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网,玩游戏,曾经很风靡一时的那种。小王在qq的那一头蹦达,嚷嚷,问我最近在干嘛。我很郁闷地说,你给我滚蛋,这么久没现身,给你留言你也不回,我还以为你死了。小王说,没办法,最近在冲神迹,就是盛大自主开发的那个,咱兄弟现在在那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要杀人,一句话,保管若干的人到场。我说,你他妈堕落了,我是你早寻个没人的地上吊算了。小王也火,说,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现在传奇没混头了,风光的日子早过了,得换换口味才成。我说,你爱咋咋地吧,看你在大学四年能混个啥鸟样。小王说,这就不扰您担心了,咱这一个宿舍全这主,白天睡觉晚上游戏,这已经成为我们大学生活的时尚了,如果有谁改变作息时间,那就显他清高,不知道融入群众了,将来是肯定没出息的。我牙痒痒地将qq调成自动回复,进传奇,去杀人。
高二那年,学校体艺班招生,很多同学报考。几个哥们说,要不咱也去试试?老朱他们去报体育特长班,蛊惑我也去报。我说,我免了吧,我不行的。老朱说,凭你的能力肯定行。我说,你没看我戴这么大眼镜吗?你脑子绣逗了啊。老朱想玩暴力,又怕火拼未必能赢,只好去测试100米短跑。小王他们几个去报艺术班,我无聊,便也去。美术老师让我们画一只小瓦罐,并且示范了一遍给我们看。轮到我们测试时,我拿着支笔比画了半天,最后将瓦罐画成了一块饼。美术老师点评说,恩,有点感觉,只不过还没找到重点而已。我对着画研究了半天,愣没找出哪一块阴影像罐子。
以后的晚自习便都是去画室学习美术,这是一个好的借口。我们在画室里聊天扯淡,还名正言顺。那些没有进艺术班的人看到我们,两眼都不自觉地发绿。三个多月没放假,所有的人都成了饿狼再世,只有我们例外。
艺术班的学习很紧,所以学校规定,可以牺牲一部分学业时间花在艺术上,自习时间可以在班级,也可以在画室。这便成了我们玩失踪的最好手段。班级的老师以为我们在画室,而画室的老师以为我们在班级。而实际上我们正坐在网吧联机玩红警。
老朱他们却惨了,每天训练训练还是训练,训完之后还有一大堆的作业等着他们。每次我们溜出画室去网吧路过操场的时候,总能见到他们在操场上郁闷着数圈圈。
高三的下半学期,学校给我们定了外出培训的计划,我和小王几个人申请了去扬州大学。
刚到扬大的那些天,我们刻意收揽了一下自己的本性,以期望在这些如云的大学生之中体现出一点品位。但是没多久就发现一个很诱人的破绽,那就是学校的宿舍管理人根本不管学生。这个发现的意义对我们来说是极为重大的,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学校周围的网吧更是数不胜数。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掏出口袋里的钱这么简单!
小王说,玩神迹吗?跟我们一起混吧,兄弟在一起热闹。我说,怎么这么久你还没给我闭嘴?我qq都调自动回复了,你有完没完?小王说,3d的,比传奇好多了。我说,给我滚。我关掉qq,又感觉无事可做,打开游戏列表,看到神迹,便申请了个号进去看看。
给我们教美术的是一个70多岁的老头。老头余热未尽,残辉烁烁,可惜身不及壮时,讲课时颤颤巍巍,只让人担心一个不小心,便驾鹤西去。且视力亦不能清物,时常分不清点评仅先后的学生。而老头却偏又固执的很,每次都要亲评每位学生的作品。为了免却老头的那份无谓的执着,我们几个便集体逃课去玩游戏,结果发现老头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班级里一下子少了近1/5的人。
小王在网吧里认识了几个朋友,他们都玩一款叫传奇的游戏,听说非常的时兴。小王很有兴趣地去试了试,结果就栽了进去。我骂他没品位。他没回话,因为他正忙着砍鹿挖肉,没时间顾的上我。我只好自顾自地去玩红警。
春节前的时候,我们的钱都用光了,我让家里寄了600块备急,小王没要。我们便合用。
