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很想家,真的只是突然之间。
我想家里的床,硬板床,翻个身便咯吱咯吱地响;想家里的天空,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蔚蓝高远的天,天空有鸟飞过,有飞机掠过,冬天里等到太阳晒过被子还不肯起床,暖暖的。这里什么都没有,睡着席梦思,松软却不踏实,醒来只有天花板和窗帘,静静的,暗暗的,低低的,闷闷的。
我想我的父母,上学或者农忙的时候,他们一遍一遍地催我,起床啦起床啦,闲暇时,妈妈并不催,只是说,女儿啊,你吃饭还是吃面,现在吃吗,现在不吃我就晚些再做你的,你把衣服换了,我帮你洗好……
我想我的奶奶,七十多岁了,身子还硬朗着,说话还利落,行动还矫健,思想还很新潮,总是把自己打扮地漂亮得体,把生活安排得情趣盎然。每次回家,她都要亲手给我做好吃的,摸摸我的头、摸摸我的脸,又摸摸我的手,眼里充满了慈爱,我是她的大孙女,却离她最远。
我想我的外婆,她也七十多了,可是岁月已经把她折磨得不成样子,牙齿快掉光了,身子瘦小干枯,佝偻着背,走路飞快却看上去让人担心,因为太单薄了。她仍然种田种地,养鸡养鸭,等着我们这些外甥去,她便无比荣耀地用鸡鸭款待我们,这是我们最难过的,她应该过最无忧无虑,最闲散自由的生活,可是现实不能,她自己也不能,她不愿意儿女那样养她,她闲不下来,当然她也有很多无奈,我却无能为力。每次想到小时候外婆喂蒸蛋给我们吃,我的眼泪就忍不住地要流下来,怎么就老了呢,怎么就老成这样了呢?
我也想我的兄弟姐妹们,小时候一起玩捉迷藏、一起看电视、一起放烟花、一起练自行车,……现在,比我大的都结婚了,除了一个在读研的,比我小的三个妹妹也结婚了,今年都要生小孩了,比我小的一个表弟也结婚了,今年也要生小孩了。还有一个堂弟在广东当兵,还有几个弟弟妹妹打工的打工,读书的读书,我的亲弟弟也上大四了,马上参加工作了。我们都长大了,各谋生路,各奔东西。
想着想着,忍不住嚎啕大哭,在这个周末的早上,在这间租住的房子里,我感到那样的孤独,那样的伤心。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恋家的人,但此刻,我分明感觉到自己是那样的想家,想家里的温暖,想家里的依靠,想家里的随性,想家里的快乐和伤感。
我认为真正离开家,是从我开始工作算起,因为没有了漫长的假期,也没有了父母给的学费和生活费,这是真正地独立。我们都长大了,离开家乡开始寻找自己的生活和天空,越走越远,一回头,发现父母以及父母的父母都日渐老了,曾经的兄弟姐妹都散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和沉重涌上心头,难道一直往前就是对的吗?我想回去,留在家乡,多好,一直陪在亲人身边,好好地照顾他们,就像当初他们照顾我们一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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