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就从九月说起。有不期而遇的风

有黄色的太阳，并加速了我的成长

阳光晒疼了耳朵，晒痒了颈项

隔着重重葱茏，我能听到乔山脚下

有南阳河水汩汩地流

那从九月说起的村庄

毛娃草正青而复枯，我折下野菊花

黄黄地铺满青春的祭台

一只白色的蝴蝶，以熟悉的触摸

飞进我的瞳仁，搅得泪香四溅

我多想化身为蝶，多想隔世诉说

九月，母亲生下我。但她没说

泥泞和坎坷，一个靠左一个靠右

而我正一步一步朝着它们走去

（二）

那时的九月，雨季已经结束

婚契在我与桃花之间

拘谨地存在。又不能判断彼此是是非非

而她，终成为那纸婚契的痛楚

九月必有一场霜降，这一次

我又想起了。想起她坐在南阳河畔

搅动秋水，浣衣吟唱的样子

那歌声曾闯进了无数少年的夜梦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寓言被破解，河水不再承载神话

我们同时失约于九月的婚礼

风的方式最好，散在风中的歌唱最好

声音紧贴着耳根，我知道她在想我

（三）

九月是一个名词，也是个动词

它以名词之状行走，并且和其他时候一样

负载着身心内外的种种欲望

在忧伤和虚无之上，我选择了远足

那时，门前的杨树叶子微黄

那时梦与梦之间恪守秘密

我还知道，九月的深处藏着一个严冬

但为了寻找温暖之所，必须上路

剩下的那些时日是如何完成的

我并不知道。我只在开满鲜花的一个地方

撒下爱的种子，并且在某一个雨天

因它而迎来我的儿子

如今，他已经青竹一样清秀挺拔

（四）

又说起九月。它多像一首精心安排的诗

在我四十岁的某一天，窗外的柿子红了

想起童年时被母亲骂过，被兄长笑过

被邻家小哥哥欺负过，后来他爬上最高的杏树

满脸灿烂，摘下一兜子的黄杏给我

想起那个在南阳河畔浣衣唱歌的女孩

如今她的声音还那么银亮吗

这个现世的响器，让我想得很多

完全没有意识到，天已经渐渐黑下来

再后来，我接到两个电话

一个是有关一个婴儿的意外消息。另一个

家兄为我快递的黄花菜，快递公司正急件派送

我顺着窗口望出去，一只蝙蝠

正扇着它的黑色翅膀，隐秘地飞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