再逃课的时候,跟我一起来的人已经大部分都跟小王去玩传奇了,我依旧玩红警,却感觉很郁闷。上qq聊天,却看到霞给我的留言,百十个字概括一下就是say goodbye。
小王说,现在传奇免费一周,你也来玩玩吧。我没说话,自己申请了个号进去,很愤恨地杀鹿。半天杀到了10级。网吧老板说,半天升10级,简直是神速啊。我不说话,却更郁闷。
我们一起玩传奇,打装备,练级,pk,全然忘了来扬州的任务。而我,更是不分白天黑夜地泡在网络中,我太苦恼了,感觉失去了一切方向,像迷航的舵,断线的筝。
小王说,回去报名吗,学校催我们回去报统考的名了?我说,不。小王说,不回去报名就没办法考试,那你这一年多不是白学了?我说,你们回去吧,我再说了。小王他们几个人回去报了美术统考,而我,整整7天没离开过网吧。网吧老板怕我挂在网吧里,到时候逃脱不了干系,劝我回去休息休息,被我愤愤地骂开,又没不给你钱,我玩游戏关你什么事?老板想想也是,要是我万一真挂那里,到时候就说心脏病突发,没来得及送医院就挂这了,他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王他们报完名回来,看我一副惨不忍睹的样,问,怎么了?被谁打劫了?我有气无力地说,有钱吃饭没?我两天没吃饭了……
神迹刚升到8级,屏幕上就跳出收费信息,然后就是中断连接,我骂了句shit,又打开qq,看小王的头像已经黑了,不过还死命地在蹦达。小王说,暑假我不想回去,想跟你去混。兄弟也算几年没见了,看看变了没。我回道,好啊,你来我这里吧,我也很想以前的兄弟呢。我信息刚发过去,小王的头像又从一片漆黑中蹦了出来,使劲地跳。我说,你还没下啊?小王说,我神迹在挂机呢,现在有时间陪陪你聊天。然后又问我的手机哪去了。我说,手机没了。小王问,哪去了。我很不耐烦地说,你有完没完,没了就是没了,以后再买吧。小王说,郁闷。
要回家的那几天,日子已经很难混了,大伙的钱都花的所剩无几,李键跟他认识的朋友借了几十块钱,勉强维持了几个人的两天伙食。等只剩3块钱的时候,他把我偷偷从宿舍拉出来,我们两人跑到经常去的那家大排挡里,求老板给我们烧了一大份咸泡饭,然后两人分吃了。小王他们问我俩去哪了,李键说,去找几个朋友看看能不能再借点钱的。他们问借到了吗?李键摇了摇头。
晚上自习的时候,坐在小张后面的人嫌小张挡住了他的视线,叫小张往边上坐坐,小张移了一下,那人又说挡住了他女朋友的视线,让小张再往边上坐坐,小张有点火了,干脆把凳子搬到中间,谁也不管。那家伙从背后推了下小张,这下把我们这群本来就窝火的饿狼惹急了。小张拿起画板对着那家伙的马面就扇了过去。坐在小张边上的老卞跳起来将那人卡翻在地。黄也拿起画板对着那家伙砸过去。我与小王他们几人也没闲着,每人上去揣了他几脚。画室里的大部分人都跟我们玩的很好,早就已经混成了一堆。看我们打架,为了一表立场,也不客气地给那人几下意思意思。剩下的十几个人为了不多事都躲的远远地看着。那人的女朋友则早已经吓的脸色煞白,她没想到她那么至爱,至亲,至可爱的男朋友会这么不讨人喜欢,竟然跟一个人闹矛盾,发展成被一个教室的人群殴。女孩梨花带雨地在边上哭,她男朋友则拼尽老命地在生死线上挣扎。不知谁嘟嚷了一句:快去找老师。女孩好象找到了救命稻草,飞也似的奔了出去。等老先生颤颤巍巍地颠到教室时,我们已经全部坐在了自己的凳子上,正饶有雅兴地探讨着关于如何把握人体结构方面的比较复杂的问题。而那女孩的my love 则不知去向!女孩满教室地扫视了n遍,等确实没发现自己的那那时,眼睛便腾地绿了。老头也怕我们杀人藏尸,严斥藏尸是多么可耻多么严重多么没有公德心的事。我们一副很是受教的样。老头说到亢奋处,即兴回忆了一下他儿时艰苦龌龊的情形,至于两者的辨证联系的关系,怪我们马列还没学的明白。
小王问,你真的不参加高考了吗?我说,是的。小王说,值得吗?我说,不知道,也许不值得吧。小王无言。
那年,我向学校递交了弃考申请,而我父母却不知道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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