屈从于它的压力与逼迫,不得不接受。这般现实的无奈,在每一个人身上可能或多或少都会有体现,为了生活得更美好或者更顺畅,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而我此刻的态度,如同儿子,用一种无所谓与冷淡的方式固执地回避与拒绝后者发生的可能,但我毕竟不是孩子可以逃避得了,或是时间可以给我更多的机会与可能。有句话说,人生不是你在选择命运,而是命运在选择你。我便是这样,如同当年,生活终究要让我做出一种抉择,哪怕很痛苦,但是我相信,再难的事总有光明的出路与转折的契机。
2009-9-8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